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還知道帶東西還看看兄弟,不錯,算你有良心。”一邊說嚴立陽一邊伸手去接方平津提的大包小包。 抓緊時間填完了最后幾個字,方平津側身躲開了嚴立陽伸過來的手。 嚴立陽愣了一下,后知后覺抬眼看著方平津半點兒沒有玩笑的臉。 “……” “和著不是來看我的?” “你有什么好看的。”方平津半點兒沒給面子。 所以這不是你千里迢迢低三下四打電話求我的時候了? 嚴立陽氣結! 不過想起這個,他才想起這里跟方平津有關系的確實不止他一個,再仔細看看那點心煙酒,也確實是拜訪長輩的好禮。 “你倒是殷勤!”嚴立陽語氣有些泛酸。 可惜人家看上你了嗎? 他和羅家人不是很熟,畢竟沒有年紀相仿的小輩,要不是方平津跟羅家老六關系好,他壓根兒就不會有什么交集,不過就算短暫接觸的情況來看,也沒聽說有什么好消息傳出來。 “拜訪岳父母能不殷勤嗎?你一光棍懂什么!”方平津嘴角不自覺揚起,不理會對方,大步朝里走去。 嚴立陽懵了半晌兒,好不容易才消化了方平津的意思,立馬朝前追去,“等等,你給我說清楚!” 什么情況? 出趟任務回來就岳父岳母了? 人同意了嗎就岳父岳母?也不怕被人打出來! 打出來自然是不可能打出來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在意兒子的面子總還得顧忌女兒,只是也別想有什么好臉色罷了。 明亮的客廳里,三方對坐,氣氛有些凝滯。 年長的男人黑著一張臉,雙手撐在膝頭,目含不善盯著對面的年輕男人。 年輕男子雪白的襯衣扎在下身的綠色軍褲里,旁邊搭著一件脫下來的大衣,分明還是春寒料峭的時節,額頭卻隱隱有細小的汗珠沁出來,只是臉上不露分毫,要不是嘴角的笑容略顯僵硬,還真以為對方不動如山。 兩人之間坐著一位中年女人,來回看了幾眼,略帶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起身,拍了拍年長男人的胳膊,“行了,嚇唬誰呢!以為平津是你手下的兵啊。” 待年長的男人有些不滿地抬頭看向她以后,這才帶著深意地瞪了對方一眼,轉頭看向年輕男人,“平津啊,中午就在這兒吃啊,我這手藝不好,你見諒。” “怎么會,我幫您打下手。”方平津說著就站起來,作勢要往廚房走。 實在是羅伯父氣勢太盛,真不愧是百萬軍里殺出來的將軍,他都有些受不住。 蘇婉青當然不讓,兩人推拒半天,最后還是羅振庭一錘定音,把人給趕去了廚房。 他從前可沒讓自己媳婦干過活兒,就算現在,也是對方起了興趣才開始天天做飯的,作為女婿,廚藝也應該是要接受考驗的一環。 好在方家父母各忙各的,從方平津小時候開始就不太著家,吃膩了食堂之后他也會自己動動手,說不上好吃,但總算勉強做了兩道菜,算是通過的考驗。 羅振庭有心挑刺,對面媳婦卻不停地使著眼色,想起媳婦上次去看閨女之后回來說的話,他也不算完全沒有準備,黑著張臉把嘴里的話又給憋了回去。 一頓飯吃得有驚無險,縱然羅伯父臉色臭的像是隨時要暴打他一頓,但總算他全須全尾地出來了,除了說琳瑯20歲之后才能結婚以外,算是基本上過了羅家父母這一關了。 解決了大事,方平津這才有心思和兄弟們聚聚。 說是兄弟,其實就只有嚴立陽一個人而已,其余人各自散在各地。 “怎么?這是搞定了?終于想起你還有個兄弟了?” 多年兄弟,盡管都是那張死人臉,嚴立陽還是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對方的好心情,忍不住打趣道。 “走吧,請你喝酒。”方平津的語氣里忍不住xiele一絲愉悅。 自從高中畢業各自奔前程之后,這還是難得的相聚,嚴立陽也不矯情,麻利地請了假就跟著人走了,還是來時的那輛車,此刻回了城,七拐八拐地在一個小院子門口停了下來。 嚴立陽的哥哥算是這京都里搞地下生意的第一人,這京都里的犄角旮旯就沒有嚴立陽不知道的地方。 凡是有人的地方總是會有各種需求,尤其是在吃這一塊兒上,縱然明面上有各種條條框框,暗地里的生意卻從來都層出不窮,這家小院就是其中一個。 