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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涔的發髻已散,黑發鋪開在靠墊上,整個人柔軟成一灘水,哪還有半分之前伶牙俐齒的模樣,伸手在陳佶面上撫了撫,也極輕微地說道,“我……也是?!?/br> 陳佶心內震撼,正要再抱緊了眼前人,只聽車廂外梧葉兒似要推開車門,一邊大聲問道,“平山哥哥,太子殿下,你們怎么突然沒聲兒了?” 陳佶一驚,眼見前門就要敞開,梧葉兒一只手已經伸了進了,殷涔探身朝前一揮,梧葉兒被掌風打中快速縮了回去,車門啪一聲又合攏,梧葉兒驚聲大叫,“什么東西!咬到手了!” 車內兩人捂著嘴猛笑,陳佶將人摟到懷中,仍覺似云似夢,此行不為別的,哪怕就為此刻,陳佶也覺得值了。 為著早日趕到云南,馬車順著官道一路都沒停歇,就連午飯都是讓梧葉兒買了在車上匆匆吃掉,一路奔走到了亥時,三人終于決定落腳歇息。 夜已深,此地鹿泉鎮只是一座小城,暗衛已提前去通報當地縣衙,但陳佶并不想去住官驛,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說好了體察民情,就要想方設法在外頭多住幾晚,于是三人沿街查看許久才找到一家尚開門的客棧,小二循例問道,“客官要幾間房?” 梧葉兒脫口而出,“三間,一間上房,兩間普通的。” 不料陳佶卻咳嗽一聲,說道,“兩間……就夠了?!?/br> 梧葉兒似恍然大悟,“噢兩間,兩間,我跟平山哥哥一間,我知道,出門在外,要節省?!?/br> 陳佶面色不辨,殷涔已經捂住嘴笑得打顫。 三人上樓,梧葉兒兀自進了房間,陳佶站在走廊房門前看著殷涔,卻不料殷涔跟著梧葉兒一路走了過去。 陳佶:…… 還還還真跟梧葉兒一個屋? 殷涔推門進房間,轉身朝走廊呆呆站著的陳佶勾了勾嘴角,一抹笑伴著嘴角的桃花痣飛了過來,陳佶胸口發悶,這這這,我才不要孤枕難眠! 殷涔在屋內巡視一圈,不錯,小是小了點,干凈整潔就好。 梧葉兒看著床對殷涔道,“平山哥哥,床太小了,我打地鋪好了,一會找店家要兩床褥子就行?!?/br> 殷涔揉了揉梧葉兒毛茸茸卷發,說道,“不用了,你睡床,晚上我不住這。” 梧葉兒奇道,“平山哥哥你要去哪……” 話還未完,殷涔豎起手指做了個“噓——”的手勢,“別問,秘密。” 梧葉兒恍然大悟,噢,原來這一路平山哥哥還有秘密任務吶,只是,這也忒辛苦了吧,豈不是日里夜里都不能歇息? 殷涔悄無聲地出了房門,又悄無聲息地進了隔壁間。 陳佶“騰”地從床上站起,“我還以為……” “噓——”殷涔又豎起手指如法炮制。 哎真累,殷涔搖頭,這倆小狼狗真不省心,安撫了這個又要安撫那個。 …… 只是一個普通至極的夜晚,在一個普通至極的小鎮,著實說不上浪漫,陳佶想過無數遍,他希望跟殷涔在山澗、在湖畔、在每一個絕美之地,然而此刻在一個可能此生都不會再來的小鎮,卻覺得如此甚好。 如同那夜殷涔回他的話一般,“人間味,與不似人間味,都好?!?/br> 只要眼前是你,一切皆好。 第34章 吃醋 快馬加鞭地行進了半月,已經進入黔中境內。 一路沿著官道而行,并未出現太多意外,沿路都會接到前方官府的信函,請太子殿下和御史大人務必前來官驛歇息,對于此類邀請陳佶是能免則免,到了夜間實在躲不開,甚至對方已經派官兵前來迎接的時候,只能按住性子去官驛住下。 今日到了花溪,此地是黔中境內最后一座大城,過了今夜,就要進入云南境內了。 花溪知府劉近恩帶著一眾官兵已在驛站前垂手等了數個時辰,見到一輛簡樸馬車朝驛站駛來。 劉近恩瞪大了眼睛,以為是哪個商人走錯了路,正要喚侍衛去趕人,師爺搶先一步按住他道,“聽聞太子殿下此行甚是簡樸,搞不好這輛馬車就是,我們稍待觀察下?!?/br> 劉近恩不以為然地擺擺手,看著破破爛爛的架勢,簡直不可能。 大手一揮,一隊侍衛已沖上前,朝馬車吼道,“哪里來的蠢材!官驛也是你能闖的嗎?知府大人正在迎接貴客,你們擅闖官驛,立即押送到府衙去挨板子!” 梧葉兒嚇得一激靈,反應過來之后又覺好笑,反問道,“你們在等誰?” “這是你能問的嗎?!” “你剛剛是不是說這馬車里的人是蠢材?”梧葉兒笑嘻嘻繼續問道。 侍衛怒氣沖天,這無知小兒忒不怕死了,“嘡”一聲拔出刀,駕到了梧葉兒脖子上。 沒想到這“無知小兒”渾然不怕,轉頭朝車廂內笑道,“太子殿下平山哥哥,他們說你們是蠢材呢。” 侍衛們聽到此,面面相覷,剛才他喊了啥?太子殿下? 劉近恩也聽到了,轟隆一聲腦子里一片空白。 暗衛們這才趕到,三兩下除掉府衙侍衛,齊刷刷跪在馬車前,“屬下來遲,讓太子殿下御史大人受驚了?!?/br> 劉近恩這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雙腿打著擺子朝前走了幾步,跪在馬車前頭,雙手捶地痛哭流涕。 “下官……下官有眼……不識泰山,下官糊涂……怎的連太子殿下的座駕也認不出……這眼珠子……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