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哦,對了!”方安國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語氣瞬間又興奮起來,三兩步加快速度走到前面轉過身來。 “姐,我跟你說,我驕陽姑姑可逗人了,自從吃了你上次送過去的點心以后,天天念叨,我這一來你這里做點兒什么,回去準能看見她待在我家里,過年都不帶這么勤快的,拿回去的吃食,都被她和秀芝給分了,秀芝都煩死她了。” “我這次出來,我驕陽姑還非得威脅我拿回來的東西得有她一份,不然有我好看!我才不想理她,讓她自己來找你,可是她吧,死要面子,之前不是跟你鬧過嗎?天天上我家坐著,就是不肯跟我一起過來,今天早上大清早的還來家堵我呢,把奶奶笑的......” 方安國倒退著走路,臉朝琳瑯,連手帶腳地比劃,臉上表情也夸張的厲害,看得琳瑯眼疼。 “行了!小心看路。”琳瑯笑罵一句。 她知道早前的反應有些嚇到人了,可在這樣一個通信不便的年代,有時一句普通的再見卻會變成永別,在明知對方要去做的事情有多危險的情況下,她怎么能忍得住? 只是現(xiàn)在哭也哭了,再多的擔憂也無濟于事,她也不是小孩子了,生活總是要繼續(xù)。 今日的席面在趙家集,走路得兩個多小時,大早上出門,趕過去正好。 峻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附近十里八鄉(xiāng)扯來扯去往上幾代總能找到姻親人家,加上娛樂少,有點兒風吹草動的很快就能傳出去。 上次琳瑯接過幾回宴席后就到了種小麥的季節(jié),種完麥子,這一年的大活兒才算是做完了,收完糧和過年前,都是農(nóng)村婚嫁的集中期,方平津離開時候,她已經(jīng)接到了不知從哪里打聽來的附近好幾家辦喜事的人家的邀請了。 今天去了趙家集,明天歇一天,后天又是個好日子,還得繼續(xù)忙活,有這些事兒打發(fā)時間,琳瑯才算沒有時間瞎想。 倒退著絆了幾下之后,方安國才終于老老實實轉過去,認真走路了,只是這下子,剛起床時的困倦也已經(jīng)不翼而飛了。 “姐,來,給我,我來背。” 才老實一會兒,轉眼看到了琳瑯背上的背簍,這是準備的一些調料之類的,又趕緊上前獻殷情,琳瑯也不矯情,順著力道把背簍卸了下來,看著對方背上。 “你啊好好學,不是已經(jīng)教過你一些方子了嗎?讓你姑給你材料你做給她吃,你還能來練練手,這不是兩全其美?” 關于方驕陽,秀芝已經(jīng)跟她抱怨過了,連同安國,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遍吐槽了,可憐方驕陽,不知道自己被背叛,每次村里遇見自己還都揚著下巴,一副不想搭理你的樣子。 “她才不傻!”方安國冷哼一聲,她精著呢!他早就想到了,但他姑分明是求著他,還偏偏不愿意相信他的手藝,好說歹說都不樂意,一副不能讓他糟蹋東西的樣子,說起來他就一肚子氣。 琳瑯不明所以,不過看安國這生氣的樣子估計也不是什么高興事,笑了笑,沒在說話。 趕在日頭高升前到了趙家集,帶著安國在廚房里忙了半天,等中午的宴席散去后,琳瑯才又帶著主人家給的報酬回了方家村。 “好了,趕緊回去,菜你都帶回去,今晚就吃了,留不了,別想著放到明天。”琳瑯把背簍里的東西遞過去,笑著敲了敲方安國的腦袋,“我就不進去了。” 說完就打算離開,免得進去伯娘和堂嫂都要用欲言又止的眼神對著她。 方安國已經(jīng)習慣自己琳瑯姐兼師傅不吃別人的剩菜了,雖然給廚子的菜都是提前盛出來的,但是她晚上一般也不吃什么葷菜,雖然是不能理解這有錢人是個什么習慣,要是他有錢,早中晚一天三頓都恨不能是大肥rou,還吃素淡?