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皮埃爾也只是看中了，并不會直接就帶他去拍戲，他要看看克里斯的戲拍出來之后票房如何，如果程珂真的能有一分的票房號召力，那么他就能把這一分變成十分百分。

    程珂在復試的當天簽了合同，周云川給程珂訂地片酬并不算太高，合人民幣不過六百萬而已，而這在好萊塢真的不高，尤其程珂演的還是主角，可是周云川知道這只是一個跳板，而克里斯愿意用亞洲人當主角，尤其是英雄題材的主角，其實本身就冒著一定的風險，所以周云川覺得在片酬上真的不必過多計較，畢竟如果這個電影成績好，程珂之后的片約和片酬都會往上飆升。

    程珂自己則根本不在乎片酬這個事情，估計周云川給他要六十萬他也照樣會演，而且他對好萊塢的片酬到底是多少，根本不清楚，也不知道到底該要多少，所以他全權把經紀人的事情交給了周云川，專心鉆研自己的演技。

    約簽了，劇本拿到了，程珂看看拍攝日期，三月十號開拍，一共三個月的拍攝期，加一個月的后期制作，之后是一個月的宣傳期，八月底上映，正好湊到暑假的末尾，不過電影這東西很難說得準確，有時候等一等也未必是壞事。

    而當天回了酒店，程珂接到了金麒麟委員會的郵件，邀請他參加金麒麟獎的頒獎典禮。

    程珂疑惑地看向周云川，周云川揉了他腦袋一把，說：“《追兇》是去年年初上映，我們報了幾個候選，給你報了最佳新人和最佳男配角，我估計最佳男配角你不一定，但是最佳新人肯定是你，另外，朱明歲的電影在年末上映的，他們劇組應該也給你報名了，或許是最佳男配角，不過今年你肯定會有不少鏡頭。”

    程珂笑道：“周云川，如果我得獎了，不管哪一個，我們就結婚吧。”

    周云川愣一下，把程珂擁進了懷里，他回答：“我求之不得。”

    此時周云川的爺爺周興國則是一臉淡漠，他已經八十一了，手握重權多年，即便是這兩年退休了，可是他其實依舊是周系這一派系的領頭人物。

    以往，這一天他的幾個兒子孫子怎么都會回來跟他一塊過年，可是今年他們卻不約而同都沒跟他一塊過年。

    周云渡吃過飯就回了自己房間，經過上次的時間之后，他原本的關心全部沒了，對周興國就如周興國對他那般冷漠。

    周云川則根本不在國內，另外兩個孫子也忙著自己的事業，兒子們好像也很忙，一個在這個國家說句話都能引起一場地震的人，竟然在大年三十大年初一都孤零零的，一個陪伴的人都沒有，說出去可能都沒人會相信。

    雖然兒子和孫子都打電話了，可是他沒人陪啊……

    而周云川這個不懂事的，竟然從頭到尾沒給他打過一個電話，雖然他確實對他的百川娛樂動了動手腳，可是他沒有真的趕盡殺絕，否則那些沒轉到雙雄娛樂的藝人怎么還好好的，否則原來那些藝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轉到雙雄娛樂，而周云川卻好像是要跟自己死磕到底了，他甚至跟著程珂這小子去了M國。

    周興國坐在溫暖的客廳里，可是他卻覺得這客廳冷得出奇。

    溫如瀾來的時候，周興國正拿著茶杯發呆，她叫一聲“爸”，而后就沒了聲音。

    多年來她和周興國的關系一直非常緊張，兩人也不可能有緩解的那一天，畢竟曾經某個人的死是事實，周云渡被養成了一個殺手也是事實，溫如瀾過來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周云川。

    她病了，但是只拿了一些止痛藥，她拒絕去做化療，拒絕所謂的積極治療法，她只知道，癌癥是絕癥，再如何都只是拖延時間。

    而她真的覺得活著沒多大意義，她早就想死了，只是不敢死，現在她可以名正言順地死了，只是在死之前她希望至少能讓周興國對周云川好一點，不要再針對他。

    周興國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溫如瀾，問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溫如瀾坐正身子，說：“爸，你不要逼小川了，這件事他改不了。”

    周興國其實已經在思考了，可是他還是不愿意妥協，他這一輩子就沒跟什么人妥協過，除了自己的哥哥周興民，但是這一次，即便周興民也站在了周云川那一邊，他也不會妥協，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孫子是個同性戀。

    “胡說！我怎么逼他了？這事你們難道都以為他是對的？就算你們認為是對的，我也不這么認為，等他一回國，我就找機會好好教育他，我不信他改不回來，。”

    溫如瀾小聲問道：“如果改不回來呢？”

