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我明明什么也沒做,什么也沒想,可那經紀人就是那樣看著我。”蘇映憤憤不平道。 “確定自己沒看錯?”沈澤延耐心地和她確認。 蘇映回了個堅定的眼神:“那還用說,殊途同歸,以前和易珩川去農家樂,老母雞看到我們偷雞蛋,就是這種眼神,‘咯咯咯’,護崽得很。” 沈澤延若有所思,緩了緩問:“那你有沒有不小心拿了男藝人的東西,或者是拿錯了,但自己沒發現?” 蘇映想了想,把干花遞給沈澤延,伸手在衣服的兩個大口袋里來回摸了摸:“沒有,都只是我自己的東西。” 說完,又重新把花抱到懷里。 沈澤延拍了拍姑娘的肩,安慰道:“那應該也沒什么,越是資深的經紀人,做起事來便會越謹慎,但如果合作心里很不舒坦的話,也應該考慮自己的感受。” 蘇映點頭:“嗯,我打算這單結束就不接這種了。” 這整條路都是單行道,沒有方便停車的地方,沈澤延便讓司機師傅在下個路口等他們。 蘇映邊低著頭撥弄著懷中的干花,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沈澤延聊天,因為過于分心,完全沒看路。 這會兒,一腳踩入映著光的大水坑。 “嘩啦——”水聲明晰。 沈澤延頓下腳步,微微用力,把人拉上來:“沒事吧?” “沒事,”蘇映揉揉鼻子,垂著眼尷尬地看著自己濕漉漉的鞋子,為了方便工作她今天穿了運動鞋和牛仔褲,褲子是七分的,褲腳剛好沒濕,但鞋襪都沒能幸免。 襪子濕噠噠的粘在腳踝處,水珠順著勾勒出的線條,一顆顆落進鞋內,水的重力讓腳沉重了不少,這感覺簡直不要太差。 而這,還不是最壞的 ——正當蘇映提著步子打算往前邁時,一陣酸麻感從腳踝處順著神經不斷往上蔓延。 “磕到了?”沈澤延問。 蘇映甕聲甕氣地開口:“有點扭到,不過緩一緩就好,我還有另一只腳,你扶著我,我能慢慢挪回去的。” 沈澤延把傘遞給蘇映,俯下身,抱著蘇映,把人移到屋檐下。 這條街上人不多,剛建成的緣故,商店都還沒營業,而此刻他們就站在一家店門前避雨。 沈澤延從蘇映的包中找出一個塑料袋,而后緩緩蹲下,示意她脫鞋。 蘇映一怔,紅了臉,正想告訴他這附近有人往他們這方向走來時,就見沈澤延已經解開鞋帶,把她那只濕透的運動鞋從腳取下,姑娘忙道:“襪……襪子,還是我自己來吧。” “好,”沈澤延點頭,拿出一小包面巾紙遞給她。 蘇映面紅耳赤地接過,覺得自己這女孩子當得實在太不合格,包里什么都備著,居然漏了面巾紙。 她俯身,認真擦干凈腳丫子。因為平衡感實在差,沈澤延在把她的東西收拾進塑料袋的時候,蘇映只能在一旁磕磕絆絆地做單腳跳。 正打算問沈澤延自己現在就剩一只腳,該怎樣繼續走路時,沈澤延把她的腳丫放到自己蹲下的膝蓋上,然后她另一邊鞋帶也被解了。 “我背你。”沈澤延簡單說明。 姑娘一下羞紅了臉,“我也只是暫時廢了一只腳,你扶著我,我還能走……現在還是大白天呢,要是被娛記拍到了……該怎么辦?” 她說完時,男人已麻利地摘下她另一只鞋,不急不慢地開口:“都沒鞋了,怎么走?” 蘇映還想說些什么,一抬頭就見身后有幾個姑娘正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被……認出來了? 第20章 “沈澤延, 我們好像被人認出來了……”蘇映怕被人聽到, 講話時聲音壓得很低。 “你確定?”沈澤延問。 “嗯,”姑娘微微抬眼眸,悄悄打量沈澤延身后正迎面走向她們的幾個女生,“在你身后距離一兩百米的地方有三個姑娘,正往我們這走來,還時不時看著我們。” 沈澤延腦子轉得很快, “應該不會, 我背對著她們,說話的聲音也不大, 除非是很熟悉的人才能通過背影來判斷身份。” “那為什么要偷偷看著我們, 我雖然面對著她們, 但是她們又不認識我……唔!” 