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遲順著韓漸清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也看到夏行川了，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對著電話里問：“你怎么過來了？”

    “你不接我電話。”夏行川說。

    “啊……”路遲啞然，之前夏行川還打過一個電話來，被他刻意忽略了，“我剛剛在談事兒……你、你進來嗎？”

    路遲這么說著又看了韓漸清一眼，韓漸清點點頭表示自己沒有什么問題，橫豎該講的話都講完了。

    可是夏行川卻說：“算了，我在車里等你吧，等你們聊完，你出來找我好了。”

    “……噢，那好吧。”路遲聽他這么說，又看見外面夏行川掛掉電話又鉆回了車里，這才把手機放下。

    他剛剛本來還打算，讓夏行川跟韓漸清聊聊，他現在跟韓漸清都說開了，自己是沒辦法繼續跟韓漸清合作了，但是夏行川公司的電商項目不還得有一個冷鏈運輸的承辦方么，多上還是想給他們搭個線。

    不過看起來夏行川似乎也并不是很想這么做。

    韓漸清覷著路遲的表情，問：“怎么了？他不愿意進來么？或者我先離開？”

    “沒事，反正現在也沒多少事要談了，我就還是簡單跟你說一下好了，”路遲搖搖頭，坐下來繼續跟韓漸清談，“我剛剛也說了，我之后暫時是沒辦法跟你繼續合作了，但是夏行川他們公司，最近也要做電商項目了，你知道他們家賣甜品的，做電商的話肯定還是需要冷鏈運輸這樣，所以……”

    “懂了，你想讓我跟他們合作？”韓漸清點點頭，他對這樁生意倒是沒什么一件，他之前已經賠了很多了，要是真能促成這件事他沒理由不樂意，他想了想，眉頭又皺了起來，“可是我覺得夏總應該不會很愿意跟我合作吧……”畢竟是情敵關系欸……

    “嗯，這也是我比較頭疼的一點，”雖然韓漸清總說不想讓路遲感到抱歉，但路遲不僅拒絕了韓漸清，連工作也一起推掉了，對韓漸清著實過意不去，就想著盡量幫韓漸清挽回點損失，“他們公司現在應該已經開始著手做這個項目了，到時候肯定還是要找運輸商合作的，海市最好的冷鏈都是你們家的，我回頭盡量說服他吧。”

    “行啊，”韓漸清端起面前冷掉的咖啡一飲而盡，“如果夏總沒問題的話，我肯定也沒問題。”

    這杯咖啡路遲主動要請，韓漸清便先離開了。路遲結完賬出來，見路邊只停著夏行川這一輛車，于是朝他走過去。

    像以往一樣，路遲抬手先敲了敲夏行川的窗戶，等到夏行川把副駕駛這邊的車窗放下來，路遲才探頭進去，說起俏皮話來：“先生，代駕嗎？”

    夏行川搖搖頭：“不是。”

    “不是？”路遲作疑惑狀，“不是代駕你怎么會坐在我男朋友車上啊？”

    他拉開門坐了進去，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難道不是我男朋友叫你來接我的嗎？”

    “你男朋友讓我見到你跟你說，”夏行川轉過頭來，也十分配合他的表演，“他說他生氣了，所以不給你找代駕了，讓我把你扔路邊直接把車開走。”

    路遲不信：“他剛剛才跟我打電話說讓我來找他。”

    “他反悔了。”

    “……那好吧。”路遲撅著嘴思考了一下，又伸手把安全帶給解開了。

    夏行川眉毛一挑，以為他真的要下車了，一瞬間有一丟丟的緊張。

    可路遲沒有下車，而是湊到他面前，在他臉上輕輕地“啵”了一下，也沒撤離，把下巴擱在他的肩頭，臉頰有些燒，他說：“反悔了過后，還可以再反悔呀。”

