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jié)
蘇清修看著她,從未覺得如此陌生過。 這還是她的皇后么? 這還是那個出嫁從夫的女人么? 她竟敢…… “臣妾給他喂了藥,那天晚上……”慕氏故意停頓了一下,“易之一遍一遍喊著臣妾的名字,他是那么的需要臣妾,是那么的厲害, 就這樣臣妾成為了他的女人。陛下肯定這會兒在心里罵臣妾,可是陛下,你忘記你有多少女人了?跟你比起來, 臣妾是小巫見大巫。” 她說到這笑了起來, “那個夭折的皇子其實是臣妾從亂葬崗找的, 肚子里的孩子其實是個女兒, 正是江家那個最小的孩子,是臣妾跟易之生的,你還沒見過呢, 長得可像她父親了。” 蘇清修這才知道她真正不愿意侍奉他的原因,她有了別的男人! 他真的想給她一個耳光,想把她凌遲處死以泄心頭怒火! 想歸想, 現(xiàn)在他卻什么都做不了,只得任由她輕聲細語的說著他不愿意聽的話。 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xiàn)她說的種種,想到她被他的臣子給占有了…… 蘇清修只覺得快要不能呼吸,羞辱與難受在心里交織纏繞著,愈來愈緊,他閉上雙目,恨不得自己現(xiàn)在就死去。 “陛下,看看這是什么?” 蘇清修不看,直到聽到解婚貼這三個字,他才猛地睜開眼睛,死死的盯著上面的日期。 極度的憤怒令他的臉分外猙獰,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敢跟皇帝解除婚約,在北安的歷史上她是第一人! 慕氏把解婚貼收起,笑吟吟道:“這些年的情愛在陛下企圖毒死我們母子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臣妾斷了個干凈,活著與你不是夫妻,死去也不用與你葬在一起,這種感覺可真好啊。慕家忠心為國,從未生出過任何不該有的心思,是陛下把人逼上了絕路,今日一切都是陛下咎由自取。如今你這般模樣不能處理國事,太子仁厚,會先代陛下監(jiān)國一段時間,這幾日更會親自前往靜安寺為陛下康復祈福,讓百姓們都知道太子多么的有孝心。如果陛下四月份依舊未好轉(zhuǎn),太子會在他生辰那天登基為帝。” 蘇清修這個時候才意識到有些事情是兩面性的,曾經(jīng)他用盛寵蒙騙了所有他想蒙騙的人,包括宮外的百姓,卻沒想到,這也給他帶來了另外不好的一面。 蘇慎司是嫡出的太子,百姓們都知道自己這個皇帝對太子多么的疼惜多么的喜歡,誰會懷疑他半分呢?時間過了那么久,早就深入人心了。 終歸是小看他了,這個時候沒有急著登基,才是明智之舉。 “陛下可千萬別因為臣妾這么說就心存絲毫僥幸,你的口啞與不能動彈是醫(yī)治不好的,好好安心躺著吧。”她站起身又道了一句,“哦對了,有一事要讓陛下失望了,云煙還活著,她的確是撞墻想尋死,不過命大呢。” 蘇清修的憤怒達到了頂峰,他眼睛一翻直接被氣昏了過去。 空中沒了雷聲,大雨依舊紛紛下著,不斷沖刷著泰寧殿的院內(nèi)地面。 血腥氣減弱了不少,慕氏立在廊下望著黑幕中的周遭,呼吸通暢無比。 原先每日都覺得脖頸間有一雙輕易就能掐死自己的手,現(xiàn)在卻感受不到了。 它消失了。 今晚慕氏睡的很好,她醒來時外面已經(jīng)大亮,守在床前的梁嬤嬤告訴她妃嬪們已經(jīng)等候多時。 昨晚她剛回到鳳賞宮,一群人就來了,直接讓人都給攆走了,那個時候她哪有心情安撫這些人的恐懼情緒。 洗漱妝發(fā)整齊后,慕氏出去見了她們。 毫無例外,全部跪在了地上,平時喊的近乎,這會兒竟全部都喊起娘娘來了。 “都是自家姐妹別跪了,快起來坐吧。” 聽她這么一說,眾人起身坐下,尹貴人先開了個頭,“一段日子未見皇后jiejie了,嬪妾心中一直牽掛著,如今瞧皇后jiejie氣色不錯,嬪妾也就放心了。” 