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沈既白見其不動了,低頭看去,竟見她哭了起來。 他心頭的怒氣直線式下降,取而代之的是手足無措,“哭什么?” 蘇提貞眼淚汪汪的望著他,“你欺負人, 我還不能哭了?” 見她這般梨花帶雨,沈既白著實哭笑不得,伸出手來將她的眼淚抹去, 聲音跟著軟和了幾分, “誰讓你那么氣人的。” “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他目光如鉤, 漆黑懾人, “嗯?” 蘇提貞瞥了一眼睡著的阿嫵與紫屏,小聲嘀咕,“你怎地那么霸道?” “只對你這樣而已。” 她伸手反指自己, “我是誰?” “這失憶裝的太不到位。” 蘇提貞強調,“我在問你,我是誰?” 沈既白知道她的意思, 但偏偏他就是答非所問,“我媳婦兒行了吧。” 蘇提貞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沈既白,你不要臉。” “在你面前要什么臉?又沒用。” “……” 看她氣呼呼的模樣,他的心情大好,“以后私下里,我不再對你說敬語了可好?只要你答應,我亦答應你一個條件。” “你都已經決定不再說了,還談什么條件,你明明知道,就算你不談這個條件,我拿你也沒招。” 他搖頭,“不要太低估自己,你拿的住我。” “我說什么條件你都答應?” “終止見面不行,那是上個條件交易,與這個不關聯。” 蘇提貞撇了撇嘴,“以后你不準再那般對我了。” “哪般?還請說明。” “你明知故問!” “我怕我會錯意,與你說的不是一個意思。” “就是……”蘇提貞把臉轉向一邊,“不能再強行……逼我。” “強行逼你什么?懷娃娃?”沈既白真誠發出邀請,“你也可以強行逼我,我隨時躺平歡迎。” 她真的想錘爆他的狗頭,“當初我就不應該跟你做這個交易,簡直引狼入室,現在想想,也許嫁給謝憐未嘗不可。” “再說一遍。” 蘇提貞馬上閉嘴,空氣中靜謐極了。 沈既白自認為一向能壓制住自己的脾氣,偏偏跟她有關的事兒,總是一點就想爆,他覺得自己就是太在意她了。 “你讓我答應你不能再如今晚這般強迫你,但你能不能也同樣做到不要像今晚一樣口不擇言?我不愛聽。” 蘇提貞知道這個時候不是逞強的時候,她點了一下頭,表示同意。 “只是,就這件事而言,我答應了你,你又答應了我,不是對等了嗎?前面你不說敬語的條件還是存在。” “那你就再說一個便是。” “我們的一年之約結束后,我希望你能將密道封住,永不再打開。” 還以為他不會輕易答應,未料他直接應下了,“可以。” “你為何這么痛快就答應了?” “你別管我為何這么痛快就答應了,你要的答案我給你了。” 蘇提貞系好棉袍系帶,一把推開他站了起來,將鍋子碗筷一頓給收拾全部端到廚房,冷風一吹愈加清醒了一些。 再把褥子鋪到地上,不忘放一層厚厚的毯子,讓東倒西歪睡著的阿嫵與紫屏睡到上面,為她們好好蓋上兩層棉被。 看到她貼心的為侍女墊枕頭,沈既白道了一句,“若是我醉酒成這樣,你會這般對我嗎?” 不等蘇提貞作答,他又說,“想必是會的,上次我昏迷,就是你上的藥。” “我是怕你死在我床上,我有理說不清。” 他啞然一笑,“明明心里不是這樣想的。” “我怎么想的你知道?”蘇提貞瞧火盆里炭火不多了,又給添了不少,不忘給把門打開一些透風。 恰在這時,地鋪上的阿嫵喊了一聲柳元安的名字,嚇了蘇提貞一跳,再看阿嫵一動不動又呼呼睡,她這才輕手輕腳的去內室。 “柳家父子的事兒是你做的。” 他的語氣十分篤定,毫無疑問。 “你有證據么,憑什么說是我干的?”蘇提貞不認。 “希音告訴我,柳家父子被打入大牢后,二姐回家哭訴說你授意阿嫵跟柳元安成婚,你的愿望落空后,他們父子就被人栽贓陷害了。” 蘇提貞打開暖瓶倒了杯茶,“不管別人如何猜想,那件事就是他們父子干的,毋庸置疑。” “不是。” “你為何如此肯定?” “因為是我干的。” 