進了屋被迎進了小間,嚴立陽熟門熟路點了菜,這才脫了外衣,松了扣子,懶懶散散地靠在了椅子上。 方平津自然是喝不了酒的,以湯代酒嚴立陽也不嫌棄。 酒過三巡,飯菜下肚,屋里騰騰地熱氣模糊了對方的面容,只一晚上若有似無的笑意還印在嚴立陽眼里,看得他牙疼,不由想潑點兒冷水。 “你這岳父岳母的關是過了,你自己爹媽這一關呢?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媽這關可不好過。” 都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方家那點兒破事兒嚴立陽清楚的很,說起來并沒有多大問題,吃喝都不缺,打罵更說不上,要在外人看來方家父母那是沒什么挑剔的。 但養孩子,不是有吃有喝就行了的,還得教養。 就是那股子冷淡,那種漠視,叫人如鯁在喉,說不出又咽不下,說起來說不定還得被外人說句矯情,但身處其中的孩子所受到的傷害有多大只有自己才清楚。 方平津的嘴角倏地落了下去,“用不著過!” 他的婚事不需要看他母親的臉色,交通不便,說不定一輩子也回不了幾次家,該管的時候沒有管,不該管的時候要是敢伸手,就別怪他不給臉。 嚴立陽也不過是怕他想的不夠周到提點一下,見方平津這副樣子也就不多說了,家務事最難說。 “對了,上次的事怎么樣了?”說的是他出任務前羅家出事的事情。 嚴立陽一聽就明白了,“應該就是那個汪美玉,她還和李家莊那邊一個女知青有聯系,就是羅琳瑯原本下鄉那個地方,不知道怎么勾搭上的,這段時間倒是還有寫信,我也能感覺到還有人盯著這里,不過我們有防備,羅家人又不出去,盯也是白盯,你沒在,我也就沒管。” 說罷,嚴立陽又仔仔細細看了眼方平津那張過于英俊的臉,“不過,這女人也真是夠狠,就我查的,這羅家和汪家沒仇,十來歲的小姑娘應該也結不了什么仇吧?據說之前關系還不錯,該不會又是你惹的桃花債吧?”先前他還納悶兒了,這下自家兄弟和人家姑娘走到一起了,再看看對面這張勾人的臉,這不一下就串起來了嗎? “放屁!”方平津只回了兩個字。 他連對方面都沒見過兩回,也沒有交流過,怎么可能惹上對方? 比起這,汪家或者汪美玉心術不正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 “汪家現在也算是跟對了主子,還算得意,你可別硬碰硬。”嚴立陽看著方平津臉上閃過狠厲,不由趕緊勸到,“不過,以我的調查,汪家對于這個女兒并不太在意,有汪家人摻和的可能性不大,她男人也不過就是借勢爬起來的小混混,都三十了,夫妻感情也不怎么樣,那姓錢的外頭也不只一個相好,小辮子一抓一堆,不過也是個識時務的,盯了這么久,是汪美玉自己主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雖然方平津出任務了,但是兄弟交待下來的事情嚴立陽還是一直在辦的,只是這么久了確實沒找到汪家和那姓錢的跟羅家這事兒的關系,盡管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嚴立陽還是說了自己的推測。 “我明天去會會這個姓錢的。”方平津點了點頭。 這年頭男女界限分明,他不好直接找上汪美玉,不過不管姓錢的知不知道這事兒,總歸是他沒管好自家女人,這賬算在他頭上也不虧! 第65章 第二天傍晚, 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還受了一番警告的錢進強怒火沖天地回了家。 “你回來” 汪美玉話沒說完就被甩了一個大耳光, 完全沒來得及防備,一下就跌倒在地。 錢進強看著面前的女人倒在地上,尤不解氣,上前猛地踹了一腳才大步上前在一旁地椅子上坐了下來。 汪美玉一手撫著臉,一手護著肚子,連質問都說不出口, 只能疼得蜷在地上低低哀嚎。 好一陣兒汪美玉才緩過來, 錢進強人也打了,在屋里連灌了幾杯冷茶, 心底的邪火這才稍稍壓下去一點兒。 看著底下哀嚎聲小了, 蜷成一團的女人慢慢坐了起來, 眼神怨毒地盯著他,錢進強卻有些意興闌珊, 連動手的興致都沒了。 