她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不過這也不能怪她, 被人沒收了鞋子后的蘇映,像是折翼的鷹,如果前面她還能堅強地選擇“金雞獨立”, 那么現在從某種意義上講算是徹底喪失行動能力。 而現在就以一個難度系數極高的動作維持平衡——一腳踩在沈澤延的膝蓋上, 一腳在半空, 而大體是因為之前從沒做過這樣的動作, 這會兒茫然得連手都不知該往哪放。 沈澤延有些看不下去,他輕輕把人托起,讓蘇映暫時赤著腳丫各踩他一邊膝蓋,并如師長般, 指導性地提出建議:“你可以把手,搭在我肩上,如果覺得彎腰的幅度大,也可以改成其它。” “彎腰還是可以的……”蘇映彎下腰,把手撐在他肩上,微微調整姿勢,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脊背一僵。 見她忽然杵原處,沈澤延跟著停下:“怎么了?” “我知道,他們為什么總看著我們了……你、把鞋還我,我要下來。”蘇映吶吶抗議。 一男一女在青天白日的大街上做出如此……微妙又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動作,怎么可能不扎眼。如果她帶著小表妹出來,指不定會順手蒙住她的眼睛,讓小朋友別亂看。 沈澤延笑得溫良,開口時語氣倒十分正經:“既然她們往我們的方向走來,那你可以暫時幫我擋下臉。” 她點頭,保持著原有的姿勢與那幾個姑娘擦肩而過。 那幾人走遠后,這條街上又只剩下他們兩人。 蘇映改變著動作,企圖從沈澤延那弄到鞋,只可惜指尖還沒碰到裝著鞋的袋子,空氣中便傳來她“呲”的一聲。 “還打算下來走路嗎?”沈澤延邊問,邊把自己的帽子戴到她頭上。 蘇映慫得老實搖頭。 在趴到沈澤延背上的那一刻,他身上清冽的氣息與久雨初霽的草木香一起在她鼻尖彌漫開。 蘇映一時亂了神,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明明之前,他們還做過更親密的事,可現在,她也只敢把手堪堪搭在他肩上。 沈澤延的步伐沉穩,不一會兒便走了一大半。 一路上,蘇映都在想和他聊些什么,可也不知怎么的,平常腦回路一向發達、擅長胡謅的她,這會兒編了好久也沒擠出一個詞來。 算了,沉默是金,尤其這會兒還正經過這條路上唯一開的店。對面的人行道上排隊的人不算少,她和沈澤延還是少出點聲,減少存在感比較好。 蘇映提心在口,忐忑不安地問他能不能走快些。 沈澤延解釋:“保持正常速度就好,要是突然在唯一熱鬧的地方加速,反倒是引人注意了。” 終于兩人低調離開,拐了彎走向下個路口,蘇映斜眼探去,正好能瞧見遠處停著的黑色邁巴赫,司機師傅應該就在車上等他們。 就當蘇映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時,耳畔忽然傳來幾個姑娘竊竊私語的討論聲,聲音漸行漸響。 最后是一姑娘喊了聲:“沈澤延。” 蘇映一怔,心跳如雷,正一下下正著耳膜,幾乎是本能的摘下自己戴著的那頂黑色鴨舌帽,壓回沈澤延頭上,微微加重手上的力道,企圖用帽檐遮住他的五官。 他們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躁動,當然其中還裹挾著幾道小聲的尖叫。 這時,蘇映想起那天在商場樓梯間里似曾相識的動作,意識到自己似乎辜負了他的好意,便很慫很慫地把帽子又戴了回去,壓著帽檐把臉埋在沈澤延右肩上。更不敢回頭去數身后有多少人。 五六個應該有吧…… “您方便合照,簽名嗎?”身后,有一人大著膽問。 沈澤延頓住腳步,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微微側身,只是他還未開口,身后的那幾個影迷便已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徹底沸騰。 “我……不會是在做夢吧?我居然在這不起眼的城郊遇到了自己偶像。”一姑娘搖著同伴的手。 