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程珂沖自己身后稍稍一招手，姜浩又跟了出來：“叔叔好。”

    程之霖面上又是一窘，姜浩接著說：“叔叔您是因為我們來了，才發脾氣的嗎？如果這樣，真的很對不起，我們只是來學習的。”

    程之霖輕咳一聲說：“不是，姜浩呀，你先回家，我有事跟程珂說。”

    姜浩點點頭說：“好，程叔叔。”

    說完，姜浩回身進了客房，程之霖以為他進去收拾東西，結果姜浩進去就不出來了，他足足等了半小時，還是不見姜浩出來的身影。他這里還等著跟程珂發火呢，而程珂因為等不及也已經回了自己房間，留他一個人在客廳晾著。

    程之霖越想越火，走上二樓，敲敲客房的門，姜浩打開房門，一臉的不解：“程叔叔，你有事？”

    程之霖想著家丑不能外揚，于是忍著心頭的怒火說：“姜浩呀，你不是說回家嗎？”

    姜浩點點頭說：“是呀，可是我最近搬到這里來住了呀，已經一周了，您不知道嗎？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爸說是讓我來陪程珂學習的，沒想到您不同意，我現在就搬走，現在就搬。”

    說著，姜浩就要開始收拾東西，程之霖一臉的尷尬，“姜浩呀，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收拾了，是我沒搞清楚。”

    姜浩一聽，然后把手里的箱子一放，長舒一口氣說：“原來是叔叔你沒搞清楚呀，嚇死我了，那就好。叔叔，那你找我還有什么事嗎？”

    程之霖瞬間覺得胸口被堵住了一般的憋屈，他也就意思意思，姜浩竟然真的說他沒搞清楚，而且還真就這么住下了。唉，現在也沒辦法了，程之霖只能說：“沒事，你們是為了學習，挺好，那我出去了。”

    “好的，程叔叔，”姜浩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你們這墻有點不隔音呀，我總聽到程珂屋里放京劇的聲音。”

    程之霖一聽，心里又是一陣惱火，他還想去程珂房間里訓斥他，結果現在連去他房間都不行了嗎。

    程之霖出了房門，姜浩偷偷笑出來，這是程珂教他說的，沒想到程之霖聽到后臉上表情真那么精彩，跟吃了蒼蠅似的，郁悶得要死又說不出來什么。

    悄悄給程珂發了個短信“成了”，姜浩拿出一個杯子就放到了墻壁上，準備聽聽程之霖到底準備干什么。

    程之霖從姜浩房間出來，郁悶地深呼吸兩下，這才一按門把手，準備進程珂房間，結果房間竟然從里面鎖了。

    沒辦法，他只能敲敲門，結果敲了幾下，何佳慧出來了，她剛才戴著耳機呢，這會兒聽到了動靜，開門后看到竟然是程之霖，她冷笑一聲，推著自己的輪椅到他面前，問：“有事嗎？”

    程之霖因為怕何佳慧跟他離婚，所以，氣勢立馬就低了一節：“你別摻和，我找小珂。”

    “小珂是我兒子，什么叫摻和，他現在是高三，緊張得很，你有事跟我說，別打擾他學習。”何佳慧說得硬氣，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她不知道的是，學習插花的時候，她的自信被培養起來，而自信的女人說話都有底氣。

    漸漸恢復自信的何佳慧也想明白了，她真的不需要怕程之霖，因為程之霖絕對害怕她跟他離婚。

    以前的何佳慧雖然總是有些萎靡，和程之霖也沒感情，但是她真的不想離婚，因為她覺得自己找不到更好的人和家庭，可現在她不這么想了，因為她發現她其實不需要依靠誰，就算自己靠賣花生活，日子過得也絕不比現在差。

    程之霖也有些吃驚，以前的何佳慧總是懦弱又消極，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說話從來也都是低著頭，現在為什么這么強硬了？

    何佳慧坐在輪椅上，里面是一條紫色裙子，外面是明藍色對襟衫，頭發一絲不茍地梳起，這么猛然看去竟然仿佛傲骨寒霜的梅花，非常有魅力。

    程之霖用輕咳掩飾自己的驚訝，他說：“行，既然你要摻和，那咱么就一塊說說，你把程珂叫出來。”

    程珂沒用何佳慧叫，自己出來了，他一開門就看到父母兩人，于是面上有點懵懂地問：“爸媽，你們在說什么。”

    程之霖狠狠瞪程珂一眼，道：“你還好意思問。”

    何佳慧因為剛才程之霖的態度，愈發明白了自己的話語權，于是她嗤笑一聲，說：“程之霖，你不當小珂是你兒子，你不寶貝他，我可寶貝得緊，你說話也客氣點。”

