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靜安寺?怎么下午去?” “明日有冰嬉活動,娘娘不在那邊留宿,只是去見一下凈空大師?!?/br> “是嗎?那下午就不去訓練場了?!?/br> 蘇提貞沐浴后換了衣服,午膳用過,她便帶阿嫵去了鳳賞宮。 “母后,可是有什么喜事?” 慕氏眉梢間的開心遮掩不住, “心情好罷了?!?/br> 雖然沒有讓江紹請平安脈確認是否懷孕,但她早起已有了反應,畢竟生育過兩個孩子, 還是知道懷孕早期的感覺是怎樣的。 見她心情好, 蘇提貞自然也歡喜, 她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自己的母后這么發(fā)自內心的笑過了。 前往靜安寺的路上, 馬車里母女二人獨自在一起,馬車廂壁是用特制木板制作而成,隔音效果甚好, 不是一般馬車可比,除非說話聲音特別大才會被外邊的人聽到,因此在這里面說話倒不擔心被人聽了去。 慕氏問她:“貞貞, 今日下午沈既白就要升官了,你可知曉?” “升官了?”蘇提貞不知,“沒聽聞啊?!?/br> “中午吃飯時,秦寺卿徇私枉法的事被你父皇知道了,他說下午要將其革職查辦讓沈既白替代其位?!蹦绞闲τ呐乃氖郑八毚罄硭虑?,就是三品官員了,坐上這一把手的位置,以后更有利我們扳倒婉妃母子了,你要叮囑他好好干?!?/br> “兒臣知道了?!?/br> “貞貞,沈既白不容易,畢竟違背他家族的意愿為我們做事,你要待他好些?!?/br> 蘇提貞笑,“兒臣對他挺好的,母后為何總擔心兒臣對他不好?到底誰是您孩子呀?” 慕氏握住她的手,“母后讓你對他好,自然也是希望他感受到你的好反過來對你更好,以此讓他無怨無悔的為你賣命。有時候男人的要求并不多,你看婉妃為你父皇付出什么了?母家?guī)筒簧厦Γ约阂矌筒簧夏愀富适裁疵?,但你父皇不還是甘愿為她付出嗎?母后以前不懂,現(xiàn)在才恍然大悟,自然希望你也明白。” “如果,兒臣是說如果,若母后嫁的人不是父皇,而是另外一個臣子,他以前是傷害過您的人追隨者,他也參與其中了,若他要效忠您,母后能坦誠相待嗎?” “你這不還是在說沈既白嗎?”慕氏笑,“他是沈家的兒子,沈相擁護蘇慎言,他跟隨不是挺正常的事嗎?跟你以前又沒有什么交情,憑什么要站在你那邊?像現(xiàn)在這般,為了你改變自己的立場去擁護太子才是最不正常的。這也是他難得可貴有魄力的地方,不是嗎?” 慕氏想到了江鴻,他就是蘇清修和婉妃母子的追隨者,那又怎樣,只要以后他改變立場幫她,她不會去計較從前,沒有意義。 “母后到底是母后,想的比兒臣通透?!?/br> “凡事多想想為什么,比如現(xiàn)在追隨婉妃母子的那些人,他們?yōu)槭裁催x擇她們而不是我們?還不是你父皇的心在她們母子身上,婉妃母子比我們更會抓住人心?我們得揚長補短,改善我們的不足,才能更好?!?/br> 蘇提貞又問,“若是父皇哪天后悔了,母后會原諒他嗎?” “母后心里有一個底線,你父皇已經(jīng)超了這個底線。他跟他的那些追隨者不一樣,他是發(fā)號令的人,母后永遠都不會原諒他?!?nbsp;慕氏眼底微微起了霧,“是他先拋棄的我們,是他先對不起我們的,也是他先要我們死的,不能寬恕?!?/br> 蘇提貞把頭靠在她的肩上,“看母后恢復精氣神,兒臣好高興,您能好好活著,陪伴在兒臣和太子身邊,就是我們最大的福氣?!?/br> “于母后而言又何嘗不是呢?母后別無所求,只要你和太子能好好活著。” 活著的前提是必須登上皇位。 到了靜安寺,凈空大師迎人去了他所居住的院內。 廂房內,只三人同在,無她人旁聽。 凈空大師笑著說:“此次給施主去信請您帶女兒前來,著實是貧僧要遠行了,臨別前有一事相告。” 慕氏問:“遠行?大師你要去何處?” “自何處來,回何處去。” 