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金風玉露一相逢
孟良辰頭微垂,看了面前的老頭子一眼,眸子閃了閃,心道:就知道這老東西是個小氣的,上一日自己搶了他的酒rou,今日他怎么可能不報復回來??丛诖蟾绲拿孀由?,自己還是做的委婉一些,昝不撕開他那偽善的面具了。 半響才道:“先生真要聽學生說?學生愚鈍,怕不能論出其要處,惹得先生不快。” 襄陵先生飛快的剜了他一眼道:“但說無妨?!毙睦飬s想著,這小子就是草包一個,老子看他能論出朵什么花來,等著被嘲笑吧!小東西,跟老子斗,還嫩了點。 孟良辰清了清嗓子道:“我這人沒有什么大志向,國也好天下也好我都沒有想過,能經營好一個家就是我的大志向。人生苦短,只能樂在當下,至于明天,誰知道呢?”話畢,雙手一攤,一臉的無奈。 襄陵先生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他就知道這小子那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朽木!” 留下二子,拂袖離開,之后的一個時辰再沒有點過他的名字,一旁的學子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他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好容易熬到下學,他拽著孟朝惜,又喊上許綸平,四人一溜煙的沖出了國子監,這回沒有去在水一方,而是去了金靄河尋了艘畫舫。 畫舫做的都是晚上生意,白日里姑娘閑著都回各自的住處休息,只有兩個龜奴兒在畫舫門口爬在地上擦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鴇坐在入口不遠處的地方捏著帕子喝茶,時不時的呵斥幾聲。 幾個玉樹臨風的少年郎一上畫舫老鴇兒立時注意到了,捏著帕子起身,扭著腰肢就迎了上去。 “喲,幾位公子來的可真早,里面請,快里面請!”說話間,一雙微吊的眼睛笑的瞇成了一條縫。繡花的帕子帶著濃郁的香風從孟良辰的鼻子前面掃過,他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滾,趕忙一把捂住鼻子嘴側身避開。 天知道,孟朝惜那廝怎得就找了這么一個地方。 “mama,要個雅間,再叫兩個清伶過來給爺幾個唱兩曲?!?/br> 孟朝惜今兒心情好,說話闊氣出手也闊氣,直接扔了一大錠銀子過去,搖搖晃晃的隨著龜奴兒上了樓。 畫舫的二樓便是好幾處獨立的隔間,鬼奴兒帶著他們四個從中間進去,而后便有那雜使的丫頭端著茶水進來。 “幾位公子先坐,姑娘馬上就來。”話畢,訕笑著就退了出去,還不忘掩上門。 孟良辰沒有急著落座,而是走到床邊將窗戶打開支起,外面的涼風吹進來,那脂粉味兒頓時淡了不少。 孟朝惜在后面大笑:“堂弟是頭一次來這脂粉鄉吧?以后多來幾次,時間長了你就習慣了?!?/br> 一旁的管長寅扯了扯嘴角,第一次,別人不知道他卻是清楚的很,在幽州的那兩年,這廝就差沒有把人家脂粉鄉的門檻踏斷了。 孟良辰道:“看起來五哥是這里的??桶?,那先前還在弟弟跟前哭窮,不然那兩千兩弟弟不要了,直接改成三千兩?” “不行!”孟朝惜聞言直接跳起來:“堂弟,你這樣子可就不厚道了。你不知道,哥哥我現在最缺的就是錢,現如今在宮里都是捧高踩低的,父皇最不缺的就是皇子,母妃又不受寵愛,再沒有銀錢傍身那日子可真的是寸步難行了?!痹挳呌值溃骸斑@里哥哥我也不是常來,以前別人相請來過兩回,這種銷金窟哪里是常來的地方,只不過今日我們有正經事要談,所以才選了這里。” 話畢,頭頂上已經悄悄的出了一層細汗。 這些天相處,加上他私下里查的事情他現在算是清楚了,梁王叔這個兒子就是那披著人皮的狼,吃軟不吃硬。你得順毛摸,否則指不定誰咬誰。 