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襲的歐石楠_分節閱讀_110
克洛恩懶散得窩在他懷中,微微愜意得搖晃著尾巴尖。一路蹲在尤利西斯腦袋上不挪窩,城堡的地面又光可鑒人,此刻四只爪子干干凈凈,瞧著希瑞爾這等龜毛潔癖的人都毫不猶豫將它抱在懷里,可見這貓的受寵程度。 尤利西斯的心臟因那一聲名喚涌出股自己都說不清楚的熱流,guntang得似乎要澆開某層一直遮掩著什么的薄膜,他幾乎是懼怕得回避開去,強制性將注意挪到克洛恩的身上。 它與它的主人真有著某種程度的神似,優雅而沉靜,連查探著周圍時輕描淡寫又不動聲色的情態都相類。尤利西斯才不肯承認,他如此縱容著克洛恩其實正是出自這頗為相似的影子。 希瑞爾拉開另一把椅子,坐下來,眉頭一直沒松開。 尤利西斯這才注意到他面色不好,眼底下甚至有淡淡的黑眼圈,越發襯得他的臉蒼白冷漠:“做了什么,把自己搞得這么累?”就算是他,看上去都比這個整日窩家里的神采熠熠。 希瑞爾依然垂著眼瞼,似乎沒聽到他在說什么,還是有些茫然的模樣。 尤利西斯勉強摁下好奇心,把手中空懸許久的茶杯放下,面不改色甩了甩手,又端起呷了一口茶,自顧自道:“選拔完了,傭兵之王流程還有四天正式開始。事情跟我們當時猜測的差不多,這屆暗營個人賽會作為騎士團成員的選拔依據。雖然聯盟放出的消息是循序漸進半遮半掩的,但對于我們這些已經預知騎士團將重啟的人來說,看出聯盟真正意圖不是難事。” 他又喝口茶,繼續道:“天使原本想徹底撤出個人賽的,后來覺得這樣太刻意,在征求成員個人意見的前提下給予主動自主權,有兩個人去報名了。是薇薇安跟鄧普斯。” 希瑞爾微微掀起眼皮,不輕不重得掃了他一眼。 眼瞳中已經沒了朦朧與迷惘,依舊還是那個冷靜自持、沉著到可怕的黑發貴族。 灰道上這些組織的名號都很有趣,哪怕初衷時定下名字的有多簡單,到最后總會因其特色而被人綴上各種各樣的前綴與后綴。比如說天使組織,天知道當時尤利西斯真的只為其安上了簡單的“angel”一詞,偏偏因為組織成立初期那差點邁入神級的傭兵團十二人而叫整個組織都綴上了十二翼的后綴。那些年有一度組織在灰道的代名詞就是十二翼。可惜后來安德烈身死,巴頓下落不明,夏佐守著妻子的墓徹底隱退,傭兵團凋零才叫十二翼之名不復。為什么那么多人不待見唐?其中一個原因,唐就是那個“十三”。 再比如說薔薇組織。最先開始叫的可不是薔薇,而是血紅。這組織的原身太過古老,能熬過黑白兩道數度清洗依然保留完整的構架,怎么可能是簡單貨,創始人早已歸于塵土,卻是每一任首領將其發展出自己的特色。但要說起薔薇的后綴,卻是最近十幾年的事,具體什么由來希瑞爾沒了解,但他以前隱約聽尤利西斯感慨過,薔薇這名字的由來與這組織的現任首領有關,甚至“十字”一詞,也與當年他所做過的什么事有關——這十字并非什么正面意向,反而是逆十字,極其邪性。 由此可知,這些名頭由來相對于組織的重要性。鄧普斯與薇薇安正是當年十二翼的成員,除唐外,如今能撐起組織的關鍵人物,或者說,唐這種隨性至極的人還真不能算。能力強是不差,問題是,薇薇安這女瘋子雖然低調,但單兵作戰能力確實強得沒法說,去搶點榮譽情有可原,可鄧普斯的強項在協調作戰跟后勤,不去團隊賽非去個人賽做什么? 尤利西斯聳聳肩:“私人恩怨,組織無法干涉。” 他摸摸下巴竟然還笑呵呵起來:“薇薇安是奔著復仇去的,不過看她跟‘尖錐’的阿諾德糾葛的那勢頭,沒準最后會是歡喜冤家也說不定。”不像有些組織內部等級規矩森嚴,天使的成員與老板間關系融洽更像是朋友,在不損傷組織利益的前提下,他當然希望朋友能得到幸福,“至于鄧普斯……你還記得在漢莫克的那個茉莉么?他是沖茉莉去的。” “怎么會?”希瑞爾下意識擰了擰眉,終于出聲。這意思是說茉莉也參加了個人賽?智者不去團隊賽發揮光熱跑講究單兵戰斗能力的個人賽尋死么! “是……騎士團?”