上下打量一眼眼前的女人,同是從前過得不太好,說起來還算有共同境遇的, 錢進強對于女人還算稍微有點兒耐心, 但大約他是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的, 底下那個是某天驟然得勢, 又或者人和人就是那么不同,總之,他實在是后悔娶了這么一個蠢貨! 蠟黃色的皮膚卻偏偏穿了一身玫紅的衣服,就算衣服料子難得, 但總也得講究個合適吧? 自己娶這個,把一朝得勢的暴發戶嘴臉演繹到了極致! 衣服鞋子只穿難得的,不管合不合適,吃飯餐餐都是rou,工作不好好工作,只會炫耀和欺負人,好在他當初給找的是一個街道小作坊,總共沒幾個人,還都沒什么能耐,不然就憑這個女人,他早就被人抓了不知道多少小辮子了! 當初娶她原本是為了攀上汪家,他才剛起來,還沒有完全站穩跟腳,急切地想抓住點兒什么,汪美玉也是個鮮嫩的女學生,不想響應號召,兩人算是各取所需,只是沒想到汪家根本就不在意這個女兒,用起來的時候是女兒,不用的時候那可真是連條狗的不如,錢進強也是結了婚之后才慢慢了解了真實情況,然而此刻已經晚了,只是他到底頂著汪家女婿的名頭,加上自己也算穩當了些,對于汪美玉也就沒有計較那么多。 只是沒想到,他不計較了,眼不見為凈,總歸識情趣的女人也不缺,這女人卻在背后給他捅婁子! “我告訴你,你每天在外頭吹吹牛聽聽別人奉承我不管,要吃要穿也隨你,但是,你要是再敢用我的人在外頭干什么,我就打斷你的腿,讓你爬都爬不出去,看你還怎么我惹事兒!”錢進強迎著對方怨毒的眼神盯了回去,警告的說。 這次是人家不怕他,直接找上門給他打了一頓,下次呢? 還有,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汪美玉到底還有沒有辦別的事? 他一個小混混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靠的就是圓滑,凡是留一線,誰知道這個蠢貨居然妄圖動羅家人! 羅家那是什么人?誰不知道羅家有錢,但是那又怎么樣?羅家要真那么好動還倫得到他嗎? 汪美玉卻完全沒有聽進去。 “你敢打我!” “錢進強你哥狗東西,你竟然敢打我!我要回家,我要讓我爹把你抓起來,打斷你的狗腿!” “對,我要回家!”汪美玉喃喃地念叨,護著臉的那只手改成撐著地,想要爬起來。 錢進強嗤笑一聲,看著汪美玉在底下艱難地挪動。 “行了!你也不用在這兒威脅我,誰還不知道誰?想回去?要不要我叫車送你回去?還找你爹?你但凡能在汪家受一點兒重視能嫁給我?” 錢進強話一出口,成功看著底下的人僵硬起來,臉上的諷刺更盛,站起來走過去,腳踢了踢對方僵硬的身體,“話我已經說了,你要是再敢打羅家的主意,或者敢打著我的旗號出去辦蠢事,我就親自把你送回去!” 錢進強聲音不高,卻字字都叫汪美玉心驚,男人擦得光可鑒人的皮鞋威脅般停在她眼前,汪美玉嚇得連連搖頭。 “知道就好老老實實待著,我也不缺你一口飯吃,不然的話我要你好看!” 眼見女人被嚇住,瑟縮在旁邊,這兩年養尊處優胖了何止兩圈,像一大坨rou攤在了地上,錢進強瞥一眼,只覺眼疼搖了搖頭,“丑人多作怪!”說完大步出了門。 又過了不知多久,屋里只剩下風偶爾帶起門的聲音,垂頭蜷在地上的身影終于有了動靜。 汪美玉撐著一邊的凳子起身做了上去,肚子還隱隱作痛,搭在肚子上的手不知什么時候緊緊的攥住了衣角,跟玉米面饅頭似的手上骨節隱隱可見,汪美玉死死咬住下唇,盯著門口的眼睛里布滿紅絲。 “啊!!!” “賤人!都是賤人!” “去死!” 終是忍不住,汪美玉不甘心地大吼著把屋里的東西拼命地往地下砸,碎瓷片玻璃片撒了一地,收音機的電池骨碌碌地滾到了門檻邊兒上,機子躺在一堆碎片上,不知生死。 京都發生的一切遠在安市的琳瑯一無所知。 天氣回暖,經過這幾個月的傳播,如今除了紅事,也有壽宴愿意找他來。 今天她就是接了兩個村子外的周家的宴。 周家老爺子今年79了,是附近難得的高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