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002關了這么久，他們恐怕已經醒不過來了，”魏執說，“所有人都當他們死了，身體也被火化，靈魂不能再回去，就只能等待鬼差接引投入輪回，等到了地府應該還有希望搶救一下，正好我要去看主機，順便把他們送過去。”

    他把三只靈魂收進試管，重新拿塞子塞緊了：“哦對了，你剛剛說系統怎么了？”

    林行舟之前被他打斷，都快忘了這茬，現在才想起來：“今天不是餓鬼入侵嗎，系統沒向我們發出警報，而且停風的子機也被毀了，我想你是不是得好好檢修一下？”

    “好，”魏執立刻答應下來，“那我現在就回地府，陳行在這邊配合我，我把零的權限全部對你開放。”

    陳行漠然地推了一下眼鏡：“容我拒絕。”

    “為什么？”

    “你鬼王大人不需要休息，我們幾個人類可不行，這任務一個接著一個的，你累傻小子呢？”

    魏執啞口無言，只好把行程推后給他們休息時間。幾天以后林停風出院，出院當天魏執返回地府，在醫院陪同的幾個也全部搬回北苑小區的臨時據點，為了不打擾林停風養傷，陳行和初余自覺帶著孩子住到了102，而宋蕓和七萬則在無人區那邊盯梢——當然，活不能白干，老魏得掏加班費。

    林行舟開著魏執的車把弟弟接回家，這還是林停風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回到自己闊別已久的家，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甚至不太敢走進去，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挪動腳步，結果一進門就看到一道黑影倏地竄來，嚇了他一大跳。

    林行舟不在家這些天，家里的兩只貓就變成了“留守兒童”，獨慣了的白貓還好，黑貓就不行了，整天盼著鏟屎官回歸——雖然也并不需要鏟屎。

    這會兒它聽到門響便迫不及待地迎上來，“喵嗚”“喵嗚”地在林行舟腳下叫，還拿身體蹭他的小腿，林停風看清是貓這才舒一口氣：“哥，你怎么還養貓啊？你這么多天都沒回家，它們不會餓死嗎？”

    “又不是活的，不需要吃東西，不然我可養不起它們。”林行舟說著撤掉沙發上蓋著的布，“別站著，坐。”

    林停風愣了愣——他的子機還沒有修好，竟然沒能在第一時間判斷出這兩只是貓還是貓鬼。

    林行舟其實并不是一個合格的鏟屎官，對小動物也耐心有限，相比之下他倒是更愿意照顧弟弟。黑貓纏了他一會兒沒能得到愛的擼毛，非常傷心地顛著小碎步走開了，東聞聞西看看，最后把注意力鎖定在林停風身上，歪著腦袋瞧他，好像在好奇這個跟鏟屎官很像的家伙為什么氣味不一樣。

    林停風坐在沙發上跟它對視，半晌朝它伸手，黑貓縮了一下脖子，隨后“喵”的一聲，又探出鼻尖聞了聞，好像終于確定這個不是危險物種，遂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

    林停風也摸了摸它的毛，單手將它抱到自己身上，邊擼邊說：“哎，哥，我養父母那邊好像也養過貓，不過據說我小時候貓毛過敏，他們就把貓給送走了。你這個貓不錯啊，想養貓又貓毛過敏患者的福音，值得推廣。”

    林行舟在廚房里洗魚，聞言探頭看了他一眼：“你喜歡啊？那今晚讓它們跟你睡。”

    “它們？”

    林停風話還沒說完，又聽身后傳來了一聲貓叫，他一回頭，正看見一只鴛鴦眼的長毛白貓從屋子里踱出來，邁著優雅的貓步走到他面前，檢閱似的從左到右轉了一圈，非常高貴冷艷地在他身上聞了聞，隨后一翹胡須：“喵。”

    林停風又把這位祖宗也抱上沙發，一只手同時托住兩只貓的下巴：“哥你真行，這對象有了，貓也有了，人生贏家啊，羨慕。”

    林行舟呵呵一聲，心說對象是鬼，貓也是鬼，也不知道贏在哪兒了，有什么值得羨慕。

    林停風擼了一會兒貓，想上個廁所，見林行舟那邊在忙就沒有打擾，自己起身在家里找了一圈，成功找到地方，偷偷溜進去關上了門。

    他對著鏡子長出一口氣，朝著鏡中的自己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低頭看了看纏著繃帶的右手，微微皺起了眉。

