第一百九十九章 吃相難看
長寧侯親自出城,卻沒有討到半分便宜,雖然勝了,卻是慘勝,他是被人抬著回城的。 回城之后,皇帝迅速派了御醫去了長寧侯府,而后寧中易的情況很快就詳細的傳回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的身邊,除了萬驍勇和常玉瀟,還有英國公世孫姚宗望,左相舒伯倫,右相曲琮居。 御醫回稟的時候,皇帝并沒有讓這幾個人回避,所以,寧中易傷勢如何,他們都聽的清清楚楚。 帶御醫回稟完退出了御書房,皇帝這才開口道:“曲相,依你之見,長寧侯這傷,到底是做戲還是真的。” 曲琮居道:“回稟皇上,臣以為,御醫診斷的不會有錯,不管這傷是做戲還是真的不敵,長寧侯總歸是勝了。雖說勝的不怎么好看,但是長寧侯的忠君之心定然是真的。” 傷口幾處,深可見骨,若這樣都是在做戲,那么長寧侯也真的是夠拼的了。 皇帝嗯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半響才道:“林福,將長寧侯府外頭的人都撤回來吧。梁王府的人,好生看管,這一次,你親自去辦,若是再出差池,當心朕摘了你的腦袋!” 林福應了一聲,匆匆出了御書房。 在場的人皆是眸子低垂,面上不語,心中卻自有計較。 “皇上,據報,孟良辰一行并沒有回八里坡,而是朝太原方向去了。”萬驍勇開的口。 不怪他,他是個粗人,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這會兒皇帝召見,為的就是這個事情,卻一直東拉西扯盡說些有沒有的,這讓他很是煩躁。 他一出聲,皇帝的臉就沉了下來 半響才道:“哼,跳梁小丑而已,太原,想策反上清許家人支持他這種大逆不道的行徑,無異于做夢!” 話畢,又道:“不過,朕總要做些什么才好,否則讓那些宵小以為朕沒有脾氣,誰都能來踩上一腳。” 落音,目光看著姚宗望道:“宗望,太子可是還在孟良辰手里,你可愿替朕走一趟將他帶回來?” 姚宗望眸子一閃,有些意外,而后瞬間恢復如初,上前一步道:“臣愿為皇上分憂,將殿下平安的接回來。” “好,很好。朕封你為鎮南大將軍,手持帥印,點兵十萬,取亂臣賊子的項上人頭回來見朕! ” 姚宗望聞言跪地道:“皇上,臣為君分憂理所應當,只是臣的年齡怕是不能擔當鎮南將軍一職,請皇上收回這旨意!” 皇帝聞言面色有了幾分緩和,顯然是對他這番應對十分滿意。 姚家出了一個這樣進退有度文武雙全的后生,太子那里,他倒是要好好考慮一番了。 原本以為他是個角色,卻不想也是個扶不起來的。 他以為自己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被孟良辰擒住的。 否則,以他的身手和帶去的人馬,就算贏不了,全身而退也不難。 他這是對自己不滿,覺得先前的事情冤枉了他,覺得自己不信任他。 他這是感情用事,覺得孟良辰救了他的性命他該報答。 呵呵! 感情用事的儲君就不是一個好的合格的儲君。 “朕意已決,朕會派人協助于你,你莫要讓朕失望才好。朕相信,不管是孟良荀還是孟良辰和你都是一樣的,你,不比他們差,只是缺機會。眼下,朕就給你這機會。” 姚宗望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絕,只好開口道:“臣謝過皇上,臣必不負皇上厚望。” 皇帝嗯了一聲點點頭道:“去吧,回去跟國公說一聲,而后邊去京郊大營點兵點將。” “臣告退!” 等他走后,皇帝的目光便落到舒伯倫的身上。 “舒相,朕之前替你三弟舒縈回之女舒清莞賜婚,如今不知舒縈回在何處。畢竟,孟良辰謀反,這門親事就不能繼續了不是。” 舒伯倫道:“回稟皇上,雖說老父健在,舒家并未分家,但是未分和分了沒有多大區別。三弟那里,別說是臣,就是老爺子也管不了啊!” “哦?是嗎?”皇帝挑眉,顯然對他的話不相信:“天地君親師,人倫綱常,舒縈回就是再不羈,也不會做出這等不孝的舉動吧!” 