他忽然想到這個可能,眸光微閃,“可是作為裁決性質的組織,唯一的大腦只能且必定是評議會,智者這種身份不可控制因素太強了,她憑什么身份進騎士團?” “憑薔薇,”尤利西斯心平氣和道,“這個女人真挺不簡單的。” 頭腦卓越與身體發達一般而言都是兩極分化。要希瑞爾相信茉莉在如此智力的前提下,還能有在個人賽搶奪好名次的身體素質,著實艱難。那為什么明明知道就算過初選選拔還是很快就會被篩下來,而且個人賽危機重重一不小心就會交代進去,還要參與呢?她沖入選騎士團去是肯定的,相信自己一定能入選騎士團也是肯定的。那么她的依仗在哪里? “要不是唐跟她莫名其妙的杠上還無法和解,我也絕對不會如此注意這個女人,更不會查探出后面的一系列東西。”尤利西斯道,“茉莉的身份絕對有問題。” “只要想到她最大的依仗只有薔薇,那么很多疑惑就迎刃而解了。一個在外界看不過是掛名的成員,卻有著那樣高的權限——不但受到身份上的保護,而且能得到漢莫克那般要緊CASE的全權,甚至,薔薇放心將她丟進暗營個人賽,且有完全的把握將她送進未來的騎士團——所以唯有一個解釋,她的身份不同尋常。她在薔薇組織內,絕對有著一個很特殊的地位。我們現在能查到的,也只是薔薇放出的□□。” 希瑞爾第一次聽說茉莉,還是在漢莫克事件之時。當時只聽唐團隊中的佩恩與他說,唐跟那個名為茉莉的女人非常不對付,沒想到里面還有這樣那樣的貓膩。 希瑞爾思索了一下:“那么,鄧普斯是因為唐?” “唐的性子……”尤利西斯無奈得擰擰眉頭,“太灑脫。能叫他放在心上的我還真沒見到多少。所以結果就是,唐什么心事都沒有,反倒是旁邊人犟上了,非弄清楚那女人的底細不可。不過他們怕那女人有幺蛾子,也不敢丟個體力廢上去,鄧普斯雖然比不上頂尖的作戰傭兵,好歹是能過全套傭兵訓練的,刀山火海都闖過,保命的基礎上衡量得失不是問題。” “唐現在在哪?”希瑞爾問。 “閑在總部休養身體。這屆暗營果斷是硬茬子,他要不盡快把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解決麻煩的速度決定趕不上他惹麻煩的速度。”尤利西斯笑笑,既然能笑出來就說明情況不是太糟糕,“前段時間他趁著整個灰道都忙,接了筆暗花,幫忙追回點東西,因為CASE麻煩結束時有點脫力,但沒大問題。” 希瑞爾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什么是大問題? “還記得雷蒙么?對,就是他。奔著跟唐再決勝負的目的來的,結果沒想到唐這次壓根沒參加個人賽。發表的公開挑釁唐看都沒看,我得到可靠消息,沒得到回應的雷蒙臨時在TS內部拉成員湊了支隊伍準備參加團隊賽……我就擔心這糾葛不依不撓的,會拖累成績。” 雷蒙,半只腳在黑道的世界性大傭兵組織TS最強王牌,上屆的暗營之王。 原本上一回的暗營還是有點懸念的,偏偏最后關頭唐自己放棄了比賽。暗營結束后,灰道都有默契稱唐無冕之王,即是說明眾人有這個認知,如果他爭到最后,暗影之王名位鹿死誰手還說不定,甚至,唐的得勝性更高些的。雷蒙因此不爽必然,四年來但凡有遇到唐的場合,沒一次不使絆子尋麻煩,可就是天不作美,從沒在正面戰場上遇到過一次!雷蒙憋一口氣憋了整整四年了,就等著暗營再開尋場子,沒想到這回正主連面都沒露,但凡是人都忍不下這種無視,更奈何是雷蒙這等強者……而,人表示徹底惱火的做法是參加團隊賽。 “有點意思。”希瑞爾適當表示出幾分愉悅。 在傭兵這領域,很少有全能型的王者出現,在某一方面特別突出,相較這突出的方面而言在其他總會有欠缺,雷蒙即是如此。他的單兵作戰能力能稱王,并不代表他在團隊戰的時候能發揮得像他個人的時候一樣好。就算是唐,說說個人極強團隊不遜色,實際上他也是擅長單兵作戰的,團隊也虧得佩恩他們能忍得了他那悶脾氣明白他每一個行動的意義,若換一個團隊,沒準他就是渣渣。真能不分場合、成員、條件得游刃有余,那就是妖孽。 尤利西斯笑笑,剛開口,視線無意掃到希瑞爾懷中的貓,僵了瞬間,一時連想說什么都忘了。 克洛恩安靜得趴在希瑞爾懷里,這會兒連尾巴尖都沒晃動,一副氣定神閑的姿態。