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霖卻拿著那個蘋果，開始掉眼淚，他這一輩子真的是白過了，這么好的兒子他不要，他到底圖了個什么？

    程之霖身子非常虛弱，對他來說，生命就是活一天少一天了，所以在一天精神好了一點之后，他去了一個監獄，在這里他見到了程子躍。

    程子躍一臉胡渣，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二十歲的青年，他冷冷地看看程之霖問道：“有屁就放，沒屁滾蛋。”

    其實程子躍也很吃驚，他不過才一年沒見到程之霖而已，怎么原本意氣風發的他，突然間成了老頭子，甚至頭發都稀稀疏疏得好像快要掉沒了。

    程之霖看他這個態度，長嘆一口氣說：“子躍啊，你媽死了，你不知道吧？”

    程子躍愣了一下，而后他就盯著程之霖，許久不說話。

    程之霖繼續說：“唉，子躍啊，我也快要死了，胃癌晚期了，最多也就三個月的生命了。”

    程子躍依舊愣愣地盯著程之霖，他左臉上一條長長的疤痕猙獰地露在外邊，看上去有點嚇人。

    程之霖看到程子躍的時候，故意忽略了這一點，可是此刻程子躍目光兇狠地看著自己，那道疤痕看上去就更加恐怖了。

    然而這樣的程子躍讓程之霖更加寒心，畢竟他的生命快要消逝了，所以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貴的東西。

    “子躍，你好好改造可以嗎，好好改造，二十年后你出來，到時候你一不過才四十歲，四十歲你還有一半的人生呢，還可以有未來，我給你留一點股份，你出來好好過日子，好不好？”程之霖說著說著心里就開始難受，他若是能盡到一個當父親的責任，關心關心程子躍，可能他也不至于會形成這么個性格，說不定他也不會殺人。

    越想越難受，程之霖說：“子躍，對不起，爸以前什么都不懂，我甚至還不如你成熟，然而我現在是將死之人，所以我才知道什么是最寶貴的，所以子躍啊，你別再賭氣了，別鬧了，你好好過日子，比什么都好，真的，孩子，爸錯了，沒有好好教育你，但是爸臨死求你，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出獄，可以嗎？”

    程之霖說著說著眼淚就又出來了，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凈，身體的疼痛讓他失去了力量，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強忍著，然而一不小心，他沒忍住，一口血便吐了出來。

    程之霖趕緊拿紙巾擦，而程子躍在看到程之霖吐血之后，終于稍稍改變了一點態度，他說：“你有沒有治療？”

    程之霖點點頭，又擦擦嘴角的血漬，說：“治了，一只在治療，但這是癌癥，再怎么治療也好不了了。”

    程子躍接著問：“我媽怎么死的？”

    程之霖輕嘆了一口氣，說：“她是自殺的。”

    程子躍又冷笑了起來，說道：“你逼著她自殺的？”

    程之霖一愣，說：“我沒有逼她，是她要殺小珂，結果被小珂制住，然后坐牢當晚自己自殺的。”

    程之霖說到這里，又想了一下說：“算了，也算是我逼死的，如果我能對她好一點，她應該也不會走到那一步，總之，都是我的錯，我害了你，害了你媽，可是我現在想要彌補也已經晚了。子躍，我現在不求別的，就希望你能好好的，爭取減刑出來。”

    看著面前的程之霖，程子躍只覺得可笑，所以他笑了，他說：“哦，直接原因還是程珂。”

    “子躍，這真的和小珂沒關系，是你媽想殺他啊。我現在都要死了，子躍你就聽我一句吧。”

    程子躍看著程之霖，忽然一字一頓地說：“程之霖，你活該！”

    程之霖傻了一般看著玻璃對面拿著電話的程子躍，只聽程子躍接著說：“程之霖，你就是活該，你怎么不早點死，你如果早就死了，我媽也不會那么難受，更加不會死。如果你早就死了，我也不會期待什么父愛，可惜你一直沒死，你一直好好地活著！你就是我和我媽悲劇的源泉，我甚至后悔我的出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這個人渣！你讓我好好改造，呵呵，我倒是要問你，在這個重刑犯監獄里，我怎么改造，這里是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世界，每天我都要拼了命才能活下去。你看到我臉上的疤了吧？我告訴你，我身上還有上百道這種疤痕，你現在老好人一樣過來跟我道歉，說要我好好改造，程之霖，我去你媽！”

