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稀星道：“看來他是無路可走了，垂死掙扎了？”

    素衍微微搖頭，一雙眼睛變得空闊，似是在追憶往事。

    片刻之后才緩緩開口，說道：“當年，我是個路邊的棄兒，就要病死的時候遇上了四處游玩的師父，他把我帶回了仙島，救活了我一條命。師父他性子跳脫，愛玩愛鬧，片刻也閑不住。從前他在的時候，島上可不像現在這般清冷安靜。可正因為他總是待不住，明明答應了師父再也不出去胡鬧，可還是會時常偷跑出去玩。有一次他惹了個小禍，終于被真人知悉。真人發怒，把師父關了起來。”

    “我不知道他們是為了什么，當時大吵了一通，還動了手，真人的衣服都被師父給扯破。如此一來，真人更加惱怒生氣。本來只是小小的懲戒一下，結果最后變成了永久囚禁關押。這一關，就關了好多年。直到師父再也忍受不住，不顧一起逃了出去。”

    “真人很生氣，但我知道，他還有些傷心，只是不說出來罷了。生氣加上傷心，于是就不允許師父再踏上仙島一步。真人向來說到做到，師父他……怕是撞死在這結界外面，真人也不會讓他回去的。”

    “岳公子，我師父只是看起來一身邪氣，但其實他并沒有真正的壞心腸，只是貪玩兒了些而已。真人讓我把他處理掉或者重新找個地方囚禁起來，我……我實在不忍心。”

    岳稀星聽了不以為然道：“你們那個真人，說什么生氣又傷心，照我看他就是太小心眼兒，黑麟蛟既然是他養的，自然應該知道他的性子，怎么因為吵一架就把人關起來許多年？還有你師父，你說他沒有壞心眼，可他壞事也沒少做。就說他幫著崔縉一起，差點害了整個的一片天地，這一點就罪不可恕。”

    這些話不經思量就說出口，等他說完了，就看見素衍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才覺得不妥。

    他轉頭看了眼葉沉飛，輕吐了吐舌頭，又忙清了清嗓子，重新對素衍安慰道：“素衍大哥，我的意思是……呃，他們之間的事情，或者應該他們自己來解決的好。你要是不忍心對付你師父，我們可以代勞。不會傷害他，但也不能讓他繼續做出極端的事情來，怎么樣？”

    素衍搖搖頭，道：“師父和真人一樣固執。我之前過去勸過他，也想過要用強硬手段。但他鐵了心，說要不就見真人一面，要不就死在結界之前，絕沒有第三條路。我靠近一些，他就要自絕筋脈。如今他元氣大傷，繼續這么下去，應該也時日無多了。”

    岳稀星這才知道素衍滿面悲憫哀傷的原因，又道：“那你有沒有去找寧華真人，告訴他這里的情形？”

    素衍點頭：“去了，都說過了。真人他……不肯來。”

    岳稀星也跟著皺起了眉頭，道：“這寧華真人果然是小心眼，見一面又能怎么樣呢？”

    話一說完，但聽遠處海面上傳來“噗通”一聲巨響，然后那些翻涌的風浪，慢慢平息了下來。

    素衍臉色大變，飛身而去，到了近前，俯身一頭沖入了海水之中。

    岳稀星緊隨其后，看了看情形，也要跟著下到海水中，卻被葉沉飛一下子拉住了衣袖。

    “你別下去，等在這兒！”

    說完，他才俯沖入海中。

    “汪汪汪”身后傳來子夜的吠聲，岳稀星回身去摸大狗的狗頭安撫，聽話地等在了海面之上。

    等了片刻，黑鱗蛟巨大的身軀被素衍和葉沉飛合力從海底深處拉了上來。

    素衍手忙腳亂地喂他吃下一顆藥丸，又為它施以靈力治療。

    片刻之后，黑鱗蛟緩緩化出人形，自口中噴出一口黑血，看起來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樣。

    他空濛的眼睛望向結界深處，極輕極輕地嘆了口氣，最終慢慢合了眼，一只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師父？”素衍輕聲叫道，卻沒有得到回答。

    兩行熱淚從素衍臉頰上滑落，跌進冰冷的海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