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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說就說。” “整個帝國,數您是我最敬重之人?!蹦釥栔币曇粮甑碾p眼:“是您教給我劍術與騎射的技藝,以及持劍者的原則。” 伊戈傾聽著。 “我始終謹記,自己是伊戈?斯沃德斯?7的徒弟。不論我做什么,都不愿折辱您的榮譽,也絕不會對您有半分的傲慢之心?!?/br> “所以呢?”伊戈聽到尼爾喚他的本名,心中不是滋味。 “并沒什么,我只是想告訴您……無論怎樣的情況,您之于我,就像高地的旌旗之于仰望者。愿您始終相信您在我心中的位置?!?/br> 伊戈嗤笑道:“您夠資格出師還早得很,這種客套話留著以后再說吧?!?/br> 黑衣的騎士走出房間,留少年獨自休憩。 南方冬天的雨連綿不斷聽久了容易叫人頭腦麻木,伊戈闔目思索著與特蘭德比試劍術的情境,這樣能保持思緒的敏銳與清醒。那人的手法快得像眼鏡蛇,絕無花俏的招數,每一擊都直逼敵人要害。他自然也不在弱勢。兩人實力相當,能夠毫不留情地交手。伊戈仔細回溯著那個人慣用的招式……還有,白襯衣下漸漸滲出的血跡,被撕裂的烙印。 “!” 不行,不能想這個,西比爾騎士提醒自己。但喉嚨深處像是偃臥著一條guntang的火蛇,被他的念想喚醒了。伊戈只覺得好渴,燒得通紅的鱗片在磨蹭著他的舌根,嗓子眼又癢又辣。不過他是訓練有素的騎士,這點難受根本不算什么。伊戈深呼吸,重新開始回想劍術。一閉眼,第一個想法卻是公爵纏繞著繃帶的手腕。 伊戈猛地起身,走向對面的墻壁又折返回來,坐回椅子上。 “又不是什么必需品,偶爾需求之物而已。”伊戈休息了一會兒,焦渴感也漸漸消退。 “先生?!?/br> 伊戈睜眼,看到那個和尼爾玩得不錯的小姑娘向他走來。如果沒記錯,她的名字似乎是夏亞。伊戈向這年輕的女士問候。 小姑娘捧著一只鍍金的杯,杯中盛著甜味濃烈的熱飲,聞上去像是西比爾人喜愛的白艾酒,卻又有微妙的不同。夏亞怯怯地說:“這杯熱酒是伊西斯博士為您調配的,她說您過于勞頓,這個對西、西比爾有好處?!?/br> 伊戈從不喝他人遞來的飲品,便盡量婉拒。他看出小女孩的恐懼,小家伙雖然捧著杯的雙手盡量伸向他,但整個身軀卻不住地往后縮。這不怪她,南方的普通人類大多對西比爾人誤會深謬,總以為他們是以食人為生的怪物。就算學院中有溫和的西比爾學者,小女孩會害怕陌生的西比爾男人也可以理解。 伊戈剛想安慰小姑娘,一個通天徹地的響雷就劈打下來!孩子頓時嚇得哇呀一聲撲抱住伊戈的腿,大半的熱酒都灑到了騎士身上。 “啊!對不起先生,實在對不起!”孩子不禁嚇,才這么點兒小事眼淚就上來了,她急忙用手帕為伊戈擦拭:“伊西斯博士好不容易調的酒……我真是個傻瓜!蠢透了!以后要是真能成為術士才怪呢,嗚……” 伊戈有些心軟。他蹲下身子扶住小女孩的肩,盡量柔和地說:“不要緊的小姐,謝謝您?!?/br> “可是……可是……只剩一點點了。” “您和博士的心意我領了?!币粮杲舆^金杯。他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公爵在學院并無仇家,伊西斯博士同祖母又是故交。騎士假意飲酒,其實只是先嘗了一小口,沒有迷藥的口感。 夏亞笑道:“好喝嗎好喝嗎?可以給我也嘗嘗么,聞上去好香啊?!?/br> 確實香味撲鼻,而且伊戈不過淺呷了一點,喉頭的灼燒感便清涼了大半。他招架不住小姑娘的頑皮,只好讓夏亞也嘗了嘗熱酒,結果嗆得小家伙直咳嗽。 “天,這是什么玩意兒!博士平時喝的都是這種東西嗎!” 伊戈拿過小女孩的手帕,給她擦擦眼角:“您不喜歡很正常,白艾酒聞上去香但太烈性,且您尚年幼不適宜飲酒。西比爾人倒是熱衷于這種味道。” “您……會喜歡這個飲料嗎?真的不是說謊?” 伊戈將金杯飲盡,對小姑娘表示感謝。夏亞想去探望尼爾,可伊戈認為時間太晚少年需要休息,就謝絕了。夏亞只好滿臉失落地離開,走之前還頻頻回頭。 伊戈嘆了口氣,終于可以獨自清凈會兒。他沒想到尼爾能和這小女孩玩得那么好,倒像是有了好幾年的交情的老朋友。說到老朋友,伊戈決定給古蘭爾寫封信,請古蘭爾用雀鷹把信轉寄給遠在封地伍爾坎的公爵大人。古蘭爾和卡洛亞洛先生是多年的老友,兩人常有書信往來,古蘭爾的雀鷹認識去往北方的路。 他剛剛已經把羽毛筆、墨水和紙張順手帶了出來,也就不必再進屋打擾少年休息。伊戈將柔軟的紙張墊在劍鞘上書寫,寫著寫著,他忽然覺得光線似乎在變暗?字體越發模糊,甚至出現了重影。可能是自己太累了,伊戈揉揉眉心。無意間一抬頭,他看到那個小姑娘躲在樓梯口的陰影里悄悄瞧他,一被發現就逃走了。當伊戈再次下筆時卻發現思維已變得遲緩,拼寫一個普通的詞竟得思索許久,手指不住地發顫。 “不對……” 這絕非正常的疲憊,那酒里果然有藥!伊戈扶著椅背才勉強起身,兩腿綿軟無力。而嗡嗡的耳鳴混合著雨聲被無限放大,他幾乎一時聽不到正常的聲響。伊戈捂著額頭,搖搖晃晃的意識許久才得以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