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阿嫵抬眼,應了一句好。 他起身走了。 阿嫵知道即將辦成的事徹底沒戲唱了。 她手伸向桌面上的酒瓶,給自己滿當當倒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嗆得她連連咳嗽。 這個事情到此為止了,她也沒有留在這里的必要了,這是她在這里吃的最后一頓飯了。 想到此,阿嫵竟有些舍不得,雖然她才來這十來天。 喝了小半瓶酒,剩菜剩飯也未收拾,漱了口便倒床就睡。 盡管喝了酒,但她并未沉睡到天明,寅時她便醒了。 剩菜剩飯倒了,鍋碗瓢盆清洗好,收拾了一下包袱,看了一下房間,把門鎖上走了。 房子租了半年,還有挺長時間,著實可惜了,她敲開房主的門,把鑰匙交還了。 晨起,柳元安應戚氏的要求把藥材送了回來,看到鎖著的房門時,他的眸光一下子黯然了。 待太陽大亮,他帶戚氏離開時,那扇門依舊鎖著,柳元安知道,阿嫵不會再回來了。 …… 蘇提貞醒來時,一眼看到了跪在床邊的阿嫵。 她撐起身子坐起,心中明了事情沒辦好。 “出什么事了?” 阿嫵不敢抬頭,她雙手交疊掌心朝地,頭抵在手背上,“一直以來柳元安未問奴婢主家是誰,奴婢一直也就沒什么機會說,本來打算昨晚說的,誰知遇見了柳家的人。” “柳家的人?都誰?” “柳章大人和他的夫人,是奴婢無能,沒有把公主交代的事兒辦好。” 蘇提貞閉眼又睜開,“此事不能怪你,我知你已經盡力了,既然沒成就算了,地上涼別跪了。” 阿嫵緩緩站起,“謝公主。” 蘇提貞從床上下來,穿上衣服洗漱坐在妝臺前,阿嫵幫其梳頭。 “昨天你來信說真心想嫁給柳元安,雖然此時局面不太好,但你也不要沮喪,我還是有辦法讓你嫁給他的。” 阿嫵搖頭,“昨晚他已對奴婢說終止了,奴婢自己也斷了這個念想。” 蘇提貞本以為阿嫵與柳元安是前緣未盡,誰知竟還是有緣無分。 “既然他不愿,那便作罷,這種事情是強求不得的。合婚貼你就自個兒留著,以后有了兩情相悅的人填好拿給我,我給你蓋印鑒。” “奴婢此生有幸跟隨公主已是萬幸,以后只想盡心盡力為公主出一份力,至于嫁人之事便不想了。” 蘇提貞轉頭看她,“世上好男兒千千萬,不行咱就換,怎么還灰心了呢?合婚貼好好收著便是。” “奴婢是覺得人心太難以琢磨,還不如一個人自在。雖然是故意接近柳元安和他母親的,但目的是讓他成為自己人,以后為公主效力,并無害人之心。這十幾日每天幫他們打掃屋子做飯,幫他母親按摩清理臟污,盡管很累但奴婢很充實,總覺得只要奴婢真心待他們,他們也定會真心以報,到底是奴婢自作多情了,這種真心在他們面前不堪一擊。柳元安母親連問都沒有問奴婢,便惡意揣測奴婢不安好心,哪怕她問奴婢一句是不是有不能明說的理由,奴婢心里也好受一些。” 蘇提貞拍拍她的手,“想必柳章夫婦在他們面前沒少胡說八道。” “奴婢看那柳夫人不是個善茬,柳元安與他母親進柳府哪里有住在外面好?雖說不是錦衣玉食,但不會有人給氣受,更不用看人臉色。” “對一個外室來說,進府正式成為姨娘有名分是夢想,更不用說她希望自己的兒子認祖歸宗了。在柳府站穩腳跟之前,她們母子的日子不會好過到哪兒去,不過……”蘇提貞話音一轉,“待柳章將他舉薦到蘇慎言的身邊后,他可就要翻身了。” “公主如何知道柳章大人會這般做?” “推測的,柳家先前那么久都沒讓他回府,這會子讓他回去干什么?定然是有用。” 阿嫵視線一沉,“如此一來柳元安便成了公主的敵人,三殿下那邊豈不是又多了一員助力?” 雖然她不知道柳元安多厲害,但從蘇提貞如此看重的情況來看,定不是泛泛之輩。 “你沒對他道出我的目的是對的,柳家頂多是猜測我的意圖還不能完全證實,就算他對蘇慎言說這件事,又有幾分可信度?” “奴婢昨天也只是打算告訴他主子是您,其它的還未打算說,想等相處的久點再順其自然的告知他,讓他為公主所用。”阿嫵目光堅定,“若真如公主推測那般,那他便是奴婢的敵人。” 頭發梳好,蘇提貞讓她去吃早膳,換林嬤嬤來上妝。 “公主,柳元安這邊失手了,您可還有其它打算?” “父皇讓人追查放消息之人現在還未有下落,應該給他個提示才對。” 她招了一下手,林嬤嬤附耳過去,待聽完蘇提貞說的,林嬤嬤直起身子笑道:“奴婢等會子便去辦。” 用過早膳,蘇提貞先去鳳賞宮請安,后去東昌宮看蘇慎司。 祥林見她來,上前說道: “公主,太子殿下正在受業,已快到休息時間。” “那我就在這等著吧。”