    程子躍說完，轉身走了，留下一個怔愣在原地的程之霖，許久找不到半點力氣。

    程之霖回了醫院，他捂著眼睛，眼淚止不住地流，他發現果然是他造孽太多，所以毀了很多人，他毀了趙芝曼，毀了程子躍，甚至還毀了金蓉蓉，他真的是個人渣，程子躍沒有說錯。

    程敬軍再來的時候，程之霖仿佛是行尸走rou一樣，他脆弱的神經好像崩到了極點，而程敬軍一走，程之霖就從十三樓跳了下去，他這一輩子，錯了太多，最終他希望自己的死，能給趙芝曼一點安慰，也給程子躍一點安慰。

    程珂接到消息的時候，只是覺得腦海里一懵，等反應過來，他卻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周云川一看程珂的樣子，就知道他有事，所以在程珂耳邊，周云川輕聲說：“小珂，怎么了，無論有什么事，你記得你還有我。”

    程珂轉身，把自己頭埋在周云川懷里，程珂不承認自己也難受了，然而一滴淚悄悄落下的時候，他把那滴淚偷偷擦在了周云川的外套上，那一滴淚過后，程珂依舊是程珂，那個一笑起來，風云都能安靜下來的程珂。

    程之霖留了遺說的很清楚，他的大部分遺產都給程珂，但是還有一部分留給了程子躍，而且他希望有人能去看看程子躍，即便一年一次也好。

    最終，程子躍也知道了程之霖去世的消息，而這消息就是程珂過去跟他說的。

    程子躍隔著玻璃看著程珂，說：“死就死了吧，反正人早晚要死。”

    程珂沒繼續聽下去，他只負責轉述事實，至于程之霖說的希望以后有人能來看看程子躍，即便一年一次也好，對此，程珂反正不想來見他，所以到時候誰愛來誰來，程珂絕對不會來。

    程子躍看著程珂離去的背影，忽然心里好像丟了點什么，他魔怔了一樣在想，若是自己真的沒有和程珂作對，若是自己對程珂好一點，他的世界會不會不同？

    然而程子躍得出的答案是他和程珂永遠會對立，不是因為程珂，而是因為自己從來都沒光明磊落過。

    是的，此時的程子躍終于承認了，他就是小人一個，所以小人和君子怎么可能成為朋友呢？

    *****

    程之霖的死，其實最傷心的是程敬軍，可最終他也只能長嘆一聲，說個“一路走好”，而后就回了蒲縣。

    程珂也就為程之霖流了那一滴淚，那一滴淚過后，程珂便也不再去提起和想起這個父親，過往一切其實早就扯平，程珂以后的路會精彩輝煌，這個給了他生命的男人，程珂只能每年在他的祭日上一炷香罷了。

    生活還在繼續，程珂的大三生活也開始了，而此時劉陶陶、杜莫、陳小透也已經小有名氣，劉陶陶也已經把劉桃兒這個名字給改了。

    一日他們四個排練小品的時候，劉陶陶說：“程珂，你還記得李希彩嗎？”

    程珂點點頭，說：“當然記得，怎么了？”

    劉陶陶回答：“她被家暴流產兩次，現在終于離婚了，今年復出，在我拍的劇里當配角呢，還是第四第五女配角這樣。”

    程珂想想以前的李希彩，只能輕嘆一口氣說：“她自己走錯了路，怨不得別人。”

    劉陶陶也點點頭說：“她真是一手好牌被她打得稀爛，《追兇》劇組里，所有人都在往上爬，只有她在倒退。”

    “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怎么樣？”

    “其實說實話我覺得挺好的，可能是離婚了，也吃了虧，所以不大信任男人，但是在好好演戲，她說她的夢想就是在京市買一套小房子，把父母接過來生活，她還說她永遠都不會再結婚了，不是因為她不能生孩子，而是因為她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她這么多年還沒套房子？”陳小透問。

    “有啊，被她那個老公都弄走了啊，而且她如果不是凈身出戶，他們連婚都離不了。”

    對于此，程珂也只能報以一聲唏噓，畢竟當初程珂隱晦地提醒過她，沒聽進去的是她自己，不過李希彩畢竟也沒直接加害過程珂，所以程珂對她當然也沒什么恨意，之后大概也就是知道彼此姓名的陌生人而已。

    程珂的日子過得依舊從容，很多國內的影視劇想要請程珂，可是都請不到，程珂只接了兩個廣告，之后就在學校里安安穩穩地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