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生存的第二十五天(修)
落葉飄落成堆, 肥沃的土地里蚯蚓伸縮著肥碩的身體, 鋤頭挖出形狀飽滿的土坑, 飛在扇動翅膀的少女扔下一粒粒充滿生機的種子。 少年一步步踏上鳥居前的石階,帶著令人難以置信堅定的, 一步步, 足音響徹之抵人心深處。石階縫隙里鉆出的野草被踩在腳下, 卻在那人抬腳的時候不舍的伸展身體盡力去觸碰他的身體。 鳥居孤獨的佇立著在風雨之中, 守過了不知多少日夜,終于再一次有人踏足這方天地之間, 祂已經等待的太久, 久到鮮亮的紅漆已經在日以繼夜的風吹日曬中變得暗淡, 就如同鳥居前破損的臺階,就如同鳥居之后陷入寂靜的神社。 鶴見翔抬起眼眸, 一雙流轉著無限流光的眼瞳仿佛穿越遙遠的時間與時間之后的那位神明直直對上, 那雙藍色的眼睛不同于夜斗的眼睛,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是晴空下的碧藍海水,像是烈日里的天空,一眼望進去,就讓人心生愉悅。 腳步重重落下, 鶴見翔踏碎眼前一切, 等腳步再次提起, 他看到神明和他身側的龍快樂的徜徉在云層里, 天地間嬉戲, 臉上只有歡愉不知憂愁。 直到神明降落在一片森林。 森林之外是一座海邊村莊,和所以的海邊村莊一般這個村莊的人也以打漁為生,每日最大的心愿也不過是希望風平浪靜,能多收獲些海貨。他降落在枝頭的時候,恰逢暴雨侵襲整個村莊,暴漲的海平面,高高卷起的海浪呼嘯而至,求救無門的人類絕望彷徨下的哭叫聲不斷傳入神明的耳中。 神明何時見過這等慘案,善良的他吹起了狂風阻止了海嘯,逐漸展露晴空的天光下,村民們虔誠跪拜善良的神明。 后來,神明第一次出現的樹下建起了屬于他的神社,因為神明的一次次靈驗,神社里日日香火不斷,第一次感受到人類溫暖的神明大人在那顆樹上,在那座神社里住了下來,他靜心聆聽人們的祈愿,聽著人類生活中瑣碎的抱怨和溫暖,看得見人類臉上對生活的希望。 他沒有發現隨著他一次次趨使風的力量守護住這個村莊,太久沒見過海嘯的村民們出現在他神社之下的次數越來越少,他只是滿懷期待的撫摸著半身神龍,期待這下一個人的到來。 鶴見翔眨眨眼,腳步踏上最后一級石階,望著眼前高高的鳥居,風神的故事他大概猜到了結局——以利益為先,因為人類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的生物啊。 往前踏出一步,鶴見翔果然再次被拉進久遠的回憶里。 隨著村民的老去,死亡,村莊里信奉著風神的人越來越少,直到最后一個信徒死亡,風神一直抵御著海上咆哮的護盾破碎,風神和村莊最后的聯系消失了。 天地轉陰,海浪狂笑著撲過來,神明為信徒偷來的一切在最后一絲信力消失的時候被無情的海潮拿走了。 沒有信徒,力量耗盡的神明擔心著他庇護的人類的安危,冒著暴風雨前往村莊,結果看到人們大聲咒罵風神的沒用,用盡全力祈求海神的保佑。 神明在雨中站了一會兒,在狂風驟雨帶著海嘯推平這座村莊之前,風神不顧半身的反對挖出來自己的眼睛,用這眼睛里的力量擊退暴風雨,平息海嘯。 然后在越來越多拜謝海神的聲音中跌跌撞撞的走進森林,來到自己的神社之下。 這時的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神社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模樣,這座神社早就變得殘破不堪。