他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母祖無法依靠,趙王,燕王,晉王那邊也無法拉攏,梁王世子這邊更是沒有門路,好在有個孟良辰,初到京城,又在一起讀書,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否則他絕對不會初見就死乞白賴的貼上去。 孟良辰不知道他轉眼之間心里就閃過這么多彎彎繞繞,嗤笑著坐了下來:“行了,你也甭在那里哭窮了,好歹是皇子,皇上要是知道你這副樣子還不得氣死。窮,都胖成球了還哭窮,你見過哪個窮人能長的如你這般肥頭大耳的?!?/br> 孟朝惜頓時不樂意了,拍拍桌子道:“罵人不揭短,本殿下愿意胖成這樣子?”他那些兄弟各個玉樹臨風,只有他長成這副丑樣,就是一日三餐喝涼水也不見瘦,能怪他? 正說著,外面傳來了叩門的聲音,而后便聽見守在門口的小六道:“二爺,唱曲的姑娘來了?!?/br> 孟良辰道:“讓人進來?!?/br> 話落音,門從外面被推開,兩名正值花信的女子走了進來。 前面的那位穿著鵝黃色繡花齊胸襦裙,梳著高高的飛天髻,上面插了一朵份牡丹,娥眉淡掃,頗有幾分姿色。后面的那一位外面披著水藍色的輕紗,里面同樣是齊胸襦裙,酥胸半露,風情萬種。 兩人走到桌前福了福身子,孟朝惜便抬手指了指屏風那處:“揀兩首好聽的小曲唱了,唱的好了爺有賞。” 兩妓子應了一聲,黃衣女子抱著枇杷在屏風那里坐了下來,琵琶聲起,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 那藍衣女子便揮動長袖翩然起霧。 這廂幾人這才開始說正事。 “就是 光武路那里,我母妃留下幾處鋪子,有三處是連在一處的,一直也不曾租出去,而是自家再打理,我打算收回來開家酒樓。” 管長寅合了扇子,想了想道:“怎么突然想著要開酒樓。既是先王妃留下來的,想必還有世子的一份,二公子可曾與他說了?” 孟良辰舉杯啄了一口茶道:“這事我能做主,無需跟他說。本來那鋪子經營布匹水粉也能賺些錢,酒樓這事我是才想到的。劉家不是有個在水一方在光武路上嘛,我就弄個近水樓臺,以后大家吃吃喝喝也有個去處是不是?” 管長寅與孟朝惜相視一眼,敢情這廝還沒有放下劉家那一檔子事情,把主意打到酒樓上來了。 他們沒有接話,孟良辰又繼續道:“我尋思著,既然是要開酒樓自然就得往大了開,往好了開,我手底下沒有幾個能用的上的人,我自己又是個一竅不通的,所以就想拉著你們入股,咱們兄弟幾個有緣在一處,說不定也能做出一番事情來?!?/br> 管長寅點點頭,正是這個理,管家在京城雖然有些底蘊,可是他們這一支卻是分出去的,回京之后他也跟宗房無甚來往,想要長久立足,光在國子監等待明年大考是不行的,總要尋一些旁的機會才是。 “良辰兄有心,長寅先在此謝過了,不知道怎么個參股法?” 孟良辰把先前跟孟朝惜說的那一套又搬出來說了一回,管長寅灑脫的開口道:“那我也要兩成股,四千兩銀子湊湊還是有的?!痹挳叄粗恢睕]有說話的許綸平道:“綸平兄你呢?” 許綸平有些局促,先前因著中毒一事,自家姑母和姑祖母已經三令五申跟自己交代過了,不許跟梁王府二公子再來往,可是自己又覺得他其實不錯。只是這參股一事,是需要真金白銀的,若是被侯府長輩知曉又得多生風波。 當下便道:“我不似長寅兄這般灑脫,家有祖訓在前,如今又寄居定遠侯府,此事還需斟酌一番。” 孟良辰笑道:“無所謂,不過是小事,綸平兄意不在此便不必為難?!?/br> 許綸平笑笑,頗有幾分不自在。 孟良辰不以為然,轉身對著孟朝惜道:“改日找時間,我帶你們去鋪子里看看,既然是要做酒樓,自然是要從里到外全部整修一遍,我人手不夠,還得勞煩你們兩位,只是那用的人須得可靠才是。” 孟朝惜道:“這是自然,人手的事情你無需放在心上,大體的章程你得弄出來,我和長寅再商討便是?!?/br> 如此,事情便算是定了下來,那頭,喝著琵琶的女音越發的高昂了。 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歌聲喝著少年郎的笑聲隨著香風四下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