    “你……”

    程之霖你了半天沒你出來什么，只能又憋著氣，下樓去了客廳。程珂推著何佳慧走旁邊的斜坡通道下樓，把何佳慧放到另一邊的沙發上，自己跟著坐下。

    三人都坐好后，程之霖開口道：“程珂，是不是你把你爺爺弄到了蒲縣？”

    程珂點了點頭說：“是。”

    程之霖一拍茶幾說：“你什么目的，為什么不問我的意見，你擅自做什么垃圾事？！還有，子躍跟你是同一班，但我聽說因為你他被同學們冷暴力，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他是你弟弟，至于這么狠毒嗎？”

    程珂一聽，不禁失笑。

    何佳慧卻惱了：“程之霖，老爺子去蒲縣的事情我也知道，要留下是他自己的決定，這對他的身體有好處，你這個做兒子的是用什么立場指責的？還有，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把你那寶貝兒子弄到了小珂的班級，你這是想惡心誰？惡心我？”

    樓上一聲響動，姜浩抱歉地走出來說：“對不起呀叔叔阿姨，真不是我偷聽，是我無意中聽到的，所以我出來幫程珂說一句，他真什么都沒干，是程子躍挑釁在先，程珂隨便說了一句事實，他還讓我們照顧程子躍了呢，可惜呀，畢竟是私生子，同學們都討厭的。”

    姜浩說完，彎彎腰，一低頭，又把門關上了。

    程珂一低頭，掩飾過唇角的笑意，而程之霖的臉則完全黑了，他沉聲說：“子躍怎么可能挑釁，肯定是程珂惹的事，他脾氣那么差。”

    何佳慧也終于明白了，程子躍是程之霖口中的子躍，而程珂就是他口中的程珂，偏愛哪個不言自明，原本還想說怎么也有夫妻情分的，這一下她真的絕望了。

    “程之霖，我們離婚吧！”

    一言嚇倒了程之霖，何佳慧這一次卻真的鐵了心，離婚，一定離。

    第9章 這是哪個小新人

    程之霖因為驚訝，一時什么都說不出來，他雙目圓睜，看著沙發上端坐如常的何佳慧，十八年的婚姻里，他好像從來沒發現，原來何佳慧竟然真的不怕離婚。

    可她明明就是個殘廢，何家為了不讓他拋棄何佳慧，甚至每年都給自己送不少錢，幾十萬足夠他幾個月的花銷了，現在何佳慧竟然說要離婚，那些零花錢不算什么，程氏怎么辦。

    程之霖想明白之后，忽然一揚下巴，說：“何佳慧你以為你說離就能離了嗎？程氏和你們何家企業，那些聯系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我清楚，好幾億的項目你想讓何家怎么跟我們程家分？損失好幾億？”

    何佳慧確實沒想那么多，程之霖這么一說，她也有了一絲猶豫，因為她不想讓何家再因為自己而有什么麻煩，當年她雙腿粉碎性骨折時，她已經鬧得何家心力憔悴了，那時候她也不懂，后來懂了，便自發減少了跟何家的聯絡，雖然心痛，可總歸能讓她稍稍心安一點。

    程珂見何佳慧猶豫，開口道：“爸，和何家的事情，我想你還插不上話，程起家化是大伯管著的，程起地產是二伯管理，程起娛樂是堂哥管理，而你只是在程起地產的分公司程起路橋二項目部擔任經理而已。另外，真要有什么決策，那也是爺爺的事情，你需要考慮的也只是和mama的感情問題，況且，爸，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你非要混到一塊，爺爺可不一定，爺爺和我姥爺關系好著呢。”

    程之霖被程珂噎得雙目赤紅，很明顯早就已經火氣上涌了，只可惜程珂說得一個字都不錯，他在程氏里確實沒點地位，甚至還不如自己兩個侄子干得好，想到這里，程之霖心里又是一陣不爽，覺得老爺子太偏心了，根本沒把他這個小兒子看在眼里。

    何佳慧因為程珂的話，也想通了，她的人生還有很長，她不能再這樣下去，過去十幾年她幾乎給浪費了，以后她再也不能這樣了，為兒子著想也不是這么個著想法，自己快樂才是真的讓兒子感到幸福的源泉。

    確實程氏和何家企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是她的父親和幾個哥哥也不是好欺負的包子，真要分，他們也不一定會吃虧。

    程之霖氣得不行，急速走到程珂身邊，抬手就要打，結果手剛抬起來，就被程珂握住了手腕。程珂嘴角微微勾著，似乎是在笑，那目光卻又仿佛是陰冷的冰刀。有如羅剎在世，程珂硬生生讓程之霖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