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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非常想離開逃亡星。” “但你,將注定會回到逃亡星。”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嘗試逃離逃亡星。 雖被智腦囚禁著,但羅伊卻有著諸多的權限,他可以在賽事期和休賽期隨意行動。而智腦給他的權限更是大得令人難以置信,他可以任意穿梭在這個星球的各個角落。甚至任何清道夫都無法對羅伊發起進攻。 當然令狐并沒有告訴羅伊——雖然是老朋友了,但總得存著點底牌不是? 他同樣沒告訴羅伊的,是另一個推論。 執行官在逃亡星的生活絕對不算愉悅,雖然能掌控一整區的清道夫,但他們也只能在自己的賽區內活動。一個賽區雖有八小時車程的跨度,無人的風景也實屬少見。但這么幾十年的守下來,也真真是一件無聊透頂的事情。 只有羅伊,可以真正意義上地走遍逃亡星30個賽區從春天到冬天,從荒漠到森林,從海洋到冰原的所有盛景。 令狐在收到羅伊給他捎帶的各地特產后,勉為其難地壓下了心中的酸意。老實說,他有種強烈的感覺,就連自己,也是給逃亡星拿來給這個黑發BETA解悶的。 對,解悶。 羅伊自己記不得以前做過的所有嘗試,但令狐可是記得一清二楚。他們嘗試過聯系外界,嘗試過假扮選手,甚至截過派遣物資的飛船。當然這些行為只有羅伊能做到,令狐只要有了些微苗頭,就會被智腦提示抹殺警告。 逃亡星對羅伊的所作所為堪稱縱容,它只會在某一刻時出手——當羅伊將要離開逃亡星的那一刻。 那,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呢?告訴逃亡星,這只是一趟小小的旅行,這個被它萬分看重的選手注定將會回來。這幾乎不算囚禁的囚禁能否暫停片刻? 微風掠過墓碑,烏鴉立在干枯的樹枝上,如同靜止的雕塑。 什么也沒有發生。 銀色的吊墜仍舊在輕輕晃蕩,令狐的心跳得很快,他咧了咧嘴,干澀的聲音好半天才發了出來。 “你絕對不會對逃亡星外的任何一個人產生留戀。” 穿過墓碑的風戛然而止。 清道夫的頭轉向了令狐,他被成百上千雙眼睛盯著,直到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羅伊對于逃亡星的意義。 賭莊的選手稱他為守墓人,可他們不知道的是,羅伊守著的不是墓,是這座遙遠星際的監獄星球。 令狐的背后冒出冷汗,又涼又熱。這個星球絕不是他們所以為的那樣,將羅伊作為那些機械艙里破殼而出的蟲族的對手,或者說培養皿。它為他打造了一個世外桃源,它對他有著讓人心驚的獨占欲。 就像對它心愛的情人一般。 可是這怎么可能?一個星球,對……一個人? 羅伊登上飛船的時候,令狐表現得與尋常無異,他甚至都沒有像往常一樣表現出一點兒對于這種不公平待遇的吃味。 “我說,羅伊。”令狐似乎不經意間提起,“你知道你這次出去的任務吧。” 羅伊點了點頭,和外界接頭,想辦法將逃亡星內的蟲王信息傳達出去。他并不介意為擊殺蟲族獻出生命,但他擔心僅憑自己的力量無法保證完成使命。 “你的任務就是要找一個人,你……肯定能找到他的。”令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得卻是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話。 什么意思?羅伊還想追問,但是艙門已經在他面前合攏。這艘休賽期的飛船從地面緩慢升起,囚禁了他二十多年的星球終于親自為他鋪好了離開的道路。 飛船的目的地定在了離逃亡星最近的一顆住人星,在那里這艘來自于逃亡星的飛船將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令狐為什么突然說出這樣的話,難道說…… 在飛船脫離逃亡星的大氣層那一刻,羅伊的心臟突然鼓噪起來,他這數十年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仿佛有什么緊緊牽連著他的心臟,就在他的身側強悍地帶著他的心臟一起跳動。 !!羅伊連忙轉頭,一架飛船隔著玻璃,自遙遠的星際與他擦肩而過。 飛船側沿是聯邦首都星的標志,這是OMEGA學院的專列飛船,用來接送那些來自于各個星系的OMEGA學生。 令狐并沒有告訴他那個人是誰,什么身份,甚至沒有告訴他為什么他這樣輕易地便脫離了逃亡星。 羅伊可以理解,畢竟對令狐而言,有許多話是被智腦禁令出口的。 而眼下,他已經知道了對方的未盡之意,他們以前的方向全然推斷錯誤。 逃亡星這般輕易放行,不過是想讓他將真正的蟲王帶回來,帶到逃亡星。 帶回這個煉蠱之地。 羅伊的眼底劃過一絲堅毅,他不會逃離,也不會退縮。他會承擔他應該承擔的一切。 并將蟲王扼殺于逃亡星之上。 逃亡星上 令狐仰頭看著遠去的飛船,直到它在空中消失成rou眼不可見的小點。渾身繃著的肌rou才驟然放松下來。 在被無數雙無機質的眼睛注視著的時候,也許是靈光一閃,也許是鬼迷心竅在繼那句“你絕對不會對逃亡星外的任何一個人產生留戀。”后,他補上了一句。 “除了你。”這句話他面向的卻不是羅伊,而是這座潛伏著未知生物的星球。 令狐如愿以償地聽見了飛船降落的聲音,他們尋找多年的逃離通道終于為羅伊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