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海水里的女人
孟璋似乎根本沒有聽見莫娘子的話,蹲在那里將火刨開,里面的泥這會兒被烤的guntang,一點濕氣都感覺不到。將泥扒開,泥下面就是一坨一坨的黃土。 將這些東西全部挑到一旁散了熱氣,他這才伸手將泥土掰開,一股子香氣迎面撲來。 孟良辰有樣學樣,扒了一條巴掌大的魚,雖然只放了一點鹽,可是味道卻格外的鮮美。吃兩條魚并一只不大的蚌之后他就沒有再繼續,有些東西長的不好看也是會影響食欲的。 剛剛舀了水漱了口,打鐵匠便回來了,兩手空空。 孟良辰這會兒心情不錯,打趣道:“鐵匠叔,你的藥呢?” 打鐵匠嘆氣:“別提了,這島上沒有一株是我認識的,也不知道都長的什么東西,大半還壓在泥沙里出不來。”話畢,一屁股就坐了下來,他這小半日一直都沒有停,真的特別的累。待喘足了氣這才看了莫娘子一眼道:“你還好吧?” 莫娘子點點頭道:“好多了,讓鐵匠叔cao心了。” 打鐵匠擺擺手,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嘰一聲響。 孟璋沒有說話,拿著棍子撥了幾塊泥巴疙瘩給他。 打鐵匠瞅著眼前的東西一愣,而后瞅了瞅地上的骨頭疑惑的看了幾人一眼,伸手一捏那黃泥就碎了,里面的香味便散了出來。知道是吃的,他也不客氣了,一手拿魚一手拿蚌就啃起來。太陽都升的老高了,他早就餓了。 等到肚子填飽,他這才又開口道:“也不知道寧公子接下來是如何打算的,我方才在西邊找到一個山洞,若是要留些日子就要過去看看,在外面露宿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山洞?” 這回連孟璋都坐直了身子:“既然有這樣的好地方,是應該去看看。” 話畢,孟良辰開口道:“莫嫂子,你身體可能吃得住?” 莫娘子起身道:“不過是走路,我哪有那么嬌弱,出了一身汗,已經差不多了,走吧!” 話畢,自個兒拎著包袱走在了前頭。 鐵匠說的那處山洞離海岸不遠,地勢頗高,洞口有幾顆大樹擋著,還有一叢灌木,輕易倒是很難發現。 “就是這里了,我本是找藥材的,誰知道就這樣給扒出來了。” 孟良辰看了一眼,有踩過的痕跡,當下笑道:“鐵匠叔心細,運氣也好。”話畢,伸手就要撥開那些灌木進去。 “且慢!”孟璋突然出聲:“還是我先去看看吧,二爺若是無事不如到處走走看看,考慮一下我們什么時候再出海尋找海寇。” 話畢,撥開灌木很快消失不見。 孟良辰卻一點也不著急著去找海寇,這件事情本就是太子和劉氏兄弟強加在他身上的,如今又甩開了劉衍之,他樂得清閑幾日,待將海上的氣候摸透了再出發不遲。 若是貿然行動,半路再遇到昨夜那樣的風暴,那么小命可真的就玩完了。 想了想他虔誠的開口問道:“鐵匠叔和莫嫂子久居海邊,對于海邊的情形比我這個北方人要熟悉的多,這一次怕是要倚仗二位了。” 打鐵匠沒有吭聲,倒是莫娘子極爽朗的笑了笑:“我們生死患難,還需要說這些客套話么,但凡寧相公有用得上的地方,我們絕不會推辭。” 她這樣一說孟良辰就笑了,看了鐵匠一眼道:“二位都是爽快人,那以后寧某可就不客氣了。” 莫娘子笑笑:“寧相公早該如此。” “昨夜那樣的風暴會經常發生嗎?一般會持續多久?”莫娘子道:“海上的天氣變化莫測,這一刻看似萬里無云風平浪靜,下一刻就是狂風巨浪。有時候那風浪來的快去的也快,有時候卻要持續十多日,所經之處當真是片甲不留。半月湖之前還是有很多人家居住的,但是地勢不對,一起潮半月湖也有影響,靠近湖邊的人一夜之間家破人亡都不稀奇。還有那些趕海的漁民,不知有多少葬身大海。之前我們住的那條街尚且算是安穩的了,也受過好多回。都說南方富庶,誰又能真正知道黎民百姓的苦。” 孟良辰抱著膀子捏著下巴不語,如果真像莫娘子這樣說的,那么他們一旦離開小島,怕是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一旁的鐵匠突然開口道:“其實寧公子完全不用給自己這么大的壓力,剿滅海寇本就是朝廷的事情,他們將這樣的擔子壓在 你身上本就不厚道。還有,冠軍侯在此駐扎十余年,怎么可能半點都拿捏不到海寇的動向,他們逼迫寧公子,怕是還有別的不為人知的緣由。” 