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縱使這是《海畔云山圖》中,冬嶺的環境更為惡劣險峻,也不會有那么大的出入,相反地,更不應有雪狼這種活物出現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誤入了四季使遺跡。 白衣女子一一回答道:“我姓段,段殷。我是東帝驚雨閣閣主段佐秋同父異母的meimei,我是被段佐秋扔進來的。段佐秋毒殺了西城左半城,又屠了一整個淚滄海破開四分之三的封印,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扔進《海畔云山圖》,當作他第一個試驗品。” 陶嶺冬聽及此,忽然覺得風雪似乎要剜下他的血rou來,整個人如墜冰窟,甚至連指尖都在顫抖。 ……淚滄海,被屠了?那小睢呢?還有那么多神淚巫娥呢? 段殷沒有注意到陶嶺冬的異常,繼續道:“而這里,是四季使遺跡。” 坐實了猜測,陶嶺冬卻希望它只是個猜測。 他闔上眼,深吸一口氣,隨之而來的卻是深深的無力。 唐睢、紀清洲生死不知,白滄學府是否已經被污蔑他也不知,如今被困在《海畔云山圖》里,是進退無路的死局。 段殷走近了他,隨即在他身側坐下:“段佐秋扔我進來時,我沒有掙扎。 “說來也好笑,我同他關系生疏,也厭惡他日漸瘋狂的行為,卻都恨我們的生父——一手將他扭曲成這般模樣的罪魁禍首。段沉躍很惡心,他就是個瘋子。 “我娘走得早,也慶幸她走得早,才沒有親眼目睹他戕害糟糠之妻的惡行。 “我親眼看見,他將段佐秋娘親的脖頸折斷,做成了人頭酒壺,甚至還親自斟了酒,強逼段佐秋喝下。” 陶嶺冬一邊靜靜地聽她說,一邊催動靈力游走五臟六腑,手腳也漸漸回暖。 段佐秋是惡人,是瘋子,他手上沾了許許多多人命,身上是洗不清的罪孽,沒有任何轉寰的余地。 段殷同樣痛恨東帝驚雨閣的做派,卻也知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我不掙扎,是因為我不想再見到他。我想我娘了。”段殷眼中流露出幾分懷念,“我娘喜歡雪,她說雪是至純之物,我想去陪她,自然也是應該來的。只是一進畫中就落到了四季使遺跡,而走了整整幾日了,卻遇不上一次冬季。唯有這次,還遇見了你。” 段殷展開手掌,雪花融化在她白皙的掌心:“多謝公子愿意聽我講這么多,我也該去尋我的道了。” 隨后段殷起身,拂了拂衣上的雪,轉身離開,臨走前又提醒了陶嶺冬一句,“四季使遺跡四季同生,兇險異常,《海畔云山圖》中尤甚,望公子多加小心。” 陶嶺冬目送段殷離去,垂著眼瞼輕輕嘆了一口氣,寒風又將他呼出的那口白氣吹散。 無論是誰,好像都在走人間最苦最難的那條路,一路上風波連連,平淡簡單似乎都是奢望。 只是有的人陷了不能返的迷途,有的人仍然在走罷了。 - “回閣主,是屬下辦事不力,還請閣主責罰。”徐凰跪在地上,神色恭敬謙卑。 段佐秋懶懶地掀了掀眼皮,規律的檀木敲擊聲仿佛敲在徐凰的心上,徐凰的身子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辦事的確不力,”段佐秋哼笑一聲,一枝含苞的緋色蓮花被他扔給徐凰,“那就喂飽它。” 徐凰的臉色登時變得煞白如紙。 “本座的話你如今是也要違背了嗎?”段佐秋眼神陰冷。 “徐凰,段沉躍早就死了,現在執掌東帝驚雨閣的人是本座,你以為你那些想法和動作本座真的不清楚嗎?” 【作者有話說】:簡單講了一點段佐秋的過去,不是想給他洗白,畢竟他是無論怎么洗都洗不白的。 第七十七章 四季 饒夏。 屋檐外下著瓢潑大雨,沈留容坐在窗邊,看著雨水斜斜飛進屋內,沾濕了一封攤開的書信,墨字暈開。 “殿下,陛下身染重病確實是二殿下下的毒,而且,今年秋狝二殿下似乎派人動了些手腳。” 沈留容輕笑一聲,盯著暈開的墨字慢悠悠道:“現下他不會真的殺了那人的,大抵是想做一出戲試探試探那人的態度。若是那人真的愿意將這位置讓給他,他可能還會那人死得痛快些,如若不然……”沈留容頓了頓,啞聲低笑起來,“直接逼宮。” 逼宮,好一點兒就是死在這場動亂中,差一點兒就是被沈長泊軟禁,對外宣稱皇帝駕崩,暗地里千萬種酷刑定然能讓沈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依沈留容對沈長泊的了解,沈長泊定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畢竟這人滿肚子陰狠毒辣,想來段佐秋當初能和他合作,定然是看中了這一點。 只是后來發現此人空有蛇蝎心腸,卻無與之相配的能力和手段便棄如敝履了。 元之思索片刻,問:“那殿下,可要屬下解決他們秋狝時設下的陷阱?” 沈留容搖了搖頭:“何必多此一舉去救?眼下他既忙著試探,又忙著準備兵變,我們也體恤體恤他。既然有人放火,那我們隔岸觀火,趁火打劫即可。” 元之眨了眨眼,強壓下笑意,應道:“是。” “對了,介將軍那邊?”沈留容忽地想起介靄來。 “回殿下,一切順遂。” “嗯,退下罷。” - 《海畔云山圖》中,四季使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