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是？”

    “以前我沒接近人類的時候，覺得人類很有趣，現在接近了，依然覺得很有趣。”

    林行舟：“……”

    魏執又補了一句：“尤其是你。”

    林行舟迅速被這“鬼王式一本正經”擊潰了，抬手捂了一下臉：“好了，我知道你喜歡我了，睡覺吧。”

    倆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想肢體不接觸那是不可能的，偏偏魏執之前借的那點陽氣又過了期，雖然才九月份，林行舟還是覺得有點冷，忍不住想要是到了冬天可怎么辦，有暖氣還好，來暖氣之前的那段日子，豈不是要把人活活凍死？

    林行舟想著想著，意識就開始沉，反正睡著了不知冷熱，他也就懶得計較旁邊趴了個“冷血動物”了。后半夜的時候他不知怎么，突然毫無征兆地清醒了，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種感應似的，他坐起身來，看向病床那邊。

    魏執被他這點動靜弄醒，也起了身，輕聲問：“怎么了？”

    “我總感覺他要醒。”林行舟輕手輕腳地摸下床，借著床頭燈的燈光湊到林停風那邊，在椅子上坐下了。

    “你每天都感覺他要醒。”魏執無奈嘆氣，“這大半夜的，還是快睡覺吧，沒準明天早上你一起來他就醒了呢？”

    “不不不，這次是真的，”林行舟執意要等，“這樣吧，我盯他十分鐘，如果十分鐘內他沒醒，我就睡覺，行嗎？”

    魏執沉默片刻，還是只好妥協：“好吧，不過說十分鐘就十分鐘，不能耍賴。”

    林行舟心說他又不是三歲孩子，繼續坐在床邊等，心里那種感覺不但沒減少，反而越來越強烈了。

    病房里非常安靜，沒人說話，就只剩下了呼吸聲。他一直扣著林停風的手，忽然看到他喉嚨動了一下，眉心細微地皺起來，好像正在和什么東西抗爭。

    林行舟下意識地手上加力，似乎想把自己的力氣傳遞給對方，魏執看了他們一眼，又看了看手機上早已經過去十分鐘的數字，還是沒有出聲催促。

    終于，林停風手指不輕不重地反握了一下，眼皮劇烈地顫抖起來，掙扎了幾秒以后，總算是睜開一條縫，但隨即又被燈光晃到，重新閉回去，并用力偏過頭。

    林行舟連忙伸手擋住他的眼睛，又手忙腳亂地從床頭扯了兩頁紙，拿夾子夾在燈罩上。光一下子變弱了，他這才重新坐下來，叫了一聲：“停風？”

    林停風因為嗓子太久沒發聲，只能非常模糊地應了一聲“嗯”。

    聽到這回應，林行舟總算一顆心落回肚子，在心里長舒一口氣，又輕聲慢語地說：“別著急，慢慢來。”

    其實林停風這會兒已經徹底醒了，眼睛也逐漸適應了光，只不過因為意識到面前這個是他活的老哥，一時間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姿勢做出什么樣的反應，猶豫之中便多閉了一會兒眼。

    結果林行舟還以為他又睡過去了，又叫了一聲：“停風？”

    這回林停風實在不好繼續裝死，慢慢扭過頭來看他，猶猶豫豫地哼哼了一聲“哥”。

    “你們兩個，”魏執舉著手機強勢插入，“知道現在是幾點嗎？兩個病號就別深更半夜的敘舊了，醒過來就好，趕緊休息，有什么話天亮再說。”

    林行舟充耳不聞，繼續問弟弟說：“渴嗎？要喝水嗎？”

    林停風本來想說不渴，可咽了口唾沫發現嗓子確實有點干，只好點點頭。林行舟迅速開了一瓶礦泉水，把他的頭扶起一點，又怕他嗆到，索性倒在瓶蓋里一點點喂。

    連喝三蓋以后林停風終于是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艱難地吐出一句完整的話：“哥，我真的沒有那么嬌氣。”

