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云鶴道人:“……” 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自己宮殿中玩忽職守的小童,又招了招手,一個眉間帶著朱砂的小童停了下來,向他行了個禮。 他擺擺手,又咂吧咂吧嘴,總覺得嘴饞,想了想對小童子道:“十一啊,幫貧道拿壇浮圓白來。” 小童子面上為難,沉默半晌怯怯道:“道長,最后一壇浮圓白被杜樓主拎回摘星樓了。” ……好你個杜清衡! ——例如現在,云鶴道人對此間世界的杜清衡恨得牙癢癢,卻又不好頻繁地下界去找他要個說法。 無事可干的云鶴道人只好打個盹兒。 誰料,一只青鳥飛來,口吐人言:“妖道,趕緊起來到議事殿,有要事商量。” “誰是妖道?!”云鶴道人一甩拂塵,腳下的彩云就直奔議事殿。而盤膝坐在云上的云鶴道人臉色rou眼可見地變臭,他撫了撫衣上褶皺,心中暗罵青鳥這個沒長眼的,他明明是仙風道骨。 議事殿內燈火通明。 云鶴道人已經有很久沒有踏入議事殿了。 即使是百年之前那場歷時九年的浩劫也未曾集中討論。 議事殿的中央,浮著一塊棋盤。 ——這是山河棋盤,棋盤上的棋子每一顆都象征著鏡外天維持的數個世界。 黑白棋子布滿了整塊棋盤,卻不似對弈時詭譎多變的局勢,反而透著和諧與安寧。 而云鶴道人的目光卻停佇在了一顆被剔除在外的潤澤黑子。 “……奴家和杜樓主都不是段佐秋的對手。”蘇懂糖嘆了口氣,眉尖微蹙,面容憂愁,“僅憑我們,根本無從奪回《海畔云山圖》再將其封印。” 云鶴道人聞言,靜靜地撫著拂塵,也不由得跟著嘆氣。 議事殿中坐著四個人。 云鶴道人、蘇懂糖、鄭崔、梅渠。 鄭崔就是那只青鳥,梅渠則是一只梅花鹿。 雖是梅花鹿,可梅渠卻是鏡外天中最能打的。 “梅渠,你打得過那段佐秋嗎?”云鶴道人忽地出聲問道。 梅渠搖了搖頭。 她也只能堪堪和杜清衡打個平手。 杜清衡曾經也與段佐秋交過手,彼時二人不分上下,而段佐秋屠盡淚滄海之后,用神淚巫娥的神血提升了自己的修為,杜清衡便只剩下被他碾壓的份兒了,或許沒那么夸張,但杜清衡確實難以同段佐秋匹敵。 可就在幾日前,杜清衡與蘇懂糖兩人聯手都不是段佐秋的對手,短短數月而已,段佐秋的修為竟提升了這么多,恐怖的天賦實乃罕見,也是扎在鏡外天眾人心中的一根刺。 “這顆黑子……”梅渠斟酌著詞句,道,“這顆黑子就是此間世界,‘山河棋盤’將它踢了出來,才尚且能維持住安寧的局面。” 她雪白的眼睫垂下,目光落在山河棋盤上。 鏡外天維持的不止是此間世界,還有山河棋盤上密密麻麻的棋子代表的世界,而每個世界都有一個鏡外天。 此間世界的秩序正是由他們這個鏡外天維持的。 每個鏡外天都是互不相通的,他們不會互相干擾,也不能互相干擾。 因為鏡外天之上,由同一個天道法則掌控。 在天道法則的管控之下,鏡外天既有著能夠維持秩序使之不紊的力量,也必須遵守一切約束的條文。 對應世界的人若是沒有通行證,則無法登上鏡外天,杜清衡能登鏡外天正是因為他身上有通行證;而鏡外天之人無法頻繁地下界,每次下界最多允許一人,留下剩余幾人坐鎮。 像梅渠這般鏡外天修為最高的,一旦下界,便會受到來自天道法則的束縛,靈力流動緩慢,修為被壓制,無法對世界造成巨大威脅。 可天道法則自詡算無遺策,卻依舊是百密一疏。 若是此間世界有人修為高于鏡外天呢? 很顯然,天道法則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畢竟鏡外天才是負責各個世界的,世界的毀滅只會造成鏡外天的毀滅,對天道法則來說,毫無威脅。 興許在它眼中,多一個世界不多,少一個世界也不少,就連對待鏡外天也是如此。 從始至終,鏡外天就是一面鏡子,這面鏡子最大的優點在于能替天道法則監察各個世界,最致命的缺點也在于此——看到的、知道的東西和可以鉆的空子太多了。 知道的越多,就容易滋生些不該有的念頭,與對應世界聯手對抗天道法則的鏡外天,天道法則也不是沒有見過。 天道法則向來只想掌握絕對的控制權,可它只能通過不斷更改自己才能更改鏡外天,假如它被更改…… 那一定只能是鏡外天下的手。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天道法則對待鏡外天才極為嚴苛。 【作者有話說】:講了一章的世界觀設定,現在真是無比佩服六年級的我。 第八十七章 眾生 沽江上風浪忽起。 沉沉的黑云壓在江上,分明是清晨,卻仿若黑夜。陰冷的風怒號,渾濁的江浪也隨之掀起,數只帆船被掀翻,繼而沉沒,船上的百姓生死不知。 南城,明月樓。 柳長簪望見忽變的天色,心下的不安愈發濃重,右半邊臉戴著黑色面具的謝枝注意到她神色凝重,快步走來,輕聲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