舒伯倫苦笑:“皇上有所不知,三弟,三弟的性子確實是……之前非要去幽州,家父攔著不許,竟然在府里跟他動了手。這幾日才緩了一口氣。” “哦?怪不得,舒閣老稱病不上朝,朕只以為他年事已高身體不好,沒有想到還有這等緣故。” 舒伯倫的臉色頓時就很精彩了:“皇上恕罪,并非臣有意欺瞞,而是,實在是家丑不好外揚啊!” 皇帝聞言一陣唏噓,看著他道:“這么說來,舒縈回已經去了幽州?他難道不知道,梁王反了嗎?” 舒伯倫聞言跪地道:“皇上明鑒,三弟去幽州的時候幽州正亂著,梁王,梁王還沒有起兵,他擔心幽州的產業和那邊的家眷,這才執意要過去。” “是么?”皇帝的聲音并沒有一絲起伏,卻聽的人膽戰心驚。 “臣之言句句屬實,當時家父氣極,幽州打亂。錢財固然重要又哪有性命重要。可是三弟素來是個執拗的,氣的家父與他斷絕了關系,將他逐出了京城舒家。” 話落音,皇帝的眸子還是微不可見的沉了沉。 御書房里一片死寂,靜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書房里好像只有君臣二人,其他人全部都做了陪襯一般。 “是嗎?這么說來,舒縈回已經不算是雙魚胡同舒家的人了?” 舒伯倫回答的有些艱難:“稟皇上,按理說是這樣,可是血濃于水,骨rou至親哪里說斷就斷了,只不過是氣頭上話攆話逼的。” “呵呵,是嗎?舒相大概是沒有聽說過一句話:說出去的話就等于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啊!舒縈回明知梁王有反意,卻執意要去幽州,這就是助紂為虐。朕看在舒家歷代輔佐君主勵精圖治的份上不會怪罪,但是舒縈回,朕不管他怎么想的,若是不能盡快回京,作廢與孟良辰的婚事,那么就休怪朕不客氣!” 舒伯倫后背上汗津津一片,紫紅色的官服都貼在了背上,叩首道:“臣,謝皇上濃恩!” 皇帝起身掃了他一眼,拂袖朝外走去。 舒伯倫站起來的時候腿都是軟的,好在曲琮居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 出了御書房,殿外的風吹過,背后一片涼意,他這才緩和了幾分,拖著沉重的步子朝府里趕去。 自從舒三元要離開的時候他就想過,無論斷不斷,會不會牽連都是皇帝一句話的事情。 提心吊膽了這么久,皇帝終于問出口了。 他膽戰心驚之后竟然松了一口氣。 去了上院,看著躺在榻上看書的舒老爺子,將御書房里皇帝說的那些話一字不差的轉述給了老爺子。 舒淮瑾合上手里的書道:“回頭,將老三在京城里的產業攏一攏,盡快交給皇帝。此事 ,不必告訴你母親和夫人,你親自去做。” 舒伯倫驚愕的看著他:“爹!” “怎么?你舍不得?錢財重要還是人命重要?皇帝既然想要,咱們就只能雙手奉上。晚了,等他親自開口,讓人覺得他吃相難看,那時候舒家想全身而退就難了。” 舒伯倫既然能坐上左相之位,自然不是個傻的,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皇帝這是瞅準了老三的產業,舒家主動的,早一些獻上去說不得還能搏個美名,一旦皇帝親自開口惱羞成怒,那個時候舒家損的可不僅僅是錢財了。 他的速度很快,出了院子回了自己的大書房,讓管事將舒家的賬冊以及鋪子莊子的地契房契全部找了出來。 忙了大半日,水都沒有來得及喝上一口,終于在入夜的時候將三房留在京城的產業以及盈余全部都算出來了。 看著那結果,哪怕他心里清楚利弊還是忍不住心虛,忍不住rou疼。 也不怪老爺子非要他親自動手,不許驚動后院。 首飾鋪,筆墨鋪子,成衣鋪子,酒樓大大小小十余家,這還不算歸云河那邊的畫舫和河畔的花樓,還有京城外百里的八個莊子。 一年光是盈利就上百萬兩。 他以前只知道家中富裕,不愁銀錢,自家弟弟是個土能生金的主,何曾想過竟然如此厲害。 也無怪乎讓一國之君都惦記著。 輾轉反側一夜,第二日天不亮,抱著一沓厚厚的冊子就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