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鑒于部隊里代代相傳的優良傳統,琳瑯搬過來的第一天,也就是頭一天,方副營長剛剛把自己的身家全都自覺上交給了未婚妻,以至于說請客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這一情況。 除了留下的一塊9毛零花錢,方副營長交得十分自覺且干凈。 當然就導致了一群吃大戶的牲口在食堂里造了一餐宵夜后方副營長差點兒應為給不出錢被炊事班長給扣在了食堂里。 “你可真是......”琳瑯看著伸到眼前的雙手,“不嫌丟臉嗎?” 她也沒逼著他上交財政大權啊,這會子做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多厲害呢! 甭管在家里是不是都是一群慫貨,出門之后,這群大老爺們兒還是一個比一個吹得厲害的,堅決認為自己一個眼神就能叫自家媳婦瑟瑟發抖。 當然這都是家屬院里的家屬們懶得搭理的結果,里子有了,男人出去愛吹就吹唄,這還是琳瑯這兩天見過左右熱心的嫂子之后得出的結論。 “有什么好丟臉的,他們那是嫉妒!”方平津沒半點兒猶豫的說。 交錢誰不交?只有交了之后要不出來的才丟臉呢! “你還挺得意?炊事班長沒把你剁了給人包包子?”琳瑯白他一眼。 這時候糧食定量,宵夜雖然也有,不過大多是準備給值班的戰士或者是領導的,都不多,舍得吃宵夜的人可沒幾個,方平津帶著這一大群人,怕是得把人班長摳出來的小私庫給造沒了吧? 琳瑯轉身進房里拿錢,方平津尾隨在后,“那不能,他還指著我給他買羊呢。” 人生兩大喜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雖然都還算不上,不過對方平津而言也差不多了,他所放在心上的唯二兩件事,國家和琳瑯,都給了他從未敢想的回應,方平津只覺這日子跟飄著似的,連帶著說話做事都帶了幾分歡快和鮮少見到的少年氣。 對此,琳瑯倒是樂見其成,方平津不過才20出頭,沉穩冷靜固然可靠,少年意氣卻也讓人挪不開目光。 拉開抽屜,琳瑯數出50塊錢遞給他,方平津卻不要,“哪兒吃的了這么多,要這樣我早溜了,這可都是養媳婦兒的,能給他們這么造?” 抽了兩張大團結,方平津視線落在還沒合起的抽屜上,伸手拿了4塊零錢,“夠了。” “帶著吧,身上沒錢怎么行?下回再請客呢?” “再請再要,再說了,沒下回了。” 這次這個教訓對江河山來說應該夠了,就算不夠,人都是他家屬了,江河山還敢在部隊里撬墻角不成? 琳瑯聞言一曬,這可真是,以后她的名聲還能有好嗎? 琳瑯一邊關上抽屜,一邊又開口問:“江營長怎么惹你了?聽說你們關系不好?” 這個聽說自然是聽上午遇到的一臉想探聽八卦的某位不知名嫂子說的。 方平津臉不由自主的黑了一分,上前把人抱住,“你是我的!” 誰也搶不走! 琳瑯順從地靠過去,臉上卻帶著些莫名其妙,這什么情況? 突然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那個江營長,是不是個子不太高,有點兒黑,國字臉,眼睛不大笑起來還有點兒齙牙?” “你不認識?”詫異的聲音里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竊喜,尤其聽到琳瑯的形容的時候,方平津嘴角翹了翹。 琳瑯推開人,翻了個白眼兒,“安國這小子,又告狀了?我哪兒認識他?不過確實挺討厭的!干得漂亮!” 之前莫名其妙攔著她說喜歡就算了,還咒方平津可能回不來,害得她那幾天擔心得吃不好也睡不著的,不過方平津回來她早已經把這個人拋到腦后了,連叫什么都不記得了。 現在想想,確實是夠討厭的,方平津也算給她出氣了,琳瑯腳一掂,猛地親在了略微有些胡茬的下巴上,“獎勵!” “喝牛奶了?” 奶香味兒還夾著若有若無的腥氣撲面而來,嬌軟得讓人恨不能揉在掌心里,方平津手上微微用力。 “嗯?”聲音似呢喃,琳瑯沒聽清,退開一些,仰著頭疑惑地看過去。 因疑惑略微長大的杏眼顯得有些圓潤,黑白分明的眼眸帶著絲不諳世事的天真,偏偏配上那張艷麗的臉龐,純真和嫵媚在這一刻奇異般統一在眼前,方平津哪里還顧得上什么江河山還是江山河? 蟬叫的愈發歇斯底里,分明有涼風穿堂而過依舊吹不息方平津身上的火氣。 那天沒忍住做得有些過,方平津被事后害羞的琳瑯掃地出門,一連幾天沒被放進去,心情也就跟著一天天惹熱起來的天氣一樣,一天比一天火氣大,連隊里的戰士都開始叫苦。 一口苦瓜湯下去,方平津總算從一片燥熱中被拉回了些神,正想再去打一碗,對面就落下了一片陰影。 他對面這個位置已經有兩天沒敢有人湊過來了,方平津有些詫異的抬頭,自家堂哥黑著一張臉正瞪著他。 “怎么吃食堂?”方平津挑眉,部隊鄙視鏈,有家屬的鄙視沒結婚的,有對象的鄙視單身狗,這有家屬卻被趕來吃食堂的可是連單身狗都不如。 尤其這人額角隱隱有點兒淤青,視線下滑,左手上還有道口子? 方平津挑挑眉,有點兒佩服自己的好視力,能從那張黝黑的臉上看出淤青來。 