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舟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默不作聲地幫他洗完澡穿好衣服，在紙上寫下自己的手機號，仔細折好了塞進他手里：“這個你收好，如果你以后在新家被欺負了，你就給我打電話，聽見了嗎？”

    周致遠捏著那張紙條用力點頭，小聲說：“小姨對我挺好的。”

    他說完忽然走到一邊，從隔壁床頭柜的抽屜里翻出一個游戲機，正是他之前用過的那一個，他十分戀戀不舍地看著游戲機，還是一狠心遞給林行舟：“這個……應該還挺值錢的，送給你，mama說得到了別人的幫助，要懂得報答。”

    林行舟：“……”

    他看著那個游戲機，愣了。

    這世上到底還有多少人，思想覺悟甚至不如一個孩子？

    許久他輕輕摸了摸對方的頭，笑說：“你自己留著吧，我又不打游戲，要這玩意也沒什么用。你要真的想報答我呢，等你以后長大了，自己掙錢了，有的是機會，不在乎這一時半刻。”

    他說著站起身來：“走吧，我們去你小姨家。”

    兩人抵達齊薇薇家里的時候，剛好是上午十點。

    田倩叼著根雪糕出來開門，林行舟奇怪地看著她說：“你怎么在這兒？”

    “我把你請來的，我當然得在啊——快進來。”

    齊薇薇家里收拾得利落敞亮，窗明幾凈，林行舟一看就覺得此處不是能藏污納垢的地方，他簡單地四下掃了掃，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小兩口十分熱情地要泡茶招待，他忙說白水就好，稍微客套了兩句，單刀直入地切入正題：“能帶我去……臥室看看嗎？”

    “當然可以，”齊薇薇讓丈夫帶著周致遠去玩，自己引他到臥室，伸手比了個“噓”的手勢，“寶寶在睡覺，不要吵醒她就好。”

    嬰兒床停在臥室的大床旁邊，林行舟輕手輕腳地走近了，半蹲下身，里面的嬰兒還未及滿月，睡得正香，小小一團看上去十分好捏。

    他忽然聯想起自己meimei，分明她出生時自己也就三歲，可就是奇怪的有一點印象。

    “看出什么了嗎？”田倩輕聲問。

    林行舟搖搖頭站起身來：“這家里真的干凈得很，我感覺即便有鬼也不該是家中所生，很有可能是從醫院帶回來的。”

    他說著掏出手機，打開“今夜有鬼”app的“陰氣檢測”，在臥室里走了一圈，系統卻提示他“未檢測到陰氣波動”。

    難不成真的只是他們疑神疑鬼過頭了？

    第32章 辰時四刻食發鬼

    林行舟不死心地繼續打量, 視線最終落在梳妝臺上，問齊薇薇說：“你之前說，家里的頭發變少了？”

    齊薇薇點點頭：“對，我平常掉頭發挺厲害的，一天不收拾，這床上、地上就都是我的頭發。你看現在，這地還是我前天掃的，一根頭發都沒有。”

    林行舟拾起梳妝臺上一把圓梳——圓梳很容易掛頭發，即便床上和地上和沒有, 這梳子上也依然掛了很多。他小心地解下來幾根，總感覺有哪里奇怪，可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哪里奇怪。

    田倩啃完了雪糕, 隔著老遠把雪糕棒丟進墻角的垃圾桶里，還扔了個“三分球”, 她十分閑不住地過來湊熱鬧，沖他眨么兩下眼：“林大偵探, 看出點什么沒有啊？”

    “姑奶奶我求你別說話。”

    林行舟耐心地把梳子上的頭發全部解下來，攢了一小撮，隨后他將這些頭發舉起來朝齊薇薇一比，終于發現了異狀到底在哪——齊薇薇是長發，幾乎及腰, 而梳子上掛的頭發卻無一例外沒有超過一個手掌長。

    于是他開始仔細研究那些頭發，放在燈光下邊照邊說：“我總感覺這些頭發斷得不太自然。”

    齊薇薇說：“那個……是我揪斷的吧？有時候纏上去弄不下來，我圖省事就直接揪斷了。”

    “這不是揪斷留下的痕跡, 不信你可以試試，一般揪斷的頭發，斷口處很容易打卷或者彎曲，這些卻完全沒有，而且……”

    他說著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伸手從自己頭上拔了一根頭發下來，放在齒間輕輕一磕。

    “你干嘛？”田倩滿臉詫異地看著他，“這頭發有什么玄機？”

    林行舟捏住那半根被他嗑斷的頭發，又從梳子上摘下的斷發中選出幾根，將斷口處比在一起，需得非常仔細看，才能發現這些頭發的斷口處都有一點扁。

    他指著某根發絲上一處白點，手指捏住兩邊輕輕一對，頭發就從白點處折出了一個角：“我懷疑這些頭發是被咬斷的，上面的白點是咬而未斷留下的痕跡——當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不過我個人認為，咬斷的可能性最大。”

    “咬斷的？”齊薇薇難以置信地說，“你的意思是家里有人……哦不，家里那只鬼在……咬頭發？”

    “準確來說應該是‘吃’，”林行舟把雙手插進兜里，一抬眼皮，“你聽說過‘食發鬼’嗎？”

    田倩忽然插嘴，聲情并茂地比劃：“食發鬼？我知道啊，就是那個……長得那樣，頭發那樣，然后還……”

    “jiejie，我說的是中國傳說中的食發鬼，”林行舟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不是那個流傳到日本，又被中國游戲廠家改編成日風，還開了日服的游戲里的食發鬼。”

    田倩尷尬地打了個哈哈：“你接著說。”

    林行舟從app里調出了一個百鬼圖鑒，找到食發鬼那一頁：“相傳，食發鬼喜食人發，尤其喜歡嬰兒胎發，并趁機與嬰兒締結鬼緣，女子的秀發它也喜歡，我想你家可能是招惹了這種鬼。”

    齊薇薇不免有些緊張：“那怎么辦？你能把它找出來嗎？”

    “我不知道它躲到哪里去了，”林行舟說，“我的軟件沒有檢測到陰氣，你女兒身上也沒有鬼留下的痕跡，而且……”

    他又翻了翻圖鑒：“而且也沒有關于食發鬼傷人的記載，它們好像只是通過吃人類的頭發活著而已，應該不會給你們造成什么危害。你不是說你女兒經常沖著空氣笑嗎？我想如果那鬼很嚇人，孩子應該會哭才對。所以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就當……家里有個看不見的掃地機器人吧。”

    “哎，”田倩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你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你家藏著一個鬼魂，你能安心睡覺嗎？”

    林行舟心說有什么不能，我家有兩只呢，還大半夜竄到你胸口上踩奶，不也照樣過來了。然而他到底是沒說出口，咳嗽一聲對齊薇薇說：“好吧，那你家除了我已經知道的，還有什么其他異狀嗎？”

    “你這么一提我倒想起來了，”齊薇薇說，“就這兩天，夜里我好像聽見有什么東西摩擦的聲音，應該是從……廚房那邊傳過來的，怪嚇人的。”

    “摩擦聲？”林行舟一皺眉，“可以帶我過去看看嗎？”

    齊薇薇點點頭，引著他走向廚房：“具體是從哪里傳出來的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應該就是這一片。”

    “能詳細說說是怎么樣的摩擦聲嗎？”

    這回齊薇薇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說不上來，大概……反正不是金屬，有可能是木頭一類的，而且我老公說聲音很悶，像是被什么東西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