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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寬恕者將失去再次挑戰的權利,也許換作其他任何一名神族,都有可能會違反這條規則。但是美拉不會。 他甚至沒有繞過這條規則,繞過主,再往上走的權利。因為沒有人能戰勝美拉,也就沒有人有機會挑戰主。主之上沒有任何人,而主之下則是美拉。 美拉終生都將為主的矛,為他臣屬,為他征戰四方。 而主,卻也同樣被這道枷鎖束縛著,失去了飲下這個至強者鮮血的權利。勝者怎會向敗者提出決斗?他又如何能保證自己可以萬無一失地勝過如今的美拉? 縱使美拉自那戰之后不再飲下任何人的鮮血,縱使主自那戰以后飲下不計其數的強者的血液,他們兩彼此都心知肚明著一件事,他們兩之間終有一戰,這一戰也許是美拉對當年那場恩典的回饋,也許是主就此被拖下神壇的終點。 主需要一個足夠冠冕堂皇的理由,讓美拉心甘情愿地奉上他所有的鮮血。那個人類的奴隸便是主最好的選擇。 孱弱、狂妄、又能如此輕易被控制,僅僅一面主便在那名的奴隸意識里埋下了暗示。奴隸果不其然朝主發起了挑戰。 當神族還在為美拉對奴隸提出決斗而議論紛紛時,主在他的宮殿里,飲著溫熱的血液,等待著他最期待的美酒被斟上酒杯。主知道美拉只會做出一個選擇,不管是出于責任、忠誠、回報、還是出于別的什么軟弱的情感,他會配合著主為他安排的戲碼,將他的所有能力傳給他的繼承者。 因為只有這樣,他那弱不經風的小奴隸才有那么一絲被饒恕的可能。人類不過百年壽命而已,看著美拉的識相上,主會讓這名奴隸活個整數。 主的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他腦海里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異樣,但是待他細究的時候,那抹奇異的感覺又像是入海的水一般,失去了痕跡。 他心念一動,腦海里的星點便再度流轉起來,那些人類cao縱下的子彈便突然變向,竟是要配合著白蓮花的那柄銀矛將神槍手至于死地。 直播間里的八斗已經將臉給捂上了,他完全不敢去看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八斗內心一陣抽痛,明明身在賽場被所有人針對的那人并不是他,但他看著神槍手和白蓮花從比賽初期一直走到現在,卻是最能夠感同身受。 就要到此為止了嗎?八斗心想,他喜歡的選手,他為之奉獻了數十年的直播事業,還有已經混亂一團的人類,就要栽在這個卑鄙無恥的所謂神的手上了嗎? 原來,這就是自己的歸宿嗎?作為被關注的焦點,羅伊那些激烈的情緒像是浮光乍現,很快就被翻涌的黑暗給按了下去。 就算白連真的是王的候選人又如何?就算他真的欺騙自己至今又如何?自己在逃亡星度過了這么多年,也只有他為自己寡淡慘白的人生涂上了無法忘卻的色彩。更何況,歸根結底,是自己動了私心,將他一個OMEGA帶到了這殘酷的競技場。 甚至于直到這時,羅伊心里還在擔憂著,他的OMEGA被自己保護的太好,如何能在這場決斗之中獲得勝利。 “嗤”是銀矛刺入血rou的聲音,可是預料之中的痛楚卻沒有傳來。羅伊驚愕地睜大了眼,卻有一只手按上了他的后腦,柔軟的氣息含上了他的嘴唇,卻是他的OMEGA仰頭吻上了他。 這個吻濕潤又甜蜜,而吻的主人身體卻在發著抖,以至于這份顫抖也傳遞給了羅伊。 “白……連?”羅伊的聲音也發著顫,手上傳來一陣阻力,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到底發生了什么。 只是眼前像是起了一層霧,就算是在死亡面前也沒有皺過一次眉頭的羅伊,在這一刻脆弱得像是一碰即碎。 “是我,”OMEGA輕輕地吻著他,淚水在羅伊的臉上滑落下來,變成了一個帶著苦澀的吻。 鮮血順著矛尖自胸口溢出,染紅了羅伊的視線。那銀矛不是白連的,卻是羅伊自己的,此刻正被白連握在手中,毫不猶豫地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是故意的……”OMEGA軟軟的聲音很快便弱了下去,像是即將陷入沉睡一般,嘟囔著抱怨,“羅伊,我好困,我想……休息一下……” 他勉強打著精神,問著眼前已然淚流滿面的黑發蟲族?!澳銜A的吧?羅伊?” 沒有讓他等得太久,羅伊回到,“我會的,我會贏的?!绷_伊一只手回抱這白連,想用力卻又小心翼翼,另一只手還握著那柄插在胸口的矛,卻是沒有半點力氣。 自責,憤怒,心疼,從未有過的激烈的情感在羅伊的體內橫沖直撞。事到如今,他終于從被欺騙的打擊中晃過神來,發現這一切都是被人cao縱的假象。 如不是白連及時醒來,強行重傷了自己,只怕自己就將在這份被背叛的痛苦中,在自己的愛人手里死去。 “對不起。”羅伊加深了這個吻,隨后,把已然昏迷過去的白連放在了地上。他的銀矛還插在白連的胸口,一旦拔出就會涌出大量的鮮血。 他拾起了屬于白連的銀矛。 黑發蟲族面色沉沉,那些在他腦海里一直叫囂著、碰撞著、似真似幻的記憶碎片在飛速地雜糅融合,最后變成成了白連的樣子。 是了,我怎么會想要放棄。隔著整個漫長的宇宙,鏡頭前的觀眾親眼見著黑發蟲族身上的傷口在飛速地愈合著,而他原先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眶的瞳孔也縮小成了正常人的大小。身上的花紋潛伏了下去,看不出半點痕跡,他此刻看起來不是蟲族,卻是一名普通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