    周興國想了一下，怒道：“改不回來，就打回來，打不回來，就關起來，無論如何，我也不讓他這樣丟人現眼！”

    溫如瀾瞬間淚如滿面，她慢慢站了起來，強忍著內心的痛苦，說：“爸，當初你覺得我丟人，但是你知道我過的是什么日子嗎？對，我出軌，我是錯了，我還懷了孩子，我有辱你們周家的聲譽，你殺了我不行嗎，為什么要殺了李亮偉？是我讓你們蒙羞，憑什么李亮偉要死？是我的錯，為什么小渡要成為一個‘孤兒’？爸，這么多年，你是不是從來沒想過自己可能錯了，哪怕是那么一丁點？”

    周興國站了起來，他瞪著溫如瀾說：“你從來不來看我，這么多年來，你第一次來就是為了來問我的罪的？我告訴你，我這輩子就沒做錯過一件事，當年李亮偉的死，我也沒錯，因為你的丈夫，也就是我兒子他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別的女人，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不找女人，但是他找我了嗎？一個月一次或者兩次的相聚，這叫生活嗎？他確實沒出軌，但是他對我好嗎？你就問問你兒子，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是哪一天他知道嗎？”

    “那又怎么樣，他現在不是很好嗎？”

    溫如瀾忽然覺得累了，她就知道周興國對當年的事情，沒有半點歉疚，于他而言李亮偉只不過是他一個阻礙了周立學發展的障礙，他把他清除了，是應該的，是對的。

    “爸，如果當年我也死了呢？如果當年我帶著小川和小渡一起死了呢？”

    周興國一拍桌子，聲音大得嚇了溫如瀾一跳，他壓著聲音說：“以后不許再在我面前提起什么小渡，他現在叫周云渡，是我撿回來的孩子，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就算死了也不會認你是他的媽！還有，你以后不要再來我家了，我這里不歡迎你。”

    溫如瀾點了點頭，說：“我的死活，你也不在意是嗎？”

    周興國說：“現在立學已經到了那個位子了，再往上也不可能了，主席的內定人選和我們關系也很好，所以你現在想離婚就去問立學，離了吧。”

    溫如瀾心里有一根弦，好像斷了一樣，她發現她在周興國面前好像連一條狗都不如，現在用完了，保存好了周立學的名聲，所以也就可以告退了，那么她這一輩子到底算什么？

    “好，我走。”溫如瀾真的轉身走了。

    她走了不久，周云渡從某個房間出來，對周興國說：“我去訓練了。”

    周興國想說今天大年初一，不用訓練，可是看著他低垂的雙眼，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揮了揮手說：“滾吧。”

    周云渡走了，只是他沒有去平時他訓練的地方，而是在寒冬的街道上瘋狂地奔跑。

    他聽到了，全都聽到了！

    他的母親就是周云川的母親，他的父親被周興國殺了，他被周興國搶了過去，當成殺手培養，他讓自己的母親不要再去他那里，讓她不要提起周云渡……

    所有的信念全部崩塌，寒風被吸進肺里，冷得徹骨，他瘋狂地奔跑，可是在一個路口，他停住了，因為那個蹲在路口痛哭的女人不就是剛才和周興國對話的女人嗎？也就是自己的，母親？

    女人黑色的呢大衣在這漫天遍地的白雪中，看著尤其醒目，她壓抑而痛苦的哭聲更是讓人心疼。

    周云渡輕輕蹲下去，他輕輕抱住了溫如瀾，而溫如瀾卻愣了，她忍住眼淚，推開周云渡，可是在看清楚周云渡的臉的剎那，她強忍的眼淚再次決堤，這是她的孩子，二十年沒見過的孩子，她絕不會認錯，他的眉眼她絕不會忘。

    溫如瀾小聲說了一句：“小渡。”

    周云渡的淚水也跟著決了堤，他以為自己是孤兒，幸而，他還見到了自己母親，而母親還記得他。

    這天，溫如瀾的喜悅終于取代了悲傷，她帶著周云渡一起吃飯，她給周云渡夾菜，看著他受寵若驚的樣子，心疼得無以復加。

    溫如瀾想要補償，可是每次看著周云渡她就沒法控制自己的眼淚，因為太絕望了，因為她的生命也剩下不久了。

    下午，溫如瀾帶著周云渡去了一個公園，周云渡看著不遠處的滑梯說：“媽，你有帶云川哥哥溜過滑梯嗎？”

    溫如瀾點了點頭，周云渡笑了起來，他說：“我就知道，如果我有mama一定也會待我這么好，可惜，我已經長大了。”

    溫如瀾拼命搖頭，因為她知道她真的不好，至少不如周云渡想的那么好。

    這天周云渡回家的時候，周興國冷著聲音問他：“你去哪了？訓練中心那邊說，你沒去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