    他說著無奈看了一眼魏執，后者朝他一聳肩。

    經過這么一場險些變成生離死別的重傷，林行舟恐怕以為他這個弟弟是玻璃做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一天24小時寸步不離地盯著，以至于鬼王感覺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勒令林停風趕緊好起來，讓出他哥身邊的位置。

    對此，林停風表示自己誠惶誠恐、心驚膽戰，并明確表示——臣妾做不到。

    說大出血對身體沒有傷害那是不可能的，他蘇醒后兩天依然覺得頭腦有些昏沉，每天大半的時間還是在睡覺，對外界的事情沒有力氣關心，常常說不了兩句話就累了，什么時候睡過去的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突然覺得被人照顧還挺舒服的，就是這人跟他長得一樣稍微有點別扭，可他跟他哥分開二十多年好不容易重新聚在一起，憑啥要考慮某只鬼王的感受？

    第68章 分析

    慘遭冷落的鬼王內心十分不爽, 又不好跟一個傷患計較，只能忍氣吞聲，并且尋根溯源，把一切的矛頭指向了002。

    這天，林停風總算是有了一些精神，林行舟坐在床邊削蘋果，七萬他們則霸占了沙發：“停風，我這憋了好幾天了，今天必須得問問你, 你到底是怎么落到002手里的？”

    林停風倚在床頭，支吾了一聲：“還不是你們幾個斬草除根不徹底，漏了一只餓鬼, 我給你打電話說我迷路了那會兒，系統剛好檢測到陰氣波動, 我就停了車過去看看。”

    “然后呢？”

    “然后我進了那樓，陰氣波動就消失了, 我正拿著手機到處找，結果手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電了我一下，我瞬間就感覺渾身麻痹，不能動了。這時候002突然沖出來……我就只能落他手里了唄。”

    林行舟一不留神把蘋果皮削斷了, 抬起頭來：“手機漏電……能把人電到倒地不起的程度？”

    “當然不能，所以我也很奇怪，”林停風說, “后來我被002抓住，手機被他拿走，他用一個遙控器一按，我手機就爆炸了，22號子機當然也被摧毀了，他還說……說什么‘你想知道為什么你們號稱永不損毀的系統會被我輕易破壞嗎’，大概是這個意思。”

    七萬下意識地接了一句：“為什么？”

    “他說‘秘密’。”

    七萬：“……”

    魏執坐在沙發扶手上：“所以，是22號子機配合002對你完成了抓捕，在用完之后它已經沒有了作用，所以002對它進行了摧毀。”

    “怎么可能，”陳行說，“那豈不是意味著我們系統內部已經被他滲透了？他可以控制一個22號，就能控制更多，那我們還有寧日嗎？我們這么多人，竟然對付不了一個002？”

    魏執沉默片刻：“我恐怕得回一趟地府，雖然聯絡人那邊一直告訴我主機沒事，可我還是擔心……”

    “等一下，”林停風打斷他說，“大家都先冷靜，這種時候我們更不能自亂陣腳——干脆我來分析一下現狀，你們隨時補充。”

    眾人把目光投向他，林停風頓了頓，忽然一偏頭：“哥，我記得前兩天誰拿過來一塊小黑板來著，你幫我找找還在不在。”

    “在這呢，”陳行把那黑板從腳邊拎起來，“給孩子畫著玩的，你要就拿去。”

    林行舟接過黑板，看了看某人打著繃帶的手，還是把黑板放到自己腿上，翻過來擦干凈白板那一面：“你說，我寫。”

    林停風點點頭：“那我就從頭說起——我們這么多年一直沒能將他們那幫人一網打盡，其原因有二，首先是魏執對他心有不忍，始終沒組織我們跟他對抗，放任了他的勢力增長。其次，他這個人神出鬼沒，我們現有的情報當中，完全沒有關于‘他老巢在哪里’這方面的信息，只有每次他在哪里作了案，我們后得到消息，過去一看已經人去樓空，所以我們一直是陷于被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