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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散伸展的足肢重重地踩踏在地面之上,哪怕是隔著深淵也能看見碎裂的石塊因為震動而滾落下來。 神張開口,可已然變異的他卻只能發出沙啞的嚎叫,他震怒不已,那只貫穿22區的眼睛的瞳孔被震出了裂紋,像是眼球爬上了血絲,瘋狂而怒極地瞪著天空。 是誰在搗鬼!讓我沉睡!又讓我蘇醒!是誰剝奪了我的力量!是誰把我變成了這副模樣! 神憤怒地咆哮著,但再也沒人聽得懂他說的話,沒人聽得懂他的質問和崩潰。人類隔著屏幕在瑟瑟發抖,只因他的瘋狂和不死而感到滅頂的恐懼。 深淵之下,克洛伊的手顫抖著,舉起了那把特制的□□。值得慶幸的是,他的左手還能動,但他的心里卻涌現著一種極為復雜的情緒,以至于他反而覺得這種慶幸卻是一種不幸。 這枚子彈一旦射出,他的生命特征就會停止,而胸前的紐扣便會將銷毀信號發送到逃亡星之外,那些將逃亡星團團包圍的炸彈,會將整個逃亡星,以及這名強悍的神炸得灰飛煙滅。 神還在怒吼著,有更多的碎石砸落下來,在這百米深的裂縫中砸出回響。正因為這裂縫地下的極端安靜,顯得那神的威脅極端遙遠,反倒讓克洛伊舉槍的手沉重不已。 一絲不甘爬上了心頭,難道就要這樣葬身在此?他才二十多歲,是人生的大好年華。 逃亡星來了8名ALPHA,幸存的也不過兩名。既然在命運的搖骰中活了下來,卻又讓他在如此清醒的情況下親手了結自己—— 實在太不甘心。 如果就這樣死去,那些所謂的榮耀和稱贊又有什么意義! 他,他不是不愿意為人類犧牲,只是還可以再等等,還沒有到非犧牲不可的那一刻—— 神突然停止了咆哮,此刻的他上半身還勉強是人的模樣,下半身卻已經變成了蜘蛛的形狀。八足壓在地上,蛛腹貼近了地面,擺出了攻擊的姿態。 是了,我終于想起來了。神的喉嚨里含混地低吼著。 那些被誤導被模糊的記憶終于清晰起來,讓神也不由得心慌。 美拉早就死了!早就被他的奴隸給殺死在了校場之上! 他甚至清晰地記得那名奴隸在殺死美拉后曾經來找過他。 那名奴隸到底做了什么?為什么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來了。”白蓮花直播間的主播八斗的聲音突然就哽咽了。 那道黑色的身影此刻在這烈火燃盡平原之上格外的顯眼,但他卻毫不遮掩,羅伊的眉眼凌厲,黑色的瞳孔里仿若燃著怒火。 銀色的長矛因為極速的奔跑變成了一道流光,像是飛速劃過的流星,在人類的視網膜中、在漫漫長河的歷史記載中留下了最為驚心動魄的一筆。 地底之下,克洛伊喘著氣,回想著方才在裂縫之上越過的身影,緊繃的神經漸漸放緩了下來。 ALPHA手里的槍終于脫力地落在了地上。 神已經不再是人形的軀體迎向了他曾經的、也是現在的對手。 無人聽懂的嘶吼聲在裂縫之上、在22區之上徘徊著,又隨著30個區的局域廣播響徹了整個逃亡星。 你到底是誰! 我,到底是誰! 第110章 110 而回答神的,卻只有逼至眼前的銀矛。 如果說,前一戰,神在不經意間重復了自己和美拉的曾經,而這一戰,便是美拉對神真正意義上的聲討。 唯有快,只有狠。黑發蟲族像是心里燃燒著熊熊怒火一般,像是要將以往所有承受的誤解擊退回去一般,他面沉如水,矛如疾風驟雨,不給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在人類眼里,這場戰斗兩者勢均力敵。只有神才知道,自己的氣勢已經被死死壓住,而美拉的攻擊卻還在見長。 “吼啊!”西弗呢!那個該死的人類在哪!矛刺中了神的足肢,他吃痛地吼著,對腦海里那些數以萬計的清道夫下了命令,誓要將那名和西弗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類至于死地! “嘟——嘟——嘟——”終端的呼叫已經響了三聲,會議室的眾人面面相覷,難言的低沉在眾高層的心頭縈繞,他們萬萬沒想到神在這樣的重創之下看起來反倒是更強了。 “克洛伊怎么還不動手。”卻是有人對第一家族提出了質疑。 第一家族領頭人,也是克洛伊的父親,沉聲道:“他既然沒有動手,我們也沒收到銷毀信號,那就說明他應當還未死亡,只是失去了意識。” 克洛伊身上的信號是單向、且一次性的,這樣才能保證不被帝國提前發現進行制止。只是當初兩大勢力的互相防范,此刻卻反倒成了人類的阻礙。 從外界控制那些漂浮在逃亡星之外的炸彈,也需要不短的時間。這樣一來,比賽已然分出勝負,事勢便真正失去了控制。 那個提出質疑的人卻是口不擇言了,“怎么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失去意識,他難道不知道,如果是那個蟲族戰勝了神,那輿論究竟會變成怎樣?!” 當那些愚昧的民眾親眼目睹著那名黑發蟲族獲得了勝利,那對方便會成為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到那時,輿論將為他盡情的cao縱—— 正如這會議室里的眾人原本打算做的那樣。 “嘟——嘟——”終端的呼叫聲仍在不急不緩地持續著,對方看起來頗有耐心,而這樣的耐心卻凸顯了他們這群人的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