這不是搞笑? 不過這個習慣算是便宜了他,方安國半點兒意見都沒有,四個荷葉包提在手上,臉上笑開了花兒,“水我明天去挑,姐你早點兒休息啊。” “等會兒!” 琳瑯剛轉身,就被屋里沖出來的人給叫住了。 “怎么了?”琳瑯看向跑出來的秀芝。 “有信,等著!”秀芝說完又沖了回去。 不到一分鐘,琳瑯接過了秀芝遞過來的信。 “我叔讓人送過來的,說是給你的還有一封是平津叔的,但看都是一個地方寄過來的,反正平津叔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就一起拿來給你了。” 她叔的原話是反正都是從開遠縣那破地方來的,他平津叔在那兒也不認識幾個人,可能也是為了琳瑯姐才寄過來的信,何況那寄信人一看就是個姑娘,方平津不在,不如就給她媳婦兒了,方正都是一家人,還能免了誤會。 當然,這調侃的話秀芝只不敢說的,只把信給遞出去就是了。 琳瑯接過信,看著寄信人的地方,林毅寫給她算是可以理解,寄給方平津的信是孔毓蘭寫的? 什么情況? 琳瑯臉色一沉,不過也沒說什么,接過信就先回了家。 冬天黑的早,琳瑯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開始昏暗下來。 桌子上擺著兩封信件,封面字跡一清秀一工整,琳瑯坐在桌前看了半天,最終,還是拆開了字跡工整的那一封。 離開不過幾月,對于琳瑯來說,看著這從李家莊來的信件卻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也許是如今日子□□穩(wěn),倒是忘記了剛來時的種種擔憂與害怕。 忍著惡心看完了林毅的信,琳瑯想也沒想就給撕了。 早知道就不該拆! 還以為能有什么說法呢? 說來說去不過都是認錯,推責任,并且說寫想念之類的話語,說到底不過是想再哄哄她罷了,可惜,那個能讓他哄的單純小姑娘早已經(jīng)不在了。 撕了林毅的信,剩下一封就是孔毓蘭寫給方平津的了。 琳瑯的手伸過去又縮回來,再伸出去,再縮回來。 雖然信是給了她,但是畢竟這是別人的信件,看別人的信不好。 但是,孔毓蘭和方平津能有什么關系? 說不定說的還是關于自己的話! 琳瑯看著寫在同一張紙上的兩個娟秀的姓名只覺分外礙眼。 猶猶豫豫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琳瑯起身打開了燈,終于眼一閉心一橫,把信封豎著,從方平津和孔毓蘭兩個名字之間撕開。 信不長,卻聲聲都是控訴。 控訴她已經(jīng)寫了很多封信卻為什么從沒有得到回復? 控訴方平津做事太絕范金夫妻和支書都被抓走勞改了,加上李順秀一家,三家人在村里都成了過街老鼠。 控訴林毅已經(jīng)丟了工作父母被下放且被村里人欺負可方平津卻還是不肯放過她們這些無辜的知青? 無辜? 琳瑯冷笑。 只是笑著笑著,眼淚卻一點一滴打在了雪白的信紙上,暈開墨跡,留下淡淡斑駁的痕跡。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方平津已經(jīng)做了這么多了...... 冷月皎皎,琳瑯托著腮,怔怔看著遠處的天空,任由清冷的月光裹著思念將她埋沒。 琳瑯不知道的是,同樣一片月色下,千里之外,亦有人在念著她。 第61章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下一篇文是《她又穿回來了》,名字可能還會改,但是內(nèi)容已定,古穿今 各位溫柔可愛美麗善良熱心有愛的小天使們,賞個收藏吧 十月的南岸, 空氣里燥熱依舊。 