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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最后,那雙手已經勾上了他的肩膀,綠眸、紅唇、炙熱的呼吸近在眼前。 西弗突然感到一陣失重感,卻是自己被抱起來,重重地放在了床上。 而后眼前的陰影投了下來,緊接著是對方繃緊的下顎,和他肖想已久的唇。西弗的睫毛顫動著閉上了,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克制著自己不要用力去回抱他的神,怕將他從這場旖夢中驚醒。 可身上卻是一重,陽光混合著對方身上特有的氣息傳來,美拉用被子將他蓋了個嚴實。 他背對著西弗,讓西弗沒法看見他的表情,美拉的手虛虛地遮在他的額上,向下蓋住了他的眼睛。 “睡吧。”他低聲道。 又失敗了。西弗的臉頰微微鼓起,但他并不死心,用嫣紅的舌頭舔了舔對方的掌心。感受到手的停頓以后,才裝作老實地躺好,直到身旁的人也躺下,他便像條魚一樣靈活地鉆進他的懷里。 西弗知道美拉已經開始動搖,所以他并不急著逼他,只是不知道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夠撬開對方堅硬的蚌殼,觸摸到里頭的柔軟。他心里難耐地嘆口氣,才在漸漸襲上來的困意中睡著了。 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的呼吸平緩下來之后,他所無比期待著的人俯下身來,一雙黑眸靜靜地注視著他。 被戰爭磨礪出繭的手摩挲著奴隸的臉,很慢很慢,慢到緩緩地移了下去,停在了那雙柔軟的紅唇上。又陷入了漫長的停頓。 隔了好久,才輕輕地撫了上去。 西弗沒有醒,他也知道他絕不會醒,人類的弱小在于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弱小,任何一名神族都能輕易擊潰他們的神智。 西弗能呆在自己的身邊這般之久,也不是過憑借自己為他鑄就了一層精神壁壘。 為什么要猶豫?在這樣漫長的黑夜里,感官和意識都被無限延長。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挑動著他的神經。 他的半只腳掌已踏入深淵,業火猝地燃起,灼燒著他的血液和脈搏, 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對我做什么都沒有關系。西弗化成的惡魔在他的耳邊低語。 哪怕你親吻我,在我身上打上印記,我也心甘情愿。 等美拉回神時,他已經和睡著的奴隸靠得極近,西弗的臉龐近在眼前,他只要微一低頭就可以吻到。 他的眼底涌動著不知名的黑暗,精神力慢慢地探出觸手,搭在了西弗的眉心。 棕發的青年睡得很沉,睫毛微微地向上卷著,唇角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他什么也不會知道,不會知道自己抹去了他的記憶,抹去了他的仇恨,從此永遠不會背叛自己,永遠不會陷入自己名字所帶來的宿命,永遠地—— 成為自己的奴隸。 燭火燃得緩慢,直到這盞燈燃盡,天色初霽的時候,美拉終于躺了下來。 他將西弗攬進自己的懷里,一絲不茍地把對方擺成了和入睡前一模一樣的姿勢。 他終究沒有吻下去,也沒有抹去對方的記憶。由著自己的奴隸記著自己曾攻下他家鄉的仇恨,也由著他組建的人類起義軍一步步聲勢浩蕩,由著他想方設法地靠近自己,也由著自己為自己留下了致命的軟肋。 他早已墜入深淵。 在那柄銀矛刺入自己心臟的那刻,美拉望著眼前如夢初醒,一臉不可置信的西弗,輕嘆:“我認可你,繼承者。你當以美拉之名,繼承終結之義務。” 飲下我的血液,接納我的力量,以我的名字,繼承我的使命。 你會因此擁有挑戰主的實力。 只是在意識即將失去的那刻,他恍惚間回到了那個燭火燃盡的夜晚。營帳外盡是蟲鳴,卻離他很遠,他的目光滑過西弗睫毛垂下的陰影,徘徊在他微微開啟的紅唇。 如果當時吻下去就好了。 反正他也不會知道。 “卑鄙無恥!”白蓮花直播間主播的八斗,氣得簡直要一腳踹上了光屏里神那張看起來就很尊貴的臉。 轉播鏡頭里,那些逃亡星的選手一個接一個往著某個方向飛奔而去,但是仔細看看卻能發現,他們的眼底一片空茫,反而像是被cao縱著的木偶一般。 只是他們前進的方向,分明就是白蓮花和神槍手所在的地方,這怎么能不叫八斗心急如焚,恨不得穿過屏幕扯著神槍手的耳朵叫他趕緊離開。 在看到白蓮花沖著神槍手舉起了那柄銀矛后,八斗連桌子都要拍爛了,竭斯底里地大吼著:“不是這樣的,神槍手,白蓮花只是被cao縱了而已!他絕對沒有背叛你!” 只可惜,鏡頭那邊的人并不能聽到。 羅伊執著銀矛的手微微地顫抖著,一時間他幾乎想要就這樣扔掉它。地下那數百個敞開的營養艙里,只有他才擁有這柄銀矛。 這柄銀矛的材質十分特殊,并不是現有的任何一種裝備材料,極沉,就算是ALPHA也會覺得吃力。又極硬,硬到可以輕易破開高等蟲族的防御。絕不是普通人類可以使用的。 而神的盾,也是這樣的材質。他是王的候選人。 那拿著矛的白連—— “我無數次地向你確認,你也無數次毫不猶豫地告訴我,你會用生命將蟲族的王徹底扼殺在這顆星球上。” “我后悔了。我相信他。” 如果他不是OMEGA,如果他真的是王的候選人,那之前的種種一切,柔弱的,信賴的,冥冥之中的相遇,生死相隨的過往,是不是都只是一場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