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娘娘蒞臨寒舍,是臣的榮幸,怎能說叨擾呢?” 嘴上說的好聽,心里指不定怎么想。 慕氏朝蘇清修施了一禮,“臣妾見過陛下?!?/br> “太監通傳說皇后有急事要見朕,何事?” “聽聞陛下早上去鳳賞宮未與臣妾見面就龍顏不悅的走了,一整天臣妾心里都不安。陛下對梁嬤嬤說晚上要過去,這天黑有一會子了,不見陛下去,臣妾還不來主動找啊?!?/br> 這話帶著久違的撒嬌意味,蘇清修怔然,不得不說她這番話讓他滿意又開心。 焦躁的心情被一瞬間撫平。 蘇清修握住她的手,絕不承認自己是為何生氣,“只是因為旁的事有些心煩意亂,皇后別多想?!?/br> “既如此臣妾就安心了。陛下與江大人有重要的事要談,臣妾還是不在這打擾先行回宮為好?!?/br> 蘇清修攔住她,“既來了跟朕一道回便是,江愛卿,給皇后準備一間房讓她稍作休息?!?/br> 因為帝王的到來,正屋周圍的江家人都清場了,因此也只有江鴻自己引路了。 “娘娘請隨臣來?!?/br> 安排的房間距離正屋不遠,繞過走廊在另外一個院子,是上好的房間。 到門口時,梁嬤嬤借口去茅廁走了。 江鴻挑著燈進入黑漆漆的房間,慕氏跟在他身后。 他剛把燈放在桌上,腰身已被慕氏抱住。 江鴻身子一僵,面紅耳赤的低聲道,“娘娘,請您注意自己的身份。” 慕氏繞到他身前,手沒松開依然抱著,仰臉笑問,“僅僅這樣江大人就怕了?” 他能不怕么,蘇清修現在就在府上,把她的手拉開,江鴻沉下臉說:“陛下還在等,臣告退。” 慕氏自然知道,她這次來也沒打算做什么,畢竟在蘇清修的眼皮子底下能做什么呢? 她將準備好的一封信遞到他的手中,“不想被別人發現我們的關系,看完記得善后。” 他剛要走,又被她拉住,目光盈盈的注視著他,“那天……你很厲害。” 江鴻眼皮一顫,幾乎是落荒而逃。 出了院子后,他的手心竟出了汗,把信件塞進袖袋,平靜了一下氣息,這才前往正屋的方向。 梁嬤嬤見他走了才進房間,主仆兩個等了半個多時辰,期間有侍女前來送茶點,不過慕氏和梁嬤嬤均未用,她們知道不可能會放什么毒物,但還是不想用未檢驗過的食物和茶水。 被通知離開的時候是一位白胖的婦人前來敲的門。 她三十多歲,白胖身材,不算漂亮卻也清秀。 “妾身見過皇后娘娘?!?/br> 慕氏沒見過她,但隱隱也猜到了,“你是江大人的妾室范氏?” 江鴻一妻一妾,這個妾室是他妻子吳氏的陪嫁丫頭,本來他無意納妾,但吳氏見別的朝臣都是一妻多妾怕傳妒婦的名聲,因二人成婚前只見過一面毫無感情基礎,她也怕以后外頭的女人進府不如自己人放心,在生下長子江紹后就跟江家的長輩商量把自己這位侍女抬成了姨娘。 吳氏生有長子和小女兒,范氏給江鴻生了一個次子。 不管是妻子還是妾室,江鴻皆相敬如賓,雖沒有愛情,卻也生活的平和,沒有什么矛盾。 而正恰恰如此,吳氏活著的時候最慶幸的事便是做主把自己的侍女抬成了姨娘。 病逝前還很放心的把子女托付給范氏,讓其定要好好照拂。 這樁妻妾和諧相處的例子很多人都知道,慕氏也是聽妃嬪們說閑話講的。 在北安,小妾也只是比通房好一些,沒有合婚貼,給面子的會給銀子做彩禮弄頂轎子從側門抬進來,不給面子的各有各的做法,總而言之,一些正式場合上都是不能露面的女人。 這也是慕氏見過吳氏未見過范氏的原因。 不過,江鴻有沒有妻妾對慕氏來說沒任何意義,在鎖定他為目標之前,她跟他沒見過多少面,更沒說過什么話。 她不愛他,只是不擇手段逼敵為友。 如果換做另外一個人處于他的位置,她也同樣會這樣做,沒有區別。 “正是妾身,陛下讓您過去,說要回宮了?!?/br> “嗯,好。” 