母女一驚,這是…… 蘇提貞這才知道母后讓自己作陪來這是凈空大師的意思。 “大師是得道高僧,會活很久的?!?/br> “原本是比現(xiàn)在活的久,但貧僧有違天道幫人逆天改命罪有應得?!彼⑿χ?,“不過也無妨,誰讓貧僧欠了那人一個人情,該還的要還?!?/br> 這話讓蘇提貞一震,逆天改命?! 她乍然就想起自己重活一世這事了。 難道是有人相助她才能活過來的? “大師口中的那人……是誰?” 不知原委的慕氏聽著糊涂,“大師,你說清楚一些?!?/br> “施主本來十月中旬香消玉殞,是有人幫您身邊這位改了命,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她的命變了,您也跟著變了?!?/br> 慕氏絲毫不懷疑他話的真實性,因為事實就擺在那里。 “大師可否相告幫貞貞改命的人是誰?” “牽她婚姻線的人是誰,便是誰。” 蘇提貞與慕氏相視一眼,“你是說我夫君?” 凈空大師默認,“因為此事貧僧遭到了懲罰,他雖已有所嚴懲卻也不夠,貧僧著實于心不忍,叫你們二位來,有特別的囑咐。” “大師請講。” “從明天開始往后三年,不許他去任何一個寺廟,他本家宗廟也不能去,這是第一點。第二點,不許他吃任何rou類食物,包括豬血鴨血之類的,不能沾。第三點,子時開始一直到天亮之前不準他出門在外走動,只要在屋內待著都可。這三點貧僧沒有對他講,主要的原因還是擔心他若知道會變得沒用,因此還請你們保密,三年后可告知。” 慕氏小心的問,“大師,若是這三點違背了,會有什么后果?” “難逃一死,這就是為她人改命反噬自己的代價。” 蘇提貞心亂如麻,也就是說,如果凈空大師沒有對她說這些,他不久就死了? “大師?”慕氏見凈空大師閉上眼睛喊了一聲。 蘇提貞伸手在其鼻下探了一下,人已斷氣。 “母后,大師圓寂了?!?/br> …… 回宮的路上,慕氏看蘇提貞失魂落魄的不知在想什么,安慰她道:“既然咱們知道了,會沒事的,嗯?” “母后知道他是什么時候為兒臣改命的嗎?” “左右不過八月十六到十月中旬之間?不過那時候你們不是認識沒多久嗎?他對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喜歡。” 蘇提貞搖頭,“母后有所不知,沈既白不是那種輕易動心的人,他性子很慢熱,莫要說短短幾個月,就是兩三年,他也未必會對兒臣有那份心思?!?/br> “難道在八月之前你們就相識很久了?” 蘇提貞眼眶泛紅,突然伏在她肩上失聲痛哭,“母后,有個秘密在兒臣心里好幾個月了,兒臣不敢對任何人講,今日凈空大師既然說了逆天改命這回事給您知道,兒臣也就不瞞您了,不管您信不信,都要說給您知道?!?/br> 她從前世第一次見沈既白的時候說起,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了慕氏聽,直至自己八月十六在傾云宮醒來。 聽的慕氏淚流滿面,啜泣不止,她最害怕的便是蘇提貞說的那些結局,萬般想不到卻已經(jīng)成真過了。 “怪不得兒臣覺得他不一樣了,起先還懷疑他是為了蘇慎言才那般不同了,原來他什么都知道??墒菫槭裁矗績撼妓狼耙延袃蓚€月沒見他了,也根本感受不到他對兒臣有一絲一毫的喜歡。在他前一個生辰當日,還給溫煙柳下帖子讓她去,兩人眉來眼去的?!?/br> “眼見不一定為實,更別說是有意為之了?!蹦绞吓c她分析,“那時候太子與母后還有你父皇都不在了,你舅父表哥也都沒了,慕家沒落。雖說表面你跟三皇子關系還可以,但他和婉妃會希望你活久嗎?你孤立無援還能活到了三皇子登基后的四年,沒他保護你,母后都不信。若他真的討厭你,在你投井前有很長的時間都可跟你解除婚姻關系,他為什么沒有?至于孩子的事,母后覺得有兩個可能。” “哪兩個可能?” “第一,蘇慎言沒說實話,他故意那般說給你聽的。