遠處的高山在不太明亮的月色下只呈現(xiàn)出一抹淺淡的暗影, 四周的樹影張牙舞爪的隨風舞動著,像是隨時都能撲上來把人拖走的惡魔。 樹林邊緣的小凹槽里低低傳出幾聲響動。 “干嘛去?”粗啞無比的男聲略帶點兒不耐煩的意味。 “人有三急啊老大。”聲音落畢是一陣悉悉索索地聲音,隱隱能見一個人影弓著身子朝一旁跑去。 “兔崽子!一到干正事兒就屎尿多,沒出息!”粗啞男聲小聲咒罵一句,隨即卻又開口,只此時的聲音里帶著些先前不曾有的客氣, “兄弟見笑了啊。” “沒事。”方平津開口, 眼神始終看著遠方的河流,沒有轉頭。 似乎碰了個冷釘子, 一旁的人也沒覺得有什么不高興, 這幾天相處下來也算大致知道了對方的性子。 “過了前面這條河就算過了國界了, 你安全過去,咱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之后就看你的了,千萬小心。”粗啞男聲繼續(xù)說。 前路水阻山攔,昏黑一片。 不算窄的河流在這一段平緩無比, 相比其他湍急之地更容易過去, 夜色下, 河水也是一片漆黑, 若不是上頭也掛著一個月亮,不知會騙了多少不熟悉的人。 “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方平津這才轉過頭,看著一旁相處過幾天的戰(zhàn)友, 點點頭。 右手還保持著持槍警戒的姿態(tài),但大約是月色尚且溫柔,大約是從身邊人深沉的眼眸里看到些似曾相識的情緒,方平津忍不住抬起左手握住了胸前的東西。 “呦,這是什么呢?” 風吹過,拂開了剛剛籠在月亮前的一片云,天色似乎一下就亮了幾度,三急回來的人眼尖地看見了方平津脖子上的繩子,忍不住好奇地開口。 方平津低頭看了一眼左手掌心。 “平安符?”音調有些微揚,似乎發(fā)生了什么讓人吃驚的事情,“雖然咱這活兒是危險了些,但是封建迷信可要不得呀。” “滾蛋!”粗啞男聲似乎是受不了,笑著罵了一句,伸手把人扯開。 “同志,別理他,生瓜蛋子屁都不懂一個!” 這是封建迷信? 沒見對方這幾天冷的跟冰碴似的臉這會兒怎么看怎么溫柔嗎? 明明就是定情信物好不好? 方平津沒理會一旁兩人的斗嘴,只定定看著手心,隨后把東西取下,用油紙包好,塞到空水壺里,把水壺掛在了身上,嘴角掛起一抹淺笑。 三聲規(guī)律的鳥叫想起,旁邊本有些輕松的氛圍一下沉了下去,月亮已經(jīng)漸漸偏東,時間已經(jīng)到了。 無言碰了碰拳,沒人再開口,方平津默默調整呼吸,悄悄地朝河邊摸了過去。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一切月色下的活動都變得了無痕跡。 昨夜睡得晚,琳瑯直到太陽照在床邊才起來,沒有活,琳瑯干脆就開始整理過冬的柴火。 后院柴房里的柴火都是大伯叫人送來的,想也知道是方平津叮囑的,西北不像南方山多,除了柴,還有一部分是煤塊,怕受潮,琳瑯特意找人編了塊兒草墊子,現(xiàn)在就是把煤一點兒一點兒移到墊子上。 日子在這樣的忙碌中一天天過去,等到西北的天氣已經(jīng)開始滴水成冰,該回來的人卻還是沒有回來。 琳瑯有好幾次想要沖去部隊詢問的沖動,在邁出大門后又生生給忍了下來。 等到寒風刺骨,琳瑯沒等來該回來的人,卻等到了意外的驚喜。 “嘶!”不知出走到哪里的魂被手上的疼痛叫了回來,琳瑯放下刀趕緊走到一旁打水沖手。 方安國無奈地搖了搖頭,跟子啊后頭打了熱水到盆里。 這都半個月了,魂不守舍的,看得他都無語了。 “我說我的姐啊,你就不能專心點兒?這會兒心疼的人又不在,你就是再割幾道口子也沒人心疼。”瞥一眼不算深的刀口,方安國翻個白眼意有所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