同伴掐了下自己的胳膊果斷開口:“那個,我和我女朋友都是您的影迷,欣賞您很久了,您方便給個簽名嗎?我想留作紀念。” “抱歉,我現在不大方便。”沈澤延婉拒,“家人扭到了腿,我得盡快帶她去做個檢查。” 聽沈澤延這么說,大家這才又注意到他背上的姑娘,好奇不已,正打算問些什么時,男人已率先開口:“時間有些緊,我得趕快帶她去做檢查,謝謝你們喜歡我。” 發完后,他大步離開。 蘇映趴在沈澤延的肩上,豎起耳朵聽到他們在討論她是沈澤延的meimei還是女友,直到車子駛遠 那些聲音完全消失在耳畔時,她還十分緊張。 雨已停,但天空中的云還是壓得很低,城郊附近車流量不大,這會兒的視野陰沉而開闊。 蘇映看著車窗外形形色色不斷被拋向遠方的景物,一時間,腦海中閃過無數想法,可她突然覺得,對即將公開這件事,她其實一點心里準備都沒有。 “你還好吧?”沈澤延問。 蘇映“嗯”了聲,隨口編了一句:“腳不疼了,就是有點頭暈。” 說完,拉開背包的拉鏈,打算隨便找些東西打發時間,她這會兒腦袋還有些迷糊,在看到那本黑色的后側圖冊時,一時間也忘了那圖冊里究竟是什么。 帶著三分好奇,把東西拿出,擱在自己大腿上,而后緩緩翻開扉頁。上邊是一行花體德文,蘇映看不懂,自然也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正拾起書頁往下翻時,男人修長的手指乍然落到書脊上。 “不是說頭暈嗎,如果在車上看書會更難受。”沈澤延柔聲提醒。 蘇映尷尬地扯出微笑,正打算把書收進包中時,身側的男人忽然開口:“讓我看看是什么書,居然比老公還有趣?” 那話中打趣的味道太明顯,姑娘聽了,一下紅了臉。 其實,沈澤延不提還好,現在這么一提,蘇映便像是被人打通了腦回路。雖然這圖冊上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但她總覺得讓沈澤延在這本圖冊上看到自己的照片會很奇怪。 于是,一時間她也有些手足無措:“沒什么,真的沒什么,但這是于小琪的東西你還是別看比較好……我們要尊重他人的隱.私,對,尊重隱.私。” 說完后,蘇映趁沈澤延不注意,一把搶過圖冊,重新換回包里,并把拉鏈拉得嚴實,扭過頭假裝認真地欣賞著窗外的風景。 沈澤延沒過分難為她,笑了聲,語氣輕松地岔開話題:“前面在想什么,你上車之后一直沒說話,我懷疑自己魅力比不上它,不是也挺合理的?” 姑娘張著嘴輕輕“啊”了聲,抿起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前面是在想事情,可能是太專注了。” 蘇映暗暗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前面搶回圖冊真是個英明的決定。不然被發現后,指不定沈澤延又能說出一些看似正經,卻又讓她面紅耳赤的話。 兩人說話間,車已緩緩停下。 蘇映看著窗外攝影工作室所在的大廈,愣了會兒,才開口問:“不是回家嗎?司機師傅怎么把車開到這兒了……” “后備箱中有兩箱道具,我們可以順道把東西換回去,如果你的同伴需要,也能及時用上。”沈澤延說。 “好,你沒去過工作室,我帶你上去吧。”蘇映邊說邊從車中找來備用拖鞋穿上。 姑娘抱著干花,而那兩個有些沉的箱子疊在一起由沈澤延拿著。蘇映腳已經沒前面那么疼了,但走起路來依舊是一瘸一拐,好在距離不遠,穿過大堂便到了電梯口。 “叮——” 電梯到了15層。 蘇映沒按門鈴,拿出鑰匙開了門,引著沈澤延進來,介紹道:“這就是工作室,其實不是很大,但也夠用,而且布置得很好看。” 正說著,于小琪從茶水間里推門出來,她看了看穿著拖鞋的蘇映,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男人,表情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