在范氏的引路之下,慕氏主仆到了江府門口。 蘇清修朝她伸手,慕氏把手搭上,與他一起走了出去。 進轎前她頓了一下,側頭微微一笑。 江鴻額頭出了一層薄汗,一直回到書房,他雙手按在桌面上,才長舒了口氣。 他以前只當慕氏不過是蘇清修圈養的金絲雀,乖順聽話,將近二十年如一日。 現在再看,哪里是什么金絲雀,分明是會撓人的貓。 爪子又尖又利。 江鴻把那封信拿出打開,上面的字跡很娟秀,字數并不多。 [不管你承不承認,不管我們之間有沒有孩子,芷君都已是你的女人,請你時刻不要忘記。] 她也知道不一定能懷上? 沒有孩子她還拿什么威脅他? 江鴻又看了一遍信的內容,目光落在名字上,芷君。 這是她的閨名,他那天晚上就知道了。 隱約記得她說,蘇清修從來都不喊她的名字,因為她名字里帶了個君字。 在蘇清修看來,君代表的是他自己,她怎么能用呢? 然而古往今來,有哪個皇室禁止別人用這個字了?畢竟這個字不單單代表君王,還有其它的含義。 正因為不能禁止,他也無法讓別人不用,只能自己不喊。 偏偏,那天她讓他喊了很多遍這個名字,不喊就不給。 江鴻把信燒了,他背對著書桌站著。 “老爺。”門外響起范氏的聲音。 “進來。” 范氏微笑進來,“老爺還要忙嗎?” “不忙。” “今兒還是第一回 見到皇后娘娘,跟我想的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了?” “比想象中要年輕的多,不過不愧是母儀天下的人,言行舉止都很端莊大氣?!?/br> 言行舉止端莊? 江鴻心里微嘆,他以前也這么認為,直至見識了她的另一面,才知道…… 罷了,不想了,越想越上火。 “嗯,將門嫡女出身,自然不會差?!?/br> 范氏上前,多年的疏離習慣,她倒不太敢挽他的胳膊,僅止步他的旁邊,“老爺既不忙,這天色不早了,早些回房歇吧?!?/br> 江鴻與她一道出書房,范氏起先還有些高興,畢竟好些日子沒有與他一個房間就寢了。 這些年來,不管是對吳氏還是自己,在那方面他都不熱衷,吳氏活著的時候還曾經讓人細查看他有沒有在外面養外室,最后日子長了啥也沒查出來才作罷。 “你不回你的房間嗎?” 到房門口,被他這么一問,范氏頓住腳步,面色有些窘迫,“老爺,今晚……今晚……” “不用跟前伺候,早點睡吧。” 范氏有些沮喪,但她倒也習慣了,點了一下頭就走了。 …… 回宮的路上,蘇清修緊緊握著慕氏的手,“朕真的沒想到你會來找朕,皇后,朕很開心?!?/br> 慕氏扯了一下唇角,給他一個甜頭又要開始演了? 那就比一下,看誰演的更勝一籌吧。 她把頭靠在蘇清修肩上,“臣妾真的害怕?!?/br> “害怕什么?” “怕陛下連暗殺都不肯了,直接把臣妾摁到湖里,或用根繩子勒死臣妾?!?/br> 蘇清修一時有些分辨不出她究竟是在嘲諷他還是真的在害怕。 “只要你像以前一樣那般對朕,朕不動你?!?/br> 為什么要現在的她像以前一樣那般對他? 她以前一直那么對他,他為什么又要動手? “陛下此話當真?” “朕金口玉言,豈會作假?” 慕氏無言,他作假的事兒還少? 她這個時候體會到了演戲的不容易,這么片刻功夫她就想給他一個耳刮子了。 為了江山為了婉妃母子,眼前這位帝王數年如一日的演戲,真是辛苦。 “臣妾這幾日身子很是不舒服,心口發悶又氣短,心跳也快,晚上還做噩夢,讓太醫看了看,說是驚悸到了。臣妾總覺得不用旁人動手,臣妾也活不長,嚇都給臣妾嚇死了。” 蘇清修一愣,原來她說身體欠佳不能侍奉他是真的。 他攬住她的肩膀,“讓太醫給你開些滋補身子的藥,先好好養著。” 在確認自己懷孕之前,她能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