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沈留容望向不遠處亮著燈的屋舍,邁步走了過去。 第三十四章 誤入兩嶂 前往西城的路算得上是艱難了。陶嶺冬一行人自饒夏御劍而行,臨近西城,黃沙漫天,還無償贈送給他們一個大禮,吹得劍身難以逼近,護體靈氣也難以放開。于是不得不停下飛行,改用腿走。 深深淺淺的腳印在身后蜿蜒。陶嶺冬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心底暗自慶幸還好他不是寬袍大袖,不然那廣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卷起來。 走了大半個日頭,此時已是夜晚,茫茫沙漠看起來并沒有什么歇腳的好地方。好在陶嶺冬他們找到一處綠洲,水倒是不怕了。 陶嶺冬抱著劍,正打算幕天席地睡上一覺,卻猛地一驚抬起手來,方才他的手指觸及身下的沙,如今沙子卻似是黏在手上一般,任他如何搓揉指尖都弄不干凈。他皺了皺眉,湊近一聞,一股鐵銹味從指尖散發出來。 陶嶺冬的右眼皮急促地跳動了兩下。 他驀地起身,一把抓住身側紀清洲的手,一邊搖著頭打斷了紀清洲接下來的動作,一邊朝稍遠處的唐睢和沈留容喊道:“別坐下來!” 天空中,一直徘徊不散的云慢悠悠地散開,被遮住的明月頓時解開桎梏,將月華潑灑在大漠上。 陶嶺冬也看清了他們所處環境的真切的模樣。 若把綠洲比作一個圓,那么在它半徑十米的范圍內,皆是這種古怪的沙子,色澤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種殷紅色。 與此同時,紀清洲反握住他的手,低垂著眼睫,唇間吐出一個字:“血。” 陶嶺冬回神,神色略顯凝重,如果他沒記錯,這應該是強制性群體轉移的邪陣——洇血陣。 洇血陣,于一定廣闊的范圍內撒上這種殷紅色的沙子,以身處陣法內一人之血為引,布陣者將符咒拋入陣法,即可進行強制性群體轉移,之所以被世人稱之為“邪術”,則是因為它轉移到的地方,只能是極兇之地。 西城周邊,有什么極兇之地呢? 陶嶺冬還未來得及思索,就聽身側傳來一道冷靜的聲音,語氣淡淡:“吞旦嶂和吞夜嶂。” ——是紀清洲。 陶嶺冬抬眼,和紀清洲對視片刻轉而又分開。這時,一道絢爛的金色劍光飛過,直直朝布陣者的藏身之處襲去,逼得布陣者不得不現身。 那道劍光,是沈留容催動的。 沈留容唇邊的笑意冷了許多,溫和的聲音也浸了幾分寒意:“沈究派你來的?”緊接著,他又否定了自己原先的問題,“是沈長泊吧?” 雖是問句,但話中的肯定卻令布陣者心下一驚。 沈究確實惺惺作態地給了沈留容一些隨從,只不過早在出發不久便被沈留容用藥迷暈了,扔進了饒夏郊外的一家驛站里。那藥的藥勁極大,連仙師沒有十天都醒不來,更遑論沈究為了所謂仁愛的名聲湊合著挑選的人了。 而比起沈究,更想讓沈留容死在西城的那個人的身份,自然就呼之欲出了。 陶嶺冬在心里嘆了口氣,皇室還真是烏煙瘴氣啊。 布陣者用黑布蒙了面,不過個頭矮了一些,這讓沈留容不禁想起了那日學府與沈長泊站在一塊兒的男子。 布陣者似乎并沒有和他們交手的意思,他一邊躲避沈留容的劍光,一邊用雙手凝起靈力結成一個暗紅色的環,這個環邪異得很,從它結出開始,他們腳下的沙子開始像蟲子一般緩緩蠕動。 “退出去!”陶嶺冬看出他是在啟動陣法,長眉緊蹙,忙喊道。 月光映出紀清洲眼里的冷意,他淡聲道:“晚了。” 說罷,他手中的一枝倚青劍尖挾著凜冽的寒風,掙脫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布陣者刺去。 空曠的沙漠中,劍刺進人皮rou的聲音清晰可辨,只可惜還是遲了幾秒,陶嶺冬滴血的指尖驀然止住。 陶嶺冬捏了捏鼻子,臉色不太好看,唐睢也皺起一張臉,只有沈留容輕笑一聲,不過語氣中夾了幾絲嘲諷:“沈長泊真是煞費苦心。” 紀清洲召回一枝倚青,長劍親昵地嗡鳴幾聲,但隨即又劇烈地震了一下。他心領神會地抬眼望向那具倒下的尸體。 ——沒有影子。 指尖血止住后,陶嶺冬感到些許不適,緊接著一陣颶風向他們撲來,裹挾的巨大靈力一時震得四人喉口同時涌起一股腥甜,又立即將它咽了下去。 清粥同學說得果然不錯,陶嶺冬想。 強制傳送地點正是吞旦嶂。 吞旦嶂與吞夜嶂緊鄰。顧名思義,吞旦嶂吞噬了白晝,因此只有夜晚,從無白晝,而吞夜嶂則與之相反。而在吞旦嶂和吞夜嶂交界處,充斥著瘴氣,兇險異常,若是一個時辰未能離開,八成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原本西城周邊是兩嶂一山,還有一山名為終山,與東北巔山、聿京中的崇山并稱“三山”,只是沒能渡過百年之前那場大戰,現已不存。 陶嶺冬輕輕嘆了口氣,隨后從劍鞘中抽出天地蒼茫,用被一道青檸色貫穿的劍尖飛速劃開沙子黏住的指尖,血沒有再滴了,不過指尖的沙子倒是開始慢慢地像血液一樣淌下來,不一會兒便淌了個干干凈凈。 做完這一切,陶嶺冬松了口氣,卻聽見遠處的唐睢用傳音術擴大了聲音喊出的提醒:“……大家小心!有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