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哥

    方硯種下去的那些種子長得很快，沒過一段時間，就長出了嫩苗來，再過一段時間，嫩苗開始拔高，在短短的時間里，就長高了很大一截。

    方家人吃過各種蔬菜，卻還是第一次見到蔬菜的生長過程，剛開始的無語過后，變得一個比一個好奇，每天有事沒事都要跑到方硯的菜地里去兜一圈，方父也不嫌棄自己看到的風景是一塊菜地了，甚至還拋棄了剛沏好的茶，直接蹲在了菜地邊上，不恥下問地向自己的小兒子討教問題。

    剛開始他是最反對的人，如今卻已經成了最想要看到這些蔬菜收獲的人。

    就是那些雞太吵人了一些。

    自從那些雞長大了以后，方家人的賴床時間便徹底沒了，天才剛亮，屋外就傳來了響亮的雞鳴聲，連綿不絕，這只才叫了，另一只又響起，每天準時的不得了，連帶著所有人的起床時間都大大提早。

    兩位老人本來就睡得少，方父方母也起得早，方恪一向自律，只有方淮每天都在想法設法的賴床，養(yǎng)了那些雞以后，每天便有無數(shù)聲雞鳴聲叫他起床，惹得方淮每天追著那些雞跑，吵著鬧著要拔光他們的毛。

    可每回，方父都拿方硯舉例子，揪著方淮的耳朵把他帶回來。

    小孩是家中起的最早的那一個人啦！

    比每天有晨練習慣的老爺子還要早，甚至天不亮，連雞都沒有開始鳴叫，他就已經跟著生物鐘起床，等到所有人起來的時候，往窗外一看，就能看到小孩捧著一個大碗，一邊走著一邊抓著碗里的小米往地上扔，那些雞也井然有序地跟在他的身后，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整齊劃一，從院子這頭走到院子那頭，再被小米帶著走回到了籠子里。

    還在山溝溝里的時候，方硯每天都要早起先先打理好家中的一切，然后再走上很遠的山路，去幾里外的學校上學，為了不遲到，他必須起得很早，因此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作息。

    方母每天早晨都要拉著他的手念叨：“既然已經回來了，怎么不多睡一會兒，你這正好是長身體的時候，要是不夠睡，萬一以后長不高怎么辦？”

    “不會的，mama，我每天睡得很早的！”方硯驕傲地道。

    方母一時無言。

    仍然是從山溝溝帶過來的習慣，為了省電，再加上本來就沒有什么娛樂，方硯和方紅花每天都會睡得很早，到了這邊也是，吃過晚飯沒多久，往往大家還聚在一起閑聊，小孩就已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偶爾方淮找到了一個好玩的游戲想要找弟弟一起玩，興沖沖地跑到弟弟的房間里以后，卻只能看見小孩眼皮困倦地睜不開卻還掙扎著要起床陪他一起玩的模樣，惹得連一向心大的方淮都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明明已經到了大都市里，也有了許多娛樂，可是方硯的作息卻還是和原來沒有什么不同，甚至是生活習慣也沒有差別，每天早早的起床，早早的睡覺，給菜地澆水，喂雞喂鴨，和原先相比，只不過換了個環(huán)境而已。

    不等方硯感覺到不對，其他人先看不下去了。

    這天，他照常給蔬菜澆了水，喂了雞鴨，捧著碗往屋子里走，剛進門，立刻被方恪抓到了。

    “你今天有事嗎？”

    “欸？”方硯茫然地抬頭，見是大哥，便認真地想了想，然后搖頭道：“沒有。”

    “正好，我今天要練字，你要跟著我一起嗎？”

    “練字？”

    方硯立刻想起了大哥之前送給他的那只鋼筆。

    他還從來沒有過那么漂亮的筆呢！大哥送給他的時候便說了，以后要是有機會，就可以教他用，現(xiàn)在大哥是準備教他了？

    方硯頓時雙眼放光，捧著碗不停地點頭，立刻變成了大哥身后的小尾巴，他把盛著小米的碗往管家的手中一塞，噠噠噠地跟著方恪跑到了樓上的書房里。

    書房很大，一邊大的辦公桌是方父的位置，另一邊小點的桌子是方恪的，如今方恪的桌子旁邊還多了一組兒童桌椅，一看就知道是誰的。

    桌椅！他的！還是嶄新的！

    方硯十分珍惜的摸了摸，目光之中滿是興奮。

    在他的學校里，桌椅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誰捐的，如今已經被時間腐蝕，大多已經坑坑洼洼，有些連椅子腿都缺了一半，每回上課的時候都要找塊石頭來墊在下面。

    方恪也沒有想到，只不過一套桌椅便讓他滿足了。

    他找來前不久買來的字帖，又問道：“上次我送你的鋼筆呢？”

    “被我放起來了。”方硯說。

    “拿過來。”

    方硯應聲出了屋子，噠噠噠的跑步聲越來越遠，過了一會兒，又變得越來越響，很快就捧著一個盒子跑了回來。

    小孩跑得滿頭大汗，自己卻渾然不覺。他小心翼翼地從盒子里將那只鋼筆拿了出來，自從收到禮物的那個時候起，他就一直小心保存著，現(xiàn)在也沒有任何傷痕。

    方硯緊張地道；“大哥，我拿過來了。”

    “不用那么緊張。”方恪摸了摸他的頭。

    他翻開了一本字帖，隨手拿起旁邊的鋼筆，給弟弟示范了一遍，一筆一劃寫得鋒利大氣，當一個字寫完的時候，弟弟立刻配合地夸了一句：“好看！”

    “你來試試。”

    方硯‘哦’了一聲，笨拙地學著他往鋼筆里灌了墨水，弄得滿手都是，手一拍到紙上，頓時留了一個黑漆漆的印記。

    他驚訝地“啊”了一聲，很快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往桌子后面躲。

    “沒事。”方恪握住了他的手，抓著他，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了一個字，耐心地道：“就像是這樣子，當做平時寫字就好。”

    方硯乖乖地點了點頭，等方恪放開手后，又趴在小桌子上，臨摹著方恪的字，一筆一劃寫了起來。

    一旦做什么事情的時候，他就會變得十分專注，等到方硯感覺到脖子酸了手累了，再抬起頭來時，就見原先坐在他旁邊的大哥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他不由得放下了筆，左右看了看，循聲到了窗前。

    外面的院子里，大哥和一個人坐在戶外休閑椅上，似乎在談論什么，他們面前是自己的那一片菜地，似乎就是在討論著他種的菜。

    是……會是在夸他嗎？

    方硯頓時緊張了起來。

    他想了想，轉身出了書房，蹬蹬蹬往樓下跑，快要跑出門的時候，又猛地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躲在門后面偷看。

    和大哥在一起說話的人和大哥年齡相仿，似乎又小一些，長得很好看，和他的家人們一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