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沈澤延回頭,看著堅持與他保持兩米以上距離的姑娘,有些哭笑不得。于是柔聲解釋道:“小區(qū)有嚴格的門禁系統(tǒng),隱私性很強,別太擔心。” 蘇映松了口氣,懸著的心才總算是放了下來。 但其實她總覺得自己和沈澤延喝完這杯咖啡后,有很大概率是橋歸橋,路歸路,從此分道揚鑣。 不過,無論最后結(jié)果如何,現(xiàn)在都應(yīng)該好好談?wù)劇?/br> 兩人在落地窗前坐下。 耳畔,風鈴蕩漾,聲響清脆。 檸檬水味道很好,蘇映飲了一小口,放下杯子,再次道謝:“不管怎么說,還是要再感謝你收留我過夜,前面去朋友那拿鑰匙,她還以為我昨天是睡大街呢。” 沈澤延“嗯”了聲,尾音很長。他抬眸,半闔的眼舒展開,“吃夜宵的普通朋友?” “啊?不是,”大概是沒反應(yīng)過來那話里的含義,她繼續(xù)解釋:“于小琪減肥有一陣子了,她這半年都不吃夜宵……” 話還沒說完,姑娘當場卡殼。 蘇映知道撒謊有風險,但哪能想到竟然這么快就翻車了。她尷尬地捏著裙擺,幾度想開口,卻編不出詞來。 氣氛忽而沉寂,只有掛在墻上的擺鐘一下下敬業(yè)地擺動著,發(fā)出的嘀嗒聲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 “蘇映,”沈澤延打破寂靜。 “我們在教堂宣誓過,而且無論那天還是現(xiàn)在,我都是認真的。” 蘇映還處在卡殼狀態(tài),半響才回過神。她愣了會兒,小聲開口:“我知道,但其實我想表達的不是這個。” “嗯,那能和我具體說說嗎?”他的嗓音低沉溫柔,話里帶著幾分謙和。 蘇映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將糾結(jié)的小表情藏好,“那天的確是我執(zhí)意拉著你去教堂,但那時候,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還以為你和我一樣,只是普通人。” “你是在介意我的身份?”沈澤延問。 蘇映遲疑了會,咬著唇,不懂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想法。她相信沈澤延,也知道他的態(tài)度。可他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似乎不大適合。 沈澤延望向蘇映,卻發(fā)現(xiàn)她早已撇開視線,垂著眼眸,正盯著地板發(fā)呆。 “沈太太,我們在教堂宣誓過。” “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么不合適,你覺得呢?” 第3章 周一一早,蘇映被鬧鐘吵醒。她擁著被子坐在小床上,關(guān)掉鬧鈴,重新闔上眼,就這么坐著,緩了好一會才磨磨蹭蹭地下床。 洗漱完畢,背著雙肩包匆匆出門。一回眸,一輛黑色轎車安靜地停在轉(zhuǎn)角處。 “哥,你怎么來了?”蘇映乍然睜眼,很是意外。 易珩川看著她,沒有回答。 半響過后,是一聲極其冷感的“上車。” 今早沒司機,易珩川親自駕車。蘇映系好安全帶后,車子緩緩發(fā)動。一路靜默,漸漸地她開始沉不住氣,正打算開口,接著車載藍牙的手機響了。 “珩川,晚上兄弟小聚,一起嗎?” “今晚沒空,我妹回來了。” “小映回來了?”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頓,轉(zhuǎn)而提議:“要不,你帶她過來,剛好一起吃個蛋糕。” 男人打著方向盤,直接拒絕:“算了,她不適合。” “珩川,你方式不對,別人都是把meimei寵上天,你倒好,明明是妹控卻總對人家……” 什么方式不對,他根本就不是妹控。 蘇映默默腹誹。 易珩川是蘇映同母異父的哥哥,小學畢業(yè)后,便被接回易家,接受了不同階層的教育,至此兩人分別。在她眼中,易珩川一直都是個過分苛刻的資本家。 停車前,易總裁掛斷電話,目光淡淡地看著她,“怎么回來也不說一聲。” “忘了?”蘇映試著開口。 易珩川眉心微蹙,略顯不悅,看著蘇映解開安全帶時,遞給她一個沉甸甸的紙袋,又往里放了瓶牛奶“記得吃早飯,有事及時聯(lián)系我。” 蘇映認真地應(yīng)了聲“好”。 道別后,她拎著紙袋下車,轉(zhuǎn)身穿過斑馬線。 蘇映讀研二,再過些天才開學。不過她們學校本科生倒是挺早的,八月中下旬便已開課。 南城大學是百年名校,十分注重學生的全面發(fā)展。每學期都會邀請各界學者精英前來講座,而今天正好從法國來了一位蘇映仰慕已久的攝影老師。 來得很早,教室里只有幾人。 蘇映挨著于小琪坐下,打開紙袋,將其中一個點心遞了過去,“吃嗎?我哥給的早點有點多,我一個人吃不完。” “謝謝,真羨慕你。”她笑著接過。 “別羨慕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有多腹黑。” 吃人手短,于小琪附和地“嗯”了聲。 