    夏行川微微側頭，就能看見路遲的近在咫尺的臉。路遲幾曾這樣跟他撒過嬌啊，看他臉紅成那樣，肯定也是第一次這樣討好他，把自己都羞得不行。

    可他那眼睛又一點都不躲閃地跟他對視，天色徹底暗下來了，可他的眼睛還是亮著的。

    夏行川一下就心軟了，試問誰能躲過戀人如斯凝視呢？

    “干什么，坐沒坐相。”夏行川輕輕搡了他一下，“系好安全帶。”說著還抬手用手背蹭了蹭自己剛剛被親的臉，夏行川感覺自己的臉也有些燙了。

    “噢。”路遲聽話地坐直了身體，一邊重新把安全帶系上，一邊偷偷去瞧夏行川的反應，吃吃地笑，把夏行川的耳朵尖都笑紅了。

    車緩緩開動，夏行川也沒說要去哪兒，路遲就更不知道了。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夏行川今晚來找他是為了什么。

    想了想，也不好先問，他就斟酌著把自己今天跟韓漸清聊的事簡單跟夏行川交代了一下。

    夏行川沉默著聽他說這些，也沒點表示，倒真像是一個公事公辦的“代駕”了。

    路遲瞧他個悶葫蘆一點反應都沒有，自己交代完，末了又強調了一句：“所以我也跟他說清楚了，之后也不跟他合作了。”

    夏行川這才有了反應，他說：“你跟我說這個干嘛？我又沒有干涉你。”

    瞧瞧這說話的語氣，路遲嗅了嗅周圍的空氣：“你往這車廂里噴醋啦？”

    夏行川瞥他一眼。

    “哎呀，我這不是，”路遲讓夏行川盯得諂笑起來，“我這不是想活躍一下氣氛么？”

    夏行川沒接茬。

    路遲只好接著說：“我是覺得，我現在既然已經不跟韓漸清合作了，但是你們公司不還得做電商不是？反正遲早要做，韓家的物流冷鏈是海市數一數二的，你就不要因為個人恩怨不去做這件事啦。畢竟我聽你說你們的這個電商項目，做了真的有好處。”

    現在做食品的，網售真的會比拘泥于小地方銷售好很多，那像海市這種一線城市就更不用說了，本身快遞業運輸網絡在周邊也很密集，如果要拓展周邊城市的市場的話，網售肯定比實體店投入的成本小很多，但是卻能快速對標市場。

    路遲都能想清楚的道理，夏行川沒理由想不通的。

    路遲當然也知道夏行川是因為什么而不想跟韓漸清合作，于是他又說：“我跟韓漸清現在已經說開了，之后的項目我也不會再參與了。你之前應該也是因為不想看到我跟他合作所以才說要參與到這個項目中來吧？現在應該沒有隱患了，所以為什么不考慮一下呢？”

    他這話說出來，夏行川終于有了反應了，他先緩緩把車停在路邊，這才對路遲說：“我才不是因為怕你們單獨相處才說要參與的。”

    “不是嗎？你難道不是怕韓漸清對我……”路遲之前沒想明白，在確知韓漸清對自己有過想法之后，終于想通為什么夏行川那么想要參一腳，也想通自己為什么總覺得夏行川的舉動監視意味濃重了。

    “不是，”夏行川撇開頭，“我只是因為我不想失去跟你的共同語言而已。”

    真的只是因為這個嗎？

    路遲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他。夏行川感受到他的視線，卻沒回頭看他，心里卻也開始問自己這個問題。

    真的只是想要跟路遲維持共同話題嗎？自己潛意識里，是不是也有一點，擔心路遲跟韓漸清一起工作之后，喜歡上對方？

    雖然路遲此前并不知曉韓漸清喜歡他，但有沒有可能，在此之后的某一天，他就頓悟了也說不定。

    這么一想，夏行川覺得自己應該是害怕的。

    他是先對路遲告白的那個，雖然路遲后來也跟他告白了，可他一直也不清楚路遲喜歡自己哪點。

    可是要真要問這種話，不就會顯得矯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