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家里的掌上明珠,父母疼愛的小女兒,哥哥愛護的meimei,不諳世事無憂無慮的長大。 如果沒有進宮,她無論嫁給誰,夫妻過不下去和離就是,可現在呢? 她的夫君是一國之主,豈會同意與她和離,這不是丟了臉面嗎? 自己、兒子及母家所有人的命已經纏成了一股繩,早就身不由己了。 朝中大臣平民百姓,抬進家的妾室不能扶正,這是北安的死規矩,直接杜絕很多妾室以下犯上作亂企圖謀害主母,但偏偏,宮里頭沒有這一條。 從期盼與君恩愛白首到老,到現在恨不得君立刻暴斃身亡,這段心路歷程,沒人知道她是怎么承受下來、是怎么挺到現在的。 對蘇清修這個人,慕氏只愿有朝一日與他活不為夫妻,死不同陵墓! * “就是這樣了。”沈希音將地窖中所發生的一切按照沈既白的要求全部說給了他聽,“原先我還挺羨慕皇后娘娘,現在一點都不了,她居然用那些邪門歪道的東西控制陛下,真的太過分了。” “哪有什么鐘情符,公主是在忽悠那個女人。” 聽他這么說,沈希音卻不以為然,“興許這世上真的有那樣的東西呢。” 若真有,蘇提貞早就自己用上了。 沈既白記得婚后四個多月的時候,她悄悄弄了一張符放在了他的枕下,被發現后她不但沒有任何的解釋還理直氣壯的說這么做是為了增進夫妻之間的感情,美滋滋的告訴他,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離不開她了,天天只會想著她。 他嗤之以鼻,那張符在枕下放了三個月,兩人的關系絲毫沒有任何的進展。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急病亂投醫搞那些虛頭花樣了。 “怎么可能?有了這樣神奇的東西,這世界豈不是亂套了?” “也對。這樣的東西誕生并不是什么好事,會成為作惡的工具。”沈希音想起今晚那處搶人的一幕,不問不快,“三哥,你……是不是喜歡嶺平公主啊?” “太晚了,你該回去了。” 沒有直接否認就是變相的承認。 沈希音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湊近他,“因為姐夫的事兒,家里人可都恨死她了,若是讓父親知道,你少不了又是一頓家法伺候。而且,三哥你明年六月就要娶方姑娘為妻了,別怪meimei沒提醒你,搞事的后果就是被事搞。” 沈既白神色微頓,“我說我喜歡她了?” “可你也沒說你不喜歡啊。” 他的腦海里閃過謝憐抱她的畫面,腦子亂成一團,翻滾的情緒攪和的心神不寧,顰起劍眉,“不喜歡,我怎么可能喜歡她?” 沈希音反駁,“怎么不可能?不喜歡你抱她走了那么遠?” “只是跟謝憐置氣罷了。” 沈希音瞧他不似說假,便只當自己是多想了。 也是,有哪個世家公子會這么想不開喜歡公主,萬一被看上駙馬都尉落到自己頭上,前途交代了不說,自己和家人連帶成了受氣包,若是再受皇權斗爭的連累,全家的命就沒了。 沈希音參考了一下他對溫煙柳的態度,覺得沈既白在感情方面來的慢去的快,他跟蘇提貞才認識多久,估計都沒見著幾面,更別提了解了,許是還沒她跟蘇提貞接觸的多。 “三哥與他置什么氣?他想抱公主就讓他抱,你跟著摻和什么呀?反正他上回差點真的成駙馬了,雖然退了婚,但若私下獲得公主的喜歡,以后也不是沒有機會。謝將軍想當駙馬,就成全他唄,看他以后會不會后悔。” 沈斐:??? 謝憐后不后悔他不知道,但他家三爺肯定后悔。 “四姑娘,您看都這么晚了,您要是再不休息,明日怎么有精神呢?屬下送您回吧?” “成吧,三哥,我走了。” 她剛走沈既白就睡下了,他太累了,眼睛剛閉上就睡著了。 送完沈希音回來,沈斐一進營帳就見沈既白側躺在床上,腰上只蓋了半個被子,蒼白的面容透著疲倦。 輕手輕腳走上前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為其蓋好,剛要再為沈既白蓋一層被子,只聽他用極輕的聲音小心翼翼喊了一句公主。 沈斐心中一詫,本以為他只是說了一句囈語,誰知緊接著讓他大為震驚的事兒發生了。 第29章 只見沈既白的身子顫抖不止, 聲音逐漸加大一遍一遍的呼喊著蘇提貞的名字, 直至失聲痛哭:“別走, 我不準你走,聽見了沒有!求你再看我一眼, 就一眼,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提貞,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床側的沈斐已經看傻了,他是沈家的家生子,自小就跟在沈既白身邊。在他的印象中,沈既白的骨頭特別硬, 小時頑皮被沈可茂用竹條抽手心棍棒伺候,他從來都不會掉一滴淚,這般情緒失控當真少見。 沈斐很納悶沈既白怎么那么輕易就愛上了蘇提貞, 他凡事沉靜應對理智的很, 根本不像那種容易陷入情網的男人。 “三爺?”連著呼喚了好幾聲, 才見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沈既白望著面前的他, 神色恍然。 見他不說話,沈斐又問:“三爺可是做了噩夢?” “是噩夢。” 往事如風席卷而來,最不愿意回憶的場景潛入他的夢境, 一幕接著一幕,不斷的上演著。 “屬下去給三爺泡杯安神茶來。” “不用了,你也累一天了, 去歇息吧。” 沈斐把被子給他蓋好,吹滅了燈出去了。 床上的沈既白微微睜著眼睛,思緒卻掉進了與前世有關的迷惘中。 當醒來發現身在公主府的耳房中,天知道那一瞬間他有多么的震撼與欣喜。 看到她與前世截然不同的處理方式后,他就已確定,她同自己一樣,記得所有的一切。 盡管知道她再不會像前世那般對自己主動靠近了,但他依舊快要高興瘋了。 她不想跟他有關系,他就主動靠近她,就像她曾經所做的那般。 再難有什么關系,他又不會放棄。 沈既白合上眼睛,此時此刻,他特別想見她,盡管才分開不到一個半時辰。 * 太陽早早高升,今天是個好天氣,比昨日暖和了許多。 蘇提貞晨起時,阿嫵正在一旁待命,見她起身忙把衣衫拿來。 昨天夜里回來后,蘇提貞便讓太醫看了阿嫵的情況,順便給她的傷口上了藥,睡下的時候她還未醒。 “身體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阿嫵搖搖頭,“除了頭上的傷有些痛,其她并無不適。昨晚回來后,公主同陛下娘娘說的那些紫屏轉告給了奴婢,聽的奴婢是一驚一乍的,明知道公主已安全回來,還是為您捏了一把冷汗,心里提心吊膽的不行。” “誰知援救何時會去?得想辦法自救才成。” 穿上衣服,蘇提貞伸手按了一下頭后的痛處,微微皺了一下眉。 她們五人是被人用棍子敲暈的,除了頭有些腫,倒是無礙,一看那些人便是老手,沒少干這樣的事兒。 “公主的頭可還疼?” “有些。” “梳頭之前,奴婢給您涂上藥水,會好的快一些。” 她漱了口洗了把臉,問:“紫屏去哪兒了?” “和嬤嬤一起在小廚房做飯呢。” 蘇提貞坐下,由著她給自己擦藥梳頭,“昨天的事傳的沸沸揚揚,私下里估摸怎么猜測的都有,你看開些,不要太當回事了。” 阿嫵一笑,“奴婢一個侍女有什么可打緊,公主怎么不關心自己反而擔心起奴婢來了?” “我名聲本就不好,加上這一樁又有什么。” “隨便別人怎么說去,奴婢不在意。” 她的樂觀是蘇提貞頗為欣賞的,不管發生什么事,阿嫵都盡可能從容面對。 “那便好,昨晚那個情況,別說咱們清白都還在,就算是被逼就范或者為了逃生獻了出去又怎樣?活著才最重要。” 阿嫵頭回聽到這樣的話,“像公主這般想開的人何其少,多少女子因為沒了清譽而憤然自棄,且不說外人的指指點點,就是自家人的輕視就夠難受的了。” “相比較生命的珍貴,流言蜚語根本不值一提。” 前世但凡有一丁點的辦法活下去,她絕對會頑抗到底。 青冥草無藥可醫,且她一人被敵人全部包圍,還如何活的下去,死不過是必然會發生的事,與其被別人折磨而死,不如自己了斷,那是她能給自己的最后一點尊嚴。 梳好頭后,阿嫵為其上妝,昨晚回來上完藥后,林嬤嬤給蘇提貞敷了臉,這個時候已看不出巴掌的痕跡了。 早餐準備了紅棗燕窩粥和三鮮面,正吃著飯,蘇慎司帶著祥林來了。 “昨個兒就想來見阿姐,但沒看成,父皇下令不準人打擾你,這不用了早膳就跑來了。”他眼眶泛紅,“阿姐有傷在身,今兒圍場你在營帳好好休養,別去了。” “不妨事的,昨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不清楚的還以為我怎么了,今兒務必要出現在眾人面前。左右是跟不參與狩獵的人靜候等著,無需怎么走動。” “既然阿姐要去,那出行的時候可要當心。” “嗯,我知道的,你今天要騎馬圍獵,更要當心,上馬之前一定要好好檢查有沒有什么陷阱,避免出事。” 蘇慎司笑著點頭,“會的。” 姐弟倆沒說幾句話蘇慎司便匆匆走了。 他走后不久,蘇提貞也帶人出發前往了,駐扎營地與圍場雖然間隔不遠,但這么多人的住處要走過也需兩刻鐘。 不過有輕便的轎輦,她只管坐著倒是不用費力。 快到圍場時,蘇提貞瞧著前方的幾個身影,把目光瞥向了另外一邊。 西平候方士忠率先看見了她們一行人,低聲說了一句,“嶺平公主在后面。” 方瑞珠、沈希音、沈既白以及跟隨的侍衛側身齊齊行了一禮。 轎輦經過,沈既白望著她的背影,眼底黯然一片。 沈斐郁悶不已,他們是經過西平候的營帳前與其父女遇見,現在倒像是約好同走的一般了。 若蘇提貞再一誤會沈既白已妥協定婚的事,豈不是讓倆人的關系更是雪上加霜? 想到此,他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西平候父女的后腦勺,總覺得他們是故意制造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