就如現在的他一般,沒有誰會再將現在的他與之前的他放在一起。 獨立于暴雨之中,面容稚嫩的風神臉龐慢慢變得棱角分明,身形拔高,頭上代表著他尚未成熟的龍角一朝變化,一直陪伴他的半身也被憤怒,被從他眼眶中滴落的鮮血染紅了身體。 鶴見翔站在神社前,他知道,自己看到的這座神社并不是村民為風神建立的那座,因為在風神的記憶里,他看到腐朽倒塌的鳥居,看到掉落的石凳,看到漫無目的孤獨游蕩在那座神社里的神明。 ——被束縛的太久,風神是否已經忘記了曾經的自由? 鶴見翔這樣想,也這樣問出聲。 面對即將死亡的神明的神社,似乎連陽光在這里也變得吝嗇起來啊,只少少的灑下一點光束,將將照亮鶴見翔的視野。 【沒有忘記。】有聲音回答,可也失去了飛翔的力量。 【我已經失去了自由。】那道聲音回答。 在他擁有力量的時候,與村民的羈絆禁錮了他,使他無法飛翔,當他失去了力量,似乎獲得了心的自由的時候,他發現,他并不自由。因為他無法拋棄那些曾經的羈絆,和正在產生的羈絆。 在新出現的記憶畫面里,鶴見翔看到表面變得冷漠內心卻還是一樣柔軟不曾改變過的風神認識了新的朋友,雖然無法看清這些朋友的面容身形,可鶴見翔能感受到,風神的曾經的快樂,他與他們一起奏樂,一起聊天,一起重新經歷新的事件,看到他的朋友們為他選定地址,規劃新的神社。 然后,鶴見翔發現,風神的朋友少了一人。 神社建起來了,可漸漸地,風神身邊的身影少的越來越多。 后來,只身一人的風神無意間來到當初的海邊村莊,有了他的眼睛的力量的保護,村莊慢慢發展變成了城鎮,然后變成了一座城池。這座城池里,所有人都瘋狂信奉著一位并不存在的海神,并因此供奉出一位【偽神】來。 憤怒到了極致的半身神龍趁風神不注意偷回了他的眼睛,沒了風神力量的庇佑,偽神徹底漏了陷慌忙逃走。這座城市再一次面臨著大海的威脅,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神明愿意來幫助他們了。 故地重游,風神在當初的村民為他建造的神社里撿到了兩個小妖怪,一為古籠火,一為蟲師,都自稱為他而生,為他而來,是他的守護者。 不曾改變的面容,鶴見翔將他們與石階下的兩個小妖怪對上。 不看記憶,光是站在這里鶴見翔都能感受到,風神一目連真的是位非常溫柔的神明。自己本來就因為力量不足而面臨消散,卻還是用自己的力量改善著他的魂體。 魂體,或者說生魂離體的時間太長了不管是對身體還是對魂魄都是非常危險的,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就此死去,雖然鶴見翔沒有說,但自從狐族出來他就隱隱感到不適,近來更是經常不小心暈厥過去,偶爾還發現自己變得透明的魂體,這正是魂體虛弱的證明。 鶴見翔一直以為自己瞞得很好卻還是第一次見面就被這位神明看穿,還用自己的力量為自己治療。 “為什么您沒有想過變成妖怪呢?”鶴見翔問。 神明,妖怪,這兩種存在對普通人而言都知道其中的差別之大,如果說神明是天空中的白鶴,那妖怪還比不上黑暗里的蜉蝣。對于大多數人類而言,妖怪是令人畏懼令人厭惡的存在,怎么能和九天之上被人類高高供奉起來的存在比呢。 甚至只要有這種想法本身就是一種褻瀆。 鶴見翔卻還是不管不顧的問了,不知道為什么看過那些風神的記憶后他覺得風神對妖怪這一群體的感官印象應該不錯,或者說是很好? 