孟良辰道:“鐵匠叔說的爺自然知道,可人一輩子總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時候。且不說冠軍侯知道不知道海寇的動向和巢xue,就算是知道他也未必會說出來。鐵匠叔不知道,冠軍侯在福州與海寇周旋數十年,卻一直沒有能清除海寇,圣上早已經不滿了,否則也不會召他回京述職。這回來的是太子殿下,監軍確是冠軍侯世孫,這冠軍侯府出了個賢妃娘娘,還有一個六皇子。除了身份上的差異,這母子二人可是受寵的緊。所以,太子才會找上爺,投石問路。爺就是太子爺手中那顆問路的石子。” 打鐵匠看了他一眼,眸子一閃道:“寧公子說的或許有道理,冠軍侯既然站在與太子對立的地方,自然是巴不得拖后腿才好,只是有一樣,我想,就是冠軍侯膽子再大怕也不敢擅自隱瞞的。” “何事?”孟良辰問。 打鐵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福州水師!” 孟良辰瞬間變了臉色,朝廷建立了水師,為何他從來沒有聽人提起過,就算是自己兄長,好像也沒有說起過。這說明什么?冠軍侯這支水師是秘密建起來的,皇上知道不知道他不清楚,但是別人是絕對不知道的,否則以兄長的性子,不會一個字都沒有交代,還有第一樓那邊,半點消息都沒有。 想到此處,他看著鐵匠的眼神就深邃起來,好在只是一瞬間他就恢復了平靜,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這么重要的事情,爺竟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不知鐵匠叔是如何得知的。” 鐵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還未來得及回答,孟璋已經看完了山洞從灌木叢里出來了。 “二爺,進去看看吧,我搜尋了一圈,里面沒有活物,倒是有人住過的痕跡。” 孟良辰將目光從打鐵匠身上收回道:“既是如此,那進去吧,昨兒一宿都沒有休息好,進去拾掇拾掇。” 這山洞被灌木擋著,當真是很隱蔽,出口不小,兩人并進也不覺得擁擠,洞里面就更大了,光能看見的地方就足足有一座院子大小,洞頂還有一處透光的地方,光線從那兒射下來洞里很是亮堂。 孟良辰在各處細細看了看,果然如孟璋所說的,里面有人住過,痕跡雖不明顯,但是不難從各處看出,確實有人住過,而且時間不短。 里面的干草放了厚厚一層,扒開看一看那顏色,想是放了些時候了。還有兩處可供人躺下的石板,若不是經年累月常住,不會被磨的那般光滑。 “看樣子是以前有人住過,后來很久沒有人來過了。”莫娘子翻了翻幾近腐朽的干草皺眉。 孟良辰扯了一把草撣了撣石頭上的灰,而后翻身躺了上去道:“別看了,各自尋一處先休息吧,昨兒一夜都沒有睡好,今日好好休息,我們怕是還要在此逗留幾日,待熟悉了這邊的氣候再去尋海寇的蹤跡。”他這樣安排甚為合理,旁人自是不會有異議,孟璋靠著他不遠坐了下來,打鐵匠則出去捧了干草回來給莫娘子,讓她去安置。 這一覺一睡就是大半日,孟良辰竟然是第一個醒來的,許是這幾日在海上熬的太狠的緣故,連一貫警醒的孟璋此刻都還睡著。 孟良辰并沒有叫醒他,而是自個兒出了山洞,一路朝來時那片礁石走去。 船舶的位置好,拴的也夠結實,除了海浪翻進去殘留了一些泥沙海水,其余倒是沒有問題。 孟良辰既然看見了,自然免不了要動手清理一番,他有心想給船換個地方,可是想了一圈也沒有想到合適的地方,只能罷了。看完了船只,他瞅了瞅自己身上,出來的時候并沒有帶換洗的衣裳,身上這套已經穿了好幾日,汗都出了好身,自己都能聞見味道了。 他養尊處優慣了,何曾受過這個,只可惜眼下不能受也得受著了。 看了看風平浪靜的海面,他想了想便朝水里走去,眼下正是濕熱的時候,在水里泡一泡也不礙事。 他雖然是北方人,可是泅水還是會的,只是不怎么好罷了。 起初那水只 淹沒腳背,很快就自小腿,而后漸漸就到了腰跟前,一個浪頭打過來,他連頭發都濕了,當下止住步子轉身,不打算前行。 只是才剛剛轉身就轉上一個東西,這么一撞,那東西竟然浮了上來,孟良辰眸子一縮,居然是個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