蘇提貞手中的杯子一抖,溢出些許溫水來,她忙用手帕擦了擦,再正色看他,“你為什么……” “你說我為什么?自然是為了你。” “為了得到我的信任?” 她口中的信任二字帶有貶義。 他攤手一笑,“你可以這么認為,但我并不是。那天皇后娘娘小產,陛下封鎖了宮內的消息,太子殿下長跪泰寧殿,我都知道,我知道我若不做點什么,這件事就永遠不會再有什么風浪了,雖然沒幫上什么大忙,但總想做點什么。” 蘇提貞知道這種事若是露一點破綻被蘇清修知道,后果不堪設想。 她把手中的杯子遞給他,“喝茶。” 沈既白乍然,隨后忙接過,明明是白水,喝起來卻像是加了糖。 “柳余安是你的二姐夫,你心里可有后悔?” “我做的時候不知道他會被牽扯進來,何來后悔?聽說我父親正在追查真兇,好以此解救他們。近期你要格外小心,可能會把這團火引到你身上。” 蘇提貞到床邊坐下,“比起我來,你更需要擔心的是你自己。我不認為你父親一旦查到你的頭上會饒了你。” “在這件事上,我不會讓他有機會選擇是否饒我。” 沈既白走了后,蘇提貞去洗漱了一番。 熄燈躺到床上,明明腦袋暈乎乎的,卻絲毫睡不著。 腦子里一會兒是前世的沈既白,一會兒又蹦出現在的他。 明明是一個人,怎么言行舉止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如果說謝憐對她的態度前后不一她還能理解,畢竟救了他一命。 這沈既白到底是來的哪一出? 她非但沒救他,還擄走了他啊。 他不記恨她也就罷了,怎么還會冒著這么大危險幫她? 蘇提貞坐起身,她覺得不在她面前的沈既白一定是最真實的,不妨偷偷多觀察一下,也許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不過,都這么晚了他肯定去歇息了吧? 也許沒呢? 不管了,去看看便知道了。 她換了一身衣服,披上斗篷戴上連帽,萬一他在書房,為了不像上次一樣被輕而易舉發現,腳上只穿了厚厚的羊絨襪,走路沒有任何聲響。 她前往了密道,想必沈既白也斷然不會想到剛見完面她會去。 書房里漆黑一片,這里明顯沒有人,看來是白來了。 不過蘇提貞未立馬就走,而是小心的移動到窗口,輕輕推開查看外面,冷風灌進險些讓她有些睜不開眼,門外竟無人把守,院內也無人走動。 門外無人定是鎖上了門,她走到門前,用手試了一下,豈料竟開了。 蘇提貞愕然,書房沒人值班看守還不上鎖? 她提著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忽然明白,能連通她去處的地方會是真的書房嗎? 這屋子里會放什么重要的東西嗎? 想必是徒有虛表,除了書籍之外再無別的了。 她從屋里出來,沿著走廊前往明燈處,根據她的位置判斷,十分肯定那里是沈既白的正房住處。 奇怪的是,那里也無人把守。 侍衛們都去哪兒了? 等蘇提貞到了門口,聽到里面的談話聲,才知道為何這院內一個人沒有了。 因為蘇慎言在里面。 “若你實在看不上侯府這門婚事,把河臨公主許配給你如何?雖說她生母早逝,但自小一直在我母妃身邊長大,如同親生。” “臣并無看不上侯府之意,方姑娘性情溫婉,相貌佳麗,臣對她并無意見,只是比較反感父親沒有經過臣的同意便自作主張。” 蘇慎言的笑聲傳來,“怪我沒有提前與你好好說,這陣子一直沒得空暇時間與你相見,便讓你父親與西平候自己商量。” “原來是殿下授意的,若臣早知也少了一頓皮rou之苦。” “這個沈相,怎么什么都不與你說?”蘇慎言喟嘆,“現下你既已經知道,便好好準備與方姑娘的婚事,私下也要與她多接觸,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 沈既白附和,“殿下說的是。” “八月份將計就計那件事進展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