她一說話,別的妃嬪也皆附和了起來,一時間慕氏的耳邊盡是討好之言。 瞧著個個陪笑又擔憂的面容,慕氏等都說完了才開口道:“你們不說本宮都不知道這么多人默默在關(guān)心本宮,真是令本宮頗為感覺溫暖。” “之前jiejie因為休養(yǎng)身體由臣妾代管了內(nèi)宮,眼下jiejie無恙,這管理內(nèi)宮之權(quán)理應(yīng)歸還jiejie。這段時間個別人不遵守規(guī)矩被罰,不如jiejie今兒再給立立規(guī)矩,以此警示。” 說這話的人是隱妃,比慕氏小兩歲,進宮時母家頗有權(quán)勢,父親曾任職過吏部尚書,兄長曾經(jīng)是一品將軍,但很可惜,她進宮后不到五年,她的父親就因犯錯被貶謫去了外地當知縣,兄長沒過多久也病死了,而她自己連著小產(chǎn)了三個孩子后再不能生育。 家族沒落了后,雖保持著妃位,但被蘇清修常年冷落,許是多年的安分不惹事,才讓蘇清修暫時把內(nèi)宮管理權(quán)交給了她。 誰不知道慕氏是因為頂撞蘇清修被幽禁在了寒翠宮,誰又何嘗不知道不管隱妃歸不歸還內(nèi)宮管理權(quán),她都不能再伸手管內(nèi)宮了。 但不得不說,隱妃這番話全了慕氏的顏面。 且不說明明是幽禁被她說成身體休養(yǎng),就說這內(nèi)宮管理權(quán),不是隨著慕氏回到鳳賞宮就一并恢復的。 蘇清修若好好的是需要他發(fā)話才可的,他現(xiàn)在不能發(fā)話。上隱妃自己主動交出比較好。 慕氏唇角上揚,望著隱妃說:“meimei這段時間辛苦了,往后生活上有什么需求盡管跟本宮開口。” “是,臣妾多謝jiejie。” 慕氏之后簡短說了一些告誡的話就打發(fā)人群走了。 “嬤嬤,我想見年年。” “娘娘可要回慕家?雖說昨晚才宮變今兒不合適回,但娘娘悄悄出宮也不是不可。” 慕氏嗯了一聲,“你去跟太子說一聲。” 原先蘇慎司出宮要聽她的,現(xiàn)在反過來了,雖說他現(xiàn)在還是太子,但已經(jīng)跟往日不同了。 雖然沒說讓她聽,但慕氏得這么做。 這點自覺再沒有她可真真是白活了。 “是,奴婢這就去。” 慕氏等候了快一個時辰才見著她,梁嬤嬤道:“奴婢到東昌宮的時候,駐守京都城的幾位將軍在殿下那兒,聽說他們天不亮就來了。” “來也鬧不起什么。且不說昨晚之前守衛(wèi)京都城的小部分兵權(quán)已在太子手里,就說現(xiàn)在,陛下的虎符盡數(shù)在太子那兒了,沒皇帝的兵符就發(fā)兵,他們有那膽子嗎?或者說他們這兵發(fā)的動嗎?在軍中有那么大的威信嗎?就算有膽子又有威信,一旦起兵就會被扣上叛亂的帽子,畢竟這朝廷大臣可不會信服他們,一家老小的命不要了?陛下已被確定不能行動,為三皇子這么賣命值得嗎?他們不傻。再者說了,不說擒賊先擒王暗殺他們能否成功,即便不成功,咱們也不是沒人,真的鬧大,京都城這邊的軍隊足以拖到兄長率兵回來,照樣鎮(zhèn)壓他們。” 梁嬤嬤含笑道:“是呢,不過依奴婢瞧是肯定不會鬧的,他們走的時候都笑呵呵的。” “笑呵呵的?”慕氏道,“那定是太子給予好處了。回慕家之事,他如何說?” 梁嬤嬤回:“太子殿下說雖然可以召見進宮,但若您想回便回去總歸比宮里自在些,還說您若想多待,后日早上回來就可,希望您注意安全。” 慕氏聞言臉瞬間白了。 見她神色一下不好,梁嬤嬤不明所以,“娘娘您怎么了?” “他知道了。”慕氏看向她,面露慌張,“太子什么都知道了,他不是在說慕家,分明說的是……” 梁嬤嬤回想,“太子殿下說這話的時候跟往日沒什么分別啊,奴婢瞧不出什么異常。” “你沒發(fā)現(xiàn)嗎?他最后一句說的是希望我注意安全。” “這話奇怪嗎?”