而正如鶴見翔所預料的,風神并沒有因此生氣,只是道:【因為我的信徒因為我是神明而信仰我;在我的友人心中他們結識我時我是神明,那我將永遠都是神明,我的守護者也是因為我是神明而出現在我身旁的,我不想這一切都離我而去。】 “而我,也不愿意這一點有任何改變。” 鶴見翔笑了起來,輕快異常,“您是因為溫柔的神明,也是一位固執的神明。” 風神也笑起來,【神明若沒有被稱作固執的堅持,那如何稱得上是神明。】 鶴見翔:“哪怕消亡?” 神明:【哪怕消亡。】 鶴見翔拿出一枚硬幣,戰國的硬幣并沒有現世的好看,可鶴見翔用一樣的虔誠,雙手合十然后扔出。 “叮叮當當……”清脆的聲音里,仿佛時光沉淀的塵埃也一同飛揚。 錢幣在錢箱上轉了一圈,兩圈,三圈,仍未停止。 “風神大人,這是一位信徒的供奉,您不收下嗎?” 【……你!】風神的聲音里多了惱怒的情緒,沒等鶴見翔反應過來,一道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錢幣咕嚕嚕滾進錢箱,發出好聽的撞擊聲,鶴見翔知道,錢幣在錢箱里落下的時候一定有很多灰塵飛起,就像面前的神明飛起的黑色長發。 神明變得比記憶里的他更成熟了,一身紅色的衣服,下擺處翻騰的海浪,肩甲和胸甲的存在也很明顯,那些記憶里不曾看到過的戰意明顯得讓鶴見翔有些愣住了,“風神大人,您這是轉成武職了嗎?” 風神的半身也隨之出現,白色的神龍像從一目連身后現身,搖晃著身軀,甩著長長的胡須就要過來和鶴見翔蹭蹭臉。 鶴見翔被沒毛(劃重點)的神龍的熱情嚇到了,情不自禁向后倒退兩步,神龍驚呆了,似乎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被這么嫌棄,頓時委屈的圍著一目連的脖子繞了圈。 鶴見翔有些尷尬,見風神面無表情的抬手安慰神龍,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幸好不用他自己憋話,風神就很善解人意的轉移了話題,“我在這里呆了很多年。有時睡著,有時醒來,一晃時間也就過去很久了。因為是神隱之地,古籠火和蟲師的力量一直得不到增長,我曾說要讓他們出去,可他們跪在我面前懇求我留下他們。” “我是在等待死亡,也是在等待一個約定。” 鶴見翔:“約定?” 風神不說話了,走到鳥居下的石階上往下望去,石階的旁邊有簡陋的茅草屋,那是古籠火和蟲師蓋的,雖然他們都用不到,但是兩個小妖怪喊著“不能讓一目連大人的神社寂寞”的口號一點一點,建了很久才建成。 重點是兩個小妖怪根本不知道怎么搭房子。建了推到,推到又重建,反復過很多次最后還是看不下去的一目連悄悄幫了他們。 茅屋建成的那一天,古籠火和蟲師特別高興,兩個人圍著茅屋又唱又跳,開心的聲音一直傳遞到遙遠的石階的另一頭。 鶴見翔反問:“您就沒想過他們是故意將茅屋修成那樣推到的嗎?” 一目連往下望的表情一呆,奇怪的扭頭看鶴見翔:“為什么要故意那么做?” 莫名感覺到奇怪反差萌的鶴見翔:……當然是為了引你出手啊! 那兩個小妖怪鬼精鬼精的,能把山伏國廣都哄得團團轉,心甘情愿為他們種地,那么高興明顯不可能是因為茅屋的成功搭建,更多的是風神大人你啊! 然而表面上鶴見翔只是微笑微笑再微笑,最后成功的利用這個微笑把還想要繼續問的一目連忽悠過去。 ※※※※※※※※※※※※※※※※※※※※ 明天修文~ 文中涉及到的連連皮膚順序是風神之憶——覺醒皮——風神之佑 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