攝影大抵還是小眾,和學校里受歡迎的講座相比,這次真不算熱鬧。不過這位來自法國的老先生語言風趣,干貨硬核,大家欲罷不能。 在講座即將結(jié)束時,andre先生在大屏幕上投放了一些自己拍攝的作品。大家仰著腦袋,看得認真。期間,某次作品切換后的間隙,觀眾席忽然出現(xiàn)一陣小躁動。 蘇映楞了楞,照片中那人她認得,是沈澤延。 鄰座的幾個姑娘拼命克制,努力壓低因激動而略顯高亢聲音—— “沈影帝居然和andre老師合作過!” “我的天,這照片美得慘絕人寰,拍得也太好了吧。” “就是,這分明就是神仙合作!” 照片上只有一個簡單的剪影。男人腰打的很直,穿著件長至小腿肚風衣,夕陽淡黃色的光暈至上而下鋪滿整個天空,而逆光的緣故,關(guān)于他一切都是暗沉的。 整張照片色調(diào)偏冷,可又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 “哪里有賣攝影集,我要買一疊,帶回家吸男神。對了,我之前看過一個直播訪談……”意識到講座還沒正式結(jié)束,于小琪說了一半忙收了聲。 “原來大家認識,”顯然這位來自法國的攝影師低估了沈澤延的人氣,“這張照片是去年冬天在曼徹斯特海邊拍的,當時的溫度低,但……” 他講述著照片背后的故事,在最后還不忘稱贊:“他真的很難約,不過專業(yè)素養(yǎng)沒得說。” 講座結(jié)束后,攝影集被搶空。 僅于小琪一人就買了12本,真就是買了一打。 蘇映拿著攝影集站到講臺的隊伍中,經(jīng)過一番等待,終于得到了一個落在扉頁上的簽名。身后的一個朋友在合上書頁,忽而感慨:“要是哪天我也能給拍張照就好。” “那樣的大明星哪是我們想拍就能拍的。”一姑娘嘆氣。 “也不全是。”于小琪拍了拍她們的肩膀,語重心長——“晚上好好睡一覺,夢里什么都有。” “能在夢里拿到簽名照就圓滿了。” “哈哈哈……” 眾人笑得開懷,窗外,風吹樹梢,光影清淺。 以往蘇映對這樣的話題興趣寡然,不過今天她卻豎著耳朵聽得認真。忽然間想到什么似的,停下腳步,“誒,前面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嗎?” “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于小琪腳步一頓。大大方方地指著袋子里的盒子,表情得意。“沈澤延同款方糖,微博上的那個。還好我下手早,現(xiàn)在全網(wǎng)斷貨!” 這就賣斷貨了嗎…… 她愣愣地接過,彎著眼眸道謝。 下午回到家后,蘇映發(fā)現(xiàn)自己早上背著的小包聽講座時落在了教室。出門去取時,發(fā)現(xiàn)天空似乎有些陰沉。 進地鐵站后,收到了沈澤延發(fā)來的消息。 [現(xiàn)在有空嗎,想約你一起喝下午茶。] 蘇映估算了一下時間,覺得自己可能趕不上。 恰逢人流高峰,地鐵站有些擠,她在轉(zhuǎn)角處停下,一緊張,打錯了好多字,好一會才編輯完信息。 [抱歉,下午估計要很晚才有空,我早上去學校聽講座,把包落在教室里了,現(xiàn)在在過去的路上。能把時間換晚上嗎?] 蘇映發(fā)了消息之后忽然覺得不妥。沈澤延的時間應(yīng)該很緊吧,別人想見一面都難,而她居然還……于是刪刪減減后,亡羊補牢地又發(fā)了條信息。 [還是你定個時間吧,晚上不方便的話現(xiàn)在也行,我可以改天再去拿東西。] 很快微信上出現(xiàn)“對方正在語音輸入”的提示,蘇映怔了怔,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從口袋中拿出耳機 ——“沒關(guān)系,我都有空,不用刻意再改時間。” 聽完語音后,姑娘用手背貼著耳朵,緩了好一會兒,才回了個“好”。 從大學城的地鐵站出來后,天色暗淡,灰沉沉的云似乎壓得很低。蘇映抬頭看了看天,后悔出門前沒隨身帶傘。 她加快步子,穿過校門,上二樓的教室取回落在那的小包,點亮手機屏幕查看時間,再一抬頭,耳畔已是雨聲陣陣。 情況不算太壞,雨很小,一樓大廳有便民雨傘,只不過這會兒沒帶傘的有些多,估計得和順路同學湊用一把。蘇映轉(zhuǎn)身,打算過去問問有沒一起去地鐵站的。 剛往那走了兩步,忽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蘇映。” 瞬間,杵在原地。 很好聽的男低音,聽得她心窩發(fā)顫。 但隔著的距離有些遠,中間還夾雜著淅淅瀝瀝的雨聲,一時間,蘇映也辨不出是誰在喊她。 尋聲回首,光線忽地從暗到明,視線便有些恍惚,蘇映微微瞇眼,過了會兒,目光里的焦點慢慢聚攏。 霎時間,聲音啞然。 那名字就卡在口中,怎么也出不來。 看在沈澤延一步步往自己的方向走來,半響,蘇映才從喉中順出一句:“你怎么來這了?” 面前的男人身形頎長,一手撐著傘,一手自然垂在身側(cè)。鼻梁上架著副平光鏡,臉上掛著副黑口罩,襯衫西褲都普通裝扮,卻抵不住人是天生的衣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