第二,他問沈既白要不要那個孩子,沈既白不敢說要。他也不過一個駙馬都尉,蘇慎言要殺他輕而易舉,不管是哪一個,就沖他之后為你做的,母后覺得不是他的本心,你知道這點就好,其它的還重要嗎?他既對前塵往事都知曉,說明他在你死后不久也喪了命,大概這就是凈空大師口中的嚴懲。不過這些都是母后的推測,具體情況是什么樣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應該跟母后說的也差不了哪兒去?!?/br> 不知是不是當局者迷,聽完她的話,蘇提貞有種醍醐灌頂?shù)母杏X。 “母后,兒臣開始感到慶幸了。” “什么?” “慶幸再一次嫁給了他。” 慕氏淚中帶笑,點點頭道:“母后亦更加慶幸沒看走眼,往后更放心把你交給沈既白了。他不單單是母后的女婿,還是恩人呢?!?/br> “母后這話要讓他聽到,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br> “至于這個事兒千萬別再告知旁的人了,就算是太子也不可說,咱們一起把它徹徹底底爛在肚子里?!?/br> 蘇提貞自然不想讓更多的人知曉,僅僅也就是她了,“您就不懷疑兒臣說的是假話嗎?” “懷疑什么?仔細想一下十月中旬前很多事都有跡可循,加上凈空大師的話和圓寂,母后相信這是千真萬確的事?!蹦绞舷氲絻艨沾髱煹亩?,“只是,不讓他去寺廟宗廟還有不吃那些食物倒好辦,倒是這上早朝有些難辦,雖然每個月初九、十九還有二十九只上三次早朝,但都是天不亮就去了,他是官員不去能行嗎?” “兒臣有辦法讓父皇對他免除早朝?!碧K提貞說道:“等回到宮內,母后就立馬去見父皇,假借凈空大師之口,說他給父皇帶了話,就講十一月生的官員未來三年會給父皇帶來絕頂好運,讓北安更加國泰民安,唯一的缺點是不能與父皇直接相見,需隔簾子避免龍顏直沖鴻運,父皇一向敬重凈空大師,會聽進去的。” 慕氏覺得主意不錯,“這個好,還能讓你父皇對沈既白更加重視。” “兒臣也是這么想的?!?/br> “對了,母后最后想問問你,就是朝中那些大臣在三皇子登基后跟現(xiàn)在有很大的變化嗎?” “有,他登上皇位后開始兩相制,既左右丞相,沈相成了右相,左相是江尚書,不過他還代兼吏部尚書,實際上權勢比沈相高。禮部和戶部尚書換人了,三品以下的也換了不少?!?/br> 慕氏又問:“江尚書再娶了嗎?” 蘇提貞仔細回想了一下,“沒有,江尚書還蠻愛他亡妻的,一直沒再娶,都被傳為佳話了。很早就聽綠竹說,婉妃還曾三天兩頭安排自己的堂妹跟他見面,不過沒成?!?/br> 慕氏低首淺笑,情緒從前世的那些事中出來,大有好轉。 馬車停在皇宮入口,兩人從上面下來,慕氏坐上多人抬起的鳳輦,蘇提貞則去了少數(shù)人抬起的轎輦。 隊伍浩浩蕩蕩行至外宮的宮道上,慕氏竟有些盼望能在這里跟江鴻偶遇一面。 她有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 雖然明日冰嬉肯定能看見,但還要等多個時辰。 也許是她心有所靈,還真的瞧見了他的身影。 身著官服與裴丞同行,是了,這會兒正是散值時間。 見他沒看自己,慕氏收回視線直視前方。 江鴻抬眼看的時候便見她神色嚴肅,眼圈泛紅,像是不久前剛哭過。 他立刻猜到了是孩子沒懷上的緣故。 要是懷上了指不定多么開心,絕不會是這副表情。 沒懷上孩子固然是好,如此把柄便不在她手中,也要挾不了他。 可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高興。 他也笑不出來。 待人群全部過去,裴丞以手擋嘴湊近他耳邊言道:“聽說現(xiàn)在陛下每天都去隨云宮看婉妃娘娘,對這位冷落了不少?!?/br> “是嗎?干卿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