不過,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還不都是你!” 方革勝指著自己這個cao蛋堂弟,氣得手都抖了起來。 第73章 跟他有什么關系? 方平津恰到好處地揚了揚眉。 “驕陽找了個男人。” “好事兒啊。”方平津咬了口大饅頭, 一邊點頭。 不是他說自家人, 不過驕陽的事他也聽了一耳朵,眼光有點兒高,但她那個長相吧,不說丑,只說跟個發面饅頭似的壯實身材,非常符合當下婆婆的審美。 只是這親媽的審美一般跟兒子的都不太一樣。 尤其受過些教育, 自身還算條件可以, 有挑揀余地的年輕男人。 少年慕艾嘛,大多數人都是看臉的, 現在也不是包辦婚姻的時候了, 總得年輕人愿意, 所以一時也就難以找到合適的。 “就是那個二旅的郭副營。”方革勝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要他說,人家也沒什么不好的, 不就是、憨了點兒、壯了點兒、黑了點兒嗎?怎么說也是個副營,至于嗎? 方革勝揉到昨天被揍到的傷口處,小聲‘嘶’地一聲, 放輕了力道。 方平津猛地咳了一下, 抬起頭看著堂哥, “就那個?” 那個一米九多, 渾身腱子rou,跟個黑鐵塔似的,站出去不像戰士倒想混□□那個? 那個說看不上人文工團的臺柱子嫌人家丑,渾身沒有二兩rou不好生養那個? 關鍵這哥們兒在禮堂跟旁邊戰友正說著, 周圍掌聲雷動,他怕人聽不見越說越大聲,等掌聲停下的時候完全沒反應過來,把人臺柱子氣得哭著跑下臺,至此,他們營就跟文工團絕緣了。 就是那個! 方革勝沒有給方平津絲毫僥幸心理,沉重地點點頭。 就是那個絲毫不覺的有錯,被罵得狗血噴頭還覺得自己挺委屈,覺得自己說的是實話,且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沒想到一下子那鼓掌的都停了,再說,只能怪那女人太麻煩,他打仗,身上3個槍眼兒都沒哭呢,怎么說兩句就哭了? 端起碗灌了口湯,把堵在喉嚨里的饅頭艱難地咽了下去,方平津這才開口,“他,怎么就看上驕陽了?” 要說,驕陽也不完全符合他的審美吧? 這哥們兒最出名的事件就是氣哭人臺柱子事件,以及事后戰友妄圖拯救他審美卻失敗而歸的事件了。 什么樣的人才好看? 在郭副營長的腦子里,長得像他媽那樣的就最好看。 這位郭mama曾有幸來探過親,除了比郭副營矮那么一個多頭,再稍微的瘦了一些以外,活脫脫就是一個女版郭副營。 不,應該說郭副營是翻版的他親媽。 自從知道郭副營心中最好看的人以后,戰友就已經放棄了對他的拯救,連文工團在后來聽說后,都沒再不依不饒找領導要處罰他了。 說起來都是淚,方革勝作為見證人,實在有些不堪回首,“他說驕陽跟個大白面饅頭似的,看著就軟和,讓人想咬一口。” “噗”地一聲,嘴里的湯都噴了出去,接下來是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萬年冰塊臉方副營長第一次在部隊里這么失態。 俊朗的臉龐此刻緋紅一片,眼角泛起絲絲水光,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撫在胸口處,莫名叫人看出了一分柔弱的姿態。 當然,這份錯覺快得如風而逝,方平津很快坐直了身體,只是咳嗽聲還在斷斷續續,倒是方革勝,被噴了一身湯水,氣得他猛地站起來,一腳踹向了方平津坐著的椅子。 果然他就不該跟這糟心玩意兒多說什么! 好歹他理虧,方平津一邊咳一邊揚了揚手表示歉意,更是殷勤地把方革勝眼前那碗湯給倒了,重新打了一碗新的來,至于手上的饅頭? 不好意思,糧食珍貴的很,方平津只拿過來把皮給撕了一層又還回去了。 方革勝盯了半晌手里的饅頭,環視周圍正往他們這邊探頭探腦的一群戰士,深吸一口氣,到底往嘴里塞了進去。 方平津瞪了眼周圍想看熱鬧的,轉過頭壓低了聲音,繼續打探“就這就上門去了?沒挨打?” 挨了,連他一起。 好不容易抽空回家吃個飯叫他遇上這事兒,飯沒吃上,拳頭沒少吃,連80多歲高齡的族爺爺都給了他一拐棍。 他冤不冤? 方革勝想想就心塞。 “那跟你有什么關系?跟我又有什么關系?” 方平津被瞪得莫名其妙。 “還不是你,給你未婚妻安排了部隊的工作,驕陽這樣一個大姑娘,在家待業這么久都沒給安排上,當然不樂意了!這不就來找我了?我說人家靠男人進來的,不靠哥哥,有本事她也找一個。” 方革勝話到最后,聲音越來越小,要不是全神貫注聽著,他都不一定能聽清最后一句。 “你活該!”方平津只能這么回答。 方革勝也知道有點兒心虛,但也不是他一個人的錯,“你要不搞特殊,老老實實結了婚再說,能有這事兒嗎?” 方平津:“少推卸責任,自己口無遮攔怪不了別人!” 一瞬間安靜下來,半晌,方平津再度開口,“這事兒定了?” “□□不離十吧,驕陽這丫頭死活樂意,誰能擰得過?” “驕陽怎么就看上這個了?”方平津疑惑。 不是說人家多差吧,30歲的副營長,怎么也不能說不行,再說,也不是說升不上去了,這人除了有些憨憨,打仗那是不含糊的。 還能怎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