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這株柳樹絕非普通柳樹,倒是像極了聿京三大奇景之一“青描柳色”中的特殊草木——青描柳。 而眼前這株柳樹,通體黛色,柳葉黑到發紫,沖天的怨氣縈繞在它周圍,粗壯的樹根深深扎進土里,還有令人反胃的新鮮碎rou和血水。 周圍的將士們噤若寒蟬,誰也不敢亂動,蕭索的戰場因沉默而更顯得壓抑。 介靄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青描柳身上,卻不料敵方戰場的遠處飛射而來一支長箭,破空聲在呼嘯的風聲中聽得極不明晰! 而那支箭要射的目標并不是馬背上的介靄,而是介靄的駿馬! 長箭狠狠扎進了馬匹的腹部,介靄這才驚覺這支箭矢不是普通的箭矢,是由靈力凝成,上頭還帶著細小的黑色尖刺! 馬匹霎時間受痛尖聲嘶鳴起來,介靄被狂亂的馬甩下馬背,礫石劃破了他的右掌,血濕了腳下的泥沙。 “將軍!”他身后的士兵焦急地喊了這么一聲。 青描柳數十條柳枝驟然伸長,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分路襲來,目標是嘶鳴發狂的駿馬和方才出聲的士兵! 駿馬離得近,黑色的柳枝柔軟地捆住馬匹,愈捆愈緊,一匹馬就硬生生地被擠壓成了rou泥! 四條馬腿散落在碎rou里,宛若車裂一般慘烈的死法,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情不自禁地哆嗦和反胃。 介靄扔了右手的長劍,抽出了腰間別著的長刀,他這柄長刀是他們介家祖上傳下來的,飲過不少血,卻仍是鋒利十分。 要比他那把劍鋒利。 介靄滿是血污的臉上只剩下一雙眼睛微微閃著光。 他已經換了匍匐的姿勢,快速又謹慎地移到方才出聲關心的無辜士兵腳前。 縱使距離遠,柳枝襲來仍然只是眨眼間的工夫!介靄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驟然起身,飛身擋在士兵面前,毫不拖泥帶水地砍斷了數條柳枝! 被砍了枝條的青描柳落了許多暗紫色的柳葉,nongnong黑霧中倏然響起痛苦而又凄厲的鬼叫,與此同時,行動的柳枝也縮了回去,暴虐地甩著! 介靄嘴唇微微翕動,看來青描柳并非無堅不摧。 正這般想,卻見死死扎在土里的樹根突然泛起淺碧色的靈力,團團黑霧瞬間被安撫下來,還散發出異香來,混著血rou腐爛的惡臭味,令人作嘔。混亂而又尖利的笑聲笑得人瘆得慌,頭皮忍不住開始發麻。 而落到介靄耳中,只覺得嗡鳴一片,他晃了晃頭,想換得頭腦的清明,但依然無濟于事。 他轉回頭,只見自己身后一眾將士們臉上焦急的神色,可他卻聽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些什么。 “將軍!” “有血!耳朵有血!將軍!” “將軍當心!” “……” 介靄怔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滿手的血刺痛了他的雙眼。 他深知自己的耳膜應是被那鬼嘯聲給震破了。 “你們退后,我來解決。” 話落,他也不顧眾將士的勸阻,運氣飛身直上,手中緊握著那把兇煞之氣極重的大刀。 原先站在城樓之上的沈留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唯有元之仍留在城樓上。 元之話中夾雜著威脅:“陛下離開,任何人不準聲張。” 被迫在城樓觀戰的文臣們戰戰兢兢,幾乎是在他話落的一瞬間便點頭如搗蒜。 元之的手一直按在腰間的劍上,他望著那一團厚重的黑霧,皺了皺眉。 戰場被黑霧裹挾,他都看不清里頭的戰況如何,只有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直往他鼻子里鉆。 也不知殿下會不會有危險,元之憂心忡忡,心中又暗惱自己應該跟著殿下一同去的,萬一殿下有個好歹…… 呸呸,元之連忙打住心里的念頭,若不是還有其他人在場,他定會賞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 沈留容落在了徐凰面前。 “果真是你。”他盯著徐凰這張平庸到過目即忘的臉半晌,才笑出聲來。 徐凰抬手一抹,就變回了她原先那張精致姣好的容顏:“沈公子來得也真是時候,閣主還特意吩咐我要好好‘招待’你呢。” “真是時候”? 沈留容心下冷笑,感嘆段佐秋趕盡殺絕的做派,面上卻露出了溫和的笑來,語氣中還有些恰到好處的疑惑:“‘招待’本公子?” 徐凰眼中流露出幾分輕蔑:“正是如此。” “那我們就在此敘敘舊如何?” 沈留容這番話出乎徐凰的意料,可沒等徐凰露出不耐的神色,沈留容就道:“段佐秋是派你來攪局的罷?” “被怨氣滋養了這么久的青描柳能出現在這里,還是在本公子和沈長泊開戰的時候,想必費了不少氣力。而沈長泊,若是本公子猜得沒錯,他應該是青描柳的第一份養料,本公子說得對嗎?” 徐凰的臉色霎時間宛若吃了蒼蠅一般難看,沈留容輕笑一聲,慢悠悠道:“別急,待本公子說完。” “段佐秋的目的,一是為了把饒夏這趟渾水攪得更亂,二是為了將活人通過青描柳的怨氣煉化成為怨靈,好破開《海畔云山圖》最后那點封印罷?而正好沈長泊發動兵變,與其他親自動手,倒還不如借沈長泊之手,取現成的人命,一次性全都煉化成為怨靈。” “真是我低估了沈公子,沈公子竟猜得如此之準。”徐凰冷笑,“那沈公子不妨猜猜,閣主讓我等你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