梁嬤嬤不覺得,“咱們是悄悄出宮,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樣大張旗鼓的帶很多人,太子殿下怎會不關(guān)心您的安全呢?” “看著不奇怪,但我怎么都覺得這句話結(jié)合前面的,另有別的意思。”慕氏又說,“我早該想到的,他這么會揣摩人心,知道有何難?” “也許就是娘娘您想多了,再會揣摩人心也不可能事事都想的到。”梁嬤嬤安慰她,“再者說了,他要是知曉了還能坐得住嗎?不說會不會坦誠問您,最起碼情緒上多少是會有些流露的。但是奴婢真的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對勁,不管是臉色還是語氣。” 慕氏沉吟,“中午我與他一道吃頓飯。” 見到蘇慎司之前,她心里七上八下說不出的忐忑,倒不是擔心別的,只是擔心他知道會難受。 見了人后,她放下心來,蘇慎司的確瞧著不像是知道的樣子。 在用過午飯之后,她便乘坐馬車悄然出宮前往慕家。 身邊帶的侍衛(wèi)雖少,卻個個都是習武高手。 昨夜一事已傳開來,路過街道上能聽到百姓們的議論聲。 “陛下可真沒白疼太子殿下,關(guān)鍵時候就是靠的住。” “誰說不是呢,這慕家可是咱們北安的有功之臣,沒聽說姜家有什么大功,只知道他們家出貪官……”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法比。” “……” 第113章 回到慕家, 一番溫情之后, 王氏單獨將女兒叫到了內(nèi)室, “如今心是安了,只是母親不得不提醒娘娘,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太子殿下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但娘娘也要顧及他的臉面,不能既想做太后又……” 王氏嘆了口氣,“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日子長了總歸會被外人知道,還能瞞一輩子嗎?人多口雜,到時候臣民如何看太子殿下?娘娘不能不考慮這一點。” 慕氏握住她的手, 緘默了片刻后道:“女兒明白。” “明白就好,娘娘若要選長居內(nèi)宮做太后就無需跟太子殿下言明什么,處理好跟江尚書的關(guān)系就可。若是選出宮再不回, 就把解婚貼拿給太子殿下看, 想必他會尊重娘娘的選擇。距離太子殿下登基還有一段時間, 可以好好慎重想想。” …… 慕氏傍晚時去了北郊, 她到地方時便見江鴻抱著年年立于門前,在等。 “什么時候來的?” “散值時聽小紹說了你出宮,便回府帶上年年就來了。”江鴻說著欲把孩子遞給她, 誰知年年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 慕氏讓他先進去,隨后她把門給關(guān)上。 年年白白胖胖,六個多月的她已經(jīng)會坐, 嘴里含混不清的發(fā)著聲音,唇角流涎。 江鴻把她剛放在床上,白藕一般的小手臂下一瞬又朝他伸去,整個人粘過來。 “為什么站在那兒不動?”他笑問,“難道怕她不親近你嗎?孩子不都這樣嗎?你跟她相處一會兒就熟了。” “我是覺得這樣看著你們可真好。”她上前在床邊蹲下,拉住女兒胖乎乎的小手,“她可喂了?” “你來之前才喂得,這會兒飽飽的。芷君可是在慕家用了飯來的?” 慕氏搖著頭站起來,“沒,我這就去做飯。” 她知道他來時定帶了米面蔬rou,不然吃什么呢。 江鴻伸手抓住她的手,“我與你一起。” “年年誰照看?” “抱著她不就行了?” 慕氏凝視著他清雋的面容,說了句好。 比起以前來,她話明顯少了,江鴻看的出來她有心事。 他有些慌亂。 他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