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說著,他拿出手機,目光像凝了霜。 ***** 南城,市中心某小區。 “哥……”在短暫的腦子空白后,蘇映拿著手機,這么應著,特別不知所措。 其實蘇映一直都在考慮該怎么和哥哥說自己結婚的事情。本來她打算吃完早飯后,挑起話題,和沈澤延好好談論來著,這下好了,他們才剛開飯,易珩川就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 “你現在和沈澤延待在一起?”電話那頭,聲音淡淡。 蘇映:“你怎么知道……” 沈澤延在聽到蘇映的那聲“哥”后,抬起頭。從她慌張的神色中猜出個大概,安慰道:“電話給我,我來和他說。” 聞言,姑娘像是抓著了救命稻草。 匆忙間,她交代了句“他和你說”后,便站起身,把這燙手的山芋塞到沈澤延手中。 男人接過緩緩開口。 “你好,是我,沈澤延。” “嗯,是。” “……昨天晚上。” …… 雖然沈澤延就坐在桌對面,但手機防漏音效果太好。蘇映只能通過他簡短的回答,來判斷易珩川說了什么。 心一直都是緊繃著,直到兩人通話結束。 “你們說了什么?還有,易珩川他是不是很生氣?”見沈澤延電話掛斷,蘇映問。 “他和我簡單確認了一下情況,比如我和你的結婚時間、認識地點,生氣是肯定的……畢竟你是他唯一的親meimei。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等他飛回國后,我和他談清楚就好。” 姑娘點點頭,但依舊有些不放心。 “他約你單獨見面嗎?要不我也一起過去好了……我哥的脾氣不是很好,我怕你們講講就直接動手了。” 沈澤延幫著添了杯牛奶,讓她放寬心,“蘇映,我和你哥雖不算特別熟,不過也算得上朋友一場。先別胡思亂想,你要學會相信我。” 蘇映松了口氣,可半秒過后又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語氣忽然變得嚴肅:“什么,你和我哥是朋友?那在火車上碰到時,你是不是已經單方面認識我了?” 她當時已經夠厚臉皮了,如果是的話,那自己…… 想到這,蘇映有些窒息。 “沒有,我昨晚才知道易珩川是你哥。” 沈澤延回過頭正好看到窗外彩虹,他指了指窗外,認真開口:“我們第一次認識,就是在火車上。” …… berlin,柏林。 這座城市,地處德國東北部平原上,是德國的首都和最大的城市,冷戰期間曾被一堵墻分割成東柏林與西柏林。 蘇映到這已有一天,不過時差還沒倒清楚的緣故,這會兒人還不怎么精神。今天的天氣不算好,云壓得很低,頭頂上飄著細雨,空氣中透著夏季的悶熱。 “嘟——”耳畔響起刺耳的鳴笛聲。 柏林中央火車站內,蘇映打著哈欠,隨著友人踏上火車。 今天是禮拜天,列車上人不少。 ice車廂內的位置排布和國內的高鐵不大一樣,座椅四人一組相對而坐,中間擺著一張木質小長桌。 蘇映的位置靠窗,坐下后便歪著腦袋瞇眼小憩。 和她同行的是一位來自加拿大的友人,和蘇映是大學同學,中文說得流暢。 車廂內很安靜,即便有交談需要大家也將聲音壓低了好幾個分貝,蘇映聽得昏昏欲睡,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迷糊了多久,醒來時腦袋一晃,“咚”地額頭抵向玻璃窗。 “唔——”蘇映伸手揉著額頭,表情帶著些許痛苦。 是在安靜的車廂內,這樣的聲音略顯突兀,她這么一撞,便引來周圍人的側目。 “are you ok?” “fine…”姑娘的聲音繞著含糊。 她們對面坐著的是兩位年輕男子。 一位是日耳曼人,另一位則是亞裔,從他們前面交談時的語言判斷,應該都來自德國。只不過,那名亞裔男子在蘇映剛睜眼時便起身離開,她還沒機會看清那人的臉。 兩三分鐘后,車廂前頭的玻璃門被人推開,陌生的腳步聲緩緩逼近。 “剛剛去乘務員那拿了冰袋,我想,你應該需要它。” 似乎是怕她聽不懂,那人從原先的德語改成英語。 極其悅耳的男性嗓音,偏向低沉,帶著令她耳根子發麻的磁性。 蘇映垂眼,目光所及處是他拿著冰袋的手。 指甲修剪的干凈平整,手指白皙,骨節分明,手腕上戴著只機械表,她依稀記得易珩川常戴的也是這個品牌,應該價格不菲。 姑娘接過,用變扭的德語說了聲“謝謝”。 男人深烏色眸子中含著一層淺淡的光,似雨后初霽,蘇映抬起頭,在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大腦斷線。 滿腦子都是老舊電視屏幕上的雪花,茲啦茲啦的。 “你還好吧?”沈澤延見她德語說得不利索,問話時依舊用了英語。 蘇映拿起冰袋,貼上額頭,“……沒事。” 說完后,驀地,心跳一下接著一下,逐漸變快,而后又變得不規律。 蘇映不知該怎樣具體形容這種感受,可這種悸動就如初見圓月,首嗅薔薇時,那般驚艷。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新的一年平安喜樂! 第10章 伴隨著一聲鳴笛,列車穿過廣袤的平原,一路向北。 玻璃窗外是盛夏的西歐小鎮,像是加了濾鏡的壁紙照片,每一眼都讓人覺得不真實:雨后初霽,碧空如洗,成群而過的駿馬,掩映在隨風擺動的草木后。 蘇映坐在位置上,墨色的眼睫低垂著,她抿著唇,有一下沒一下地掰著手指,除了額頭那塊被撞到的地方,臉頰的位置也紅成一片。 “蘇映,你沒事吧?”問話的是露西,她就是那位與蘇映一同前來采風的混血友人。 “當然沒事,”蘇映壓低聲音繼續道:“我的額頭雖然還有些紅腫,但冰袋的效果很好,已經消腫了好多。”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呢,”露西拉開易拉罐的鐵環,插.入吸管,遞給她:“我是說,對面的那位德國亞裔小哥,在前面十分鐘內你已經偷看人家五次了。” “你別亂說,我……我才沒有呢。” 姑娘一愣,回過神時滿臉羞赧。 大抵是面前的男人德語說得太標準,兩姑娘憑著自印象先入為主,自動默認他為德國人。可除此之外,有一個不爭的事實,那就是蘇映的的確確看了人家五次。 露西下意識地看了眼對面的兩人:“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反正你就算是認了,人家也聽不懂你說的中文。” “……你說得真有道理。”蘇映垂下眼皮小聲嘟囔。 露西挑眉:“這么說你承認了?” “承認,就承認吧。” 姑娘輕輕哼著,話里頗帶的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可說完后,又隱約有些不安,于是又再次紅著臉一點點抬起眼,偷偷打量那人的表情 ——嗯,毫無波瀾。 那就放心,自己說的這些,他肯定一點也聽不懂。 “那你下一步是和他要電話號碼嗎?”露西隨口問著,一如既往的西方思維。 “我…我才不會做這種事呢!”姑娘鼓著腮幫子,別過臉。 蘇映性格內斂,之前也沒有過感情經驗,讓她在這種事上主動率先往前邁一步,難于上青天。之所以敢在人家面前承認自己在偷看,還不是仗著他聽不懂中文。 “那你就不可惜嗎?”露西問。 “我……”蘇映咬唇,不吭聲了。 怎么可能不可惜,這趟從柏林出發的列車已經開了一大段路程,而她們在hamburg換乘,這也意味著從現在算起剩余時間不到一小時。 沈澤延的德國友人抱著筆記本處理郵件,他聽不懂中文,但卻注意到對面的亞洲姑娘羞赧變扭得快要哭了,便有些于心不忍。 “澤延,我知道你一般不在私人時間接受粉絲合影簽名的請求,但你看人家小姑娘,紅著臉都要哭了,你給個簽名,讓她開心點,有那么難嗎?” 沈澤延低低地笑了一聲,用德語道:“不難,可問題是她似乎并不認識我,還以為我和你一樣是個德國人。” 友人楞住,隨后恍然大悟,沒再撮合。 雖然那姑娘看著似乎挺不錯的,但以沈澤延的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互相交換聯系方式什么的還是不大適合。 想到這,他不由為這兩人感到遺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間列車已臨近換乘車站。可想到列車即將到站,蘇映看起窗外的風景,也是索然無味。 “蘇映,你看窗外有彩虹!還是double rainbow。” “是嗎……真的。” 雙重彩虹,實在罕見。蘇映喜出望外地拿起相機抓拍了幾張,只可惜列車的速度太快,相機參數沒調好,和露西分享圖片時才發現拍出來的照片有些糊。 “能拍到就很好了,這樣的事一輩子能有幾次,再怎么說我也嘗試過了。”蘇映拍著胸口,自我安慰。 她隨意翻看著相機中的照片,忽然有了偷拍對面男人的想法,不過想想便作罷,再怎么說那樣也太不尊重人家了。 列車逐漸減速。耳畔響起列車乘務員的播報聲。 蘇映鼓足勇氣,打算最后一次并光明正大地看他一眼,如果有機會沖他笑笑,那便是更好。 就在她正在心中搗鼓著,該怎樣抬頭,怎樣抓到機會沖他微笑時,伴隨著一聲鳴笛,列車到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