最恐怖是那雙眼,明明是淺藍色無辜的模樣,卻流露著意味深長的神態,似乎聽得懂兩人的交談般。尤利西斯深知這貓靈性,可猝不及防這么一眼瞧見,還是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希瑞爾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懷里,伸手抓著貓脖子拎起來,克洛恩馴服得任由身體騰空,還對著他軟軟喚了聲喵。希瑞爾又把它塞回原地,疑惑得示意了一下摯友。 “……沒什么,”尤利西斯道,“反正大致局面就是這樣。不知道還有多少麻煩,只能見招拆招了。” 他說:“現在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你會把自己整得這么累?” * 尤利西斯在白色城堡蹭吃蹭喝兩天,第三天動身去曼徹斯特。 暗營個人賽的主場已經建好,接下去才是真正殘酷的淘汰賽程。希瑞爾還在猶豫是否要到現場圍觀,又覺得有些事處理不好非常麻煩,理由就自己跑上門來了。 希瑞爾面無表情攤開今天的日報隨手丟在桌上,指指頭版標題,廣大媒體報道中應該正與凱瑟琳王儲妃度二次蜜月的某位王儲殿下,掃了眼,依舊笑容滿面,臉容沒有絲毫心虛:“偷著回來的。” 希瑞爾瞄了他一眼,再瞄一眼他身側同樣帶著笑正饒有趣味盯著克洛恩的男人。很明顯,不請自來的王儲殿下的確行得非常低調,身邊的重要成員現在只有兩名警衛隊還跟著,連貼身的管家都沒有帶,反倒是幾個看著眼生的人恭恭敬敬立在后面。 不過,就憑著舉手投足的透露出的感覺,希瑞爾瞬間就辨別出這些人是出自哪兒的。又瞄一眼那個面貌普通看似懶懶散散眼底卻透著一股子精悍氣質的男人,軍情五處的人都出來了,想來查理德是因為什么偷溜回來的,已經一目了然。 似乎注意到城堡的主人在打量著自己,那男人把視線移過來,看兩秒,假笑,很自然得伸出一只手:“卡特·霍森。” 希瑞爾淡淡一眼掃過他的手,還未等他把眼神再抬起來,查理德已伸手在那手上虛按一下,將他的握手禮節阻了回去,笑著代希瑞爾回答:“坐吧,不必多禮。” 王室好歹是要與國際接軌與民眾融洽,至少作為被納稅人“供養”的高等級存在,親民的姿態一定要做足,只是對于那些古老家族出身的大貴族來說,他們本身就是權利或地位的象征,沒人能逼迫他們改變,因為他們不怕得罪任何人。這類對等階級才有對等話語權的作風,雖然不能再稱是“陋習”,但要叫不了解的人看來難免是倨傲到沒邊了。但希瑞爾并不傾向于這些,良好的教養也叫他在面對伸出的手時無法回絕,只是查理德清楚這位朋友絕大多數情況下都非常厭惡與他人身體接觸,所以想也不想幫忙解了圍。 希瑞爾微微側頭,察言觀色技能點到最高層的奈登已經上前幫忙拉開椅子,英國尊貴的大殿下笑著點了點頭坐下,拉開第二張椅子,高大的男人瞇眼在希瑞爾臉上打了個轉,依然帶著笑得點頭坐下。 城堡大管家消無聲息就離開了大廳,被囑咐的女侍走上前,邀請后面那幾位落座。幾張陌生的臉孔都有些驚訝,略拘謹,表示先前已經用過早餐,倒是原先來過的兩名王儲警衛隊成員笑了笑,朝新同伴示意了一下,熟稔得在長桌后面尋了位置坐下,幾個人相互看了看,也跟著坐下,不一會兒,一排廚侍已經端著餐盤進來。奈登又悄無聲息回到主人身后。 希瑞爾喝了口咖啡,把報紙合上。奈登接過,放在一邊侍立的人手中托盤上,又抽出一份未閱讀過的,遞給他。 查理德的來意他大致有底了。倒是新客人雖然做出一番謙恭的模樣,卻并未顯露出多少友好。 希瑞爾對人的感覺很敏感。他辨別得出,對方并不是對自己針對性的反感,而是似乎對整個貴族階層都沒什么好感。其實那種仿佛在看國家吸血蟲的小眼神叫他覺得很有意思——標準特工教育塑造出來的高智商憤青。 “你還是喜歡訂那么多的報紙。”王儲殿下看了看托盤上厚厚一疊,笑笑放下勺子,端起咖啡杯,“整天待家里,就不嫌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