    一只手不能動還是有諸多不便，好在他左手也能拿筆拿筷子，倒不至于到需要人喂飯的程度，但不論是檢查結果還是自我感覺都告訴他——右手可能不能再握槍了。

    這對他來說實在不是個好消息，他本來就比別人少了一種定位，以前一直是“以攻為守”，而如今攻擊力被砍掉了一半，還怎么繼續在鬼獵混？

    沖鋒陷陣的不能沖鋒了，還要他有什么意義？

    林停風緊緊地皺著眉，非常想要活動一下僵硬的右手，可不論怎么努力都連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受損的神經還不受控制地抽痛起來。他內心沒由來一陣煩躁，單手撐在鏡子上，自己跟自己較勁。

    那天秦韞明襲擊醫院的時候，所有人都出去了，而他不但沒能幫上忙，反而被對方利用，變成了一個拖后腿的。

    他身體貼著墻緩緩下滑，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蓋，腹部沒有痊愈的傷口因這個動作受到擠壓，絲絲縷縷地疼痛起來，他卻沒有心情去管。

    他兩眼放空地把自己關在廁所里，腦子里一片混亂，根本找不到自己未來的路究竟在哪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廁所門突然被人拉開，林行舟一臉焦急地沖了進來：“停風！……你在干什么？”

    第73章 訓練場

    林停風茫然地抬頭看了一眼, 被對方一把從地上拉起來：“你在干什么？哪里不舒服？”

    “……沒有，”林停風垂下眼不敢看他，“我沒事。”

    林行舟不由分說地把他拽出廁所，按在沙發上坐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你有心事——你說，我聽著。”

    林停風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猶豫了許久才咬咬牙道：“我……有點不知道該怎么繼續下去。”

    他慢慢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我總覺得你們已經不需要我了，沒有我你們也能配合得很好,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沒能幫上你們什么忙，相反，還一來景泉就被002逮到, 我……”

    “往好的方面想一想，”林行舟說, “如果沒有你，我們也難以追蹤到他的蹤跡, 不是嗎？”

    “可是……”林停風嘆了口氣，“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醫院的時候還能忍，今天突然就……”

    “因為這是你家, ”林行舟給他倒了杯水，“家就是一個可以盡情發泄情緒的地方，你有什么話都可以跟我說, 別憋著。”

    林停風低著頭，緊緊地握住了水杯：“這些天我有時候在想，要不干脆就這樣算了吧，反正我的子機被毀，什么時候能修好也不知道，不如干脆我就退出鬼獵，去……去做點別的。”

    “去做什么？”林行舟追問說，“你已經想好了嗎？”

    林停風一抿唇：“沒有。”

    “其實你根本沒有想做的事，”林行舟把貓抱過來放在對方手邊，“我不想勸你，停風，我相信你清楚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你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自我調節。我一直都很信任你，不為別的，就因為你是我弟弟。”

    林停風摸了摸那只貓，沒接話。

    林行舟拍拍他的腿：“讓你回家就是為了讓你好好休息，傷還沒好，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聽話。”

    他說完回到廚房繼續收拾魚，而林停風重新開始自我反思，也許是哥哥那句“信任”莫名給了他力量，也許是小動物天生能治愈人心，他又擼了一會兒貓，突然感覺也沒那么難受了。

    魏執回地府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可讓林行舟逮著機會給弟弟做好吃的補補，畢竟姓魏的那貨根本不需要吃飯，就算他伙食費自掏，林行舟也還是覺得給他做好東西吃怪浪費糧食的。

    除了正餐，兄弟兩個開始對著那一大袋蘋果發愁——七萬這貨不知道是懶還是故意的，不愿意去找別的水果，給他們的除了蘋果還是蘋果，林行舟只好使出渾身解數把蘋果換了一百零八種作法，蘋果沙拉、拔絲蘋果、蘋果派、蘋果脯、炸蘋果、糖水蘋果……吃到最后不光他自己，連林停風也看見蘋果就想吐，對七萬發出強烈譴責，說他要是再弄來蘋果，自己就是死也堅決不吃一口。

    魏執從地府回來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后了，回來就發現自己好不容易爬上的林行舟的床，居然就被林停風輕而易舉地霸占了，倆人在那里其樂融融地翻看以前的相冊，好像沒有他這個“男朋友”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