她在廊下坐,“這幾日太子可有好好吃飯?” “回公主的話,太子殿下這幾日不但有好好吃飯,還比以前愈發努力,各個功課一樣不落,每日除必要的休息時間,從未有過片刻懈怠。” “聽說東昌宮昨個兒被打發出去不少人,只出未進,今兒來一瞧果然是冷清了不少。” 祥林恭敬的回答,“確有此事,太子殿下說他不喜熱鬧,便將那些可有可無的打發了去,如今近身伺候的只有奴才一人了。” “如此也好。” 阿嫵提醒,“公主,太子殿下出來了。” 蘇提貞看去,只見眉目清雋的蘇慎司穿著杏黃衣,身軀挺拔如蒼松,儀態周正。 “阿姐,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剛,來看看你。” 蘇慎司坐在她身旁,“我一切都好。” 蘇提貞從袖袋中拿出繡好的荷花包,“這是阿姐給你做的。” 他接過,正反面皆看了看,“前面是荷花,后面這只小老虎圖案跟母后以前做的布偶一模一樣呢。” “我就是按照那個給繡的,要不前幾日就繡好了,這個圖案有些難度,費了些時間。” “謝謝阿姐,我很喜歡。”說著他便將身上的松柏圖案荷包解下來扔給祥林,“賞給你了。” 緊接著把這個荷包懸系在腰間,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來,“這可是阿姐第一次送我荷包呢,以前讓你給我繡一個,你總說費神又麻煩。” “做女紅太需要耐心了,以前我沒什么耐心,現在不同了。”蘇提貞注視著他的眼睛,“阿姐有了耐心。” “母后說阿姐自八月份以來變了許多,的確如此,若非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是傍身的學問,阿姐會不會學到底都難說,我可是記得中途你有數次想要放棄,更別說是女紅了。” “最近我可是堅持在學習射箭馬術,說不定過幾個月便可以和你比賽一回。” 蘇慎司鼓勵她,“只要阿姐想做的,肯定能做的很好。等你徹底學會,我就與你比上一回。” “那阿姐可要加倍努力了,到時候可不能讓你笑話我水平差。”她說著起身,“不打擾你讀書了,我們先回去了。” “阿姐!” 蘇提貞轉頭,“嗯?” 他亦站起,神情認真又嚴肅,“我會保護你和母后。” 一股暖意涌上蘇提貞的心頭,她笑著點頭,“好。” 從東昌宮回來的路上途徑長延湖,遠遠的瞧見幾道衣著靚麗的身影在湖中亭子里談笑風生。 紫屏先認出來,“那不是河臨公主跟西平候府的方姑娘嗎?” 阿嫵嗤笑一聲,“她們兩個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密切了?” “應該是方瑞珠跟沈既白定下婚約后開始這么好的。”蘇提貞淡淡道,“小羊跟豺狼一塊混,或早或晚,只有一個下場。” “西平候府可是那邊的人,她們有共同的利益,河臨公主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紫屏覺得蘇云歡不可能不掂量輕重。 “也許換做別人會如此,但她可是蘇云歡,一個愛慕沈既白到了癡迷程度的女人,你說她會那么淡定的看沈既白娶方瑞珠嗎?” 阿嫵嘿了一聲,“那方姑娘豈不是傻透了?這么看的確是羊入虎口。” 蘇提貞皮笑rou不笑,“想必沈既白心里爽的很,論招蜂引蝶,誰比的上他?” “奴婢知道有一人比的上他,但奴婢不敢說。” “有何不敢說的?我準你說。” 阿嫵后后退了兩步,“就是您啊,只要公主您努努力,憑您的容貌才學,準勝他一籌。” 蘇提貞樂了,伸手就要抓她,阿嫵嚇得跑遠,“公主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見倆人你追我跑的遠去,紫屏笑著跟了過去。 第23章 夜幕剛剛降臨,柳章及其嫡子柳余安在太監的引領下來到了泰寧殿。 李啟榮通報后父子倆惴惴不安的進入殿內。 蘇清修見他們二人到,并未賜座。 “知道朕傳喚你們來所為何事嗎?” 父子跪在地上異口同聲的回,“臣不知。” 雖然不知,但從傳召太監的臉色上還是可以看出并不是什么好事。 “先前宮外突然流傳婉妃加害皇后致其小產的傳言,朕一直讓人在追查是何人散播的消息。”蘇清修冷冰冰的說,“今兒下午有了線索,有證據證明與你們父子有關。” 柳章父子大驚失色,額頭的冷汗冒了出來。 “陛下,臣父子冤枉,散播這樣的傳言于我們有何好處?還請陛下明查。” “你們以為朕沒細查就把你們叫到這兒來嗎?”蘇清修強忍著怒氣,“怪不得之前一直找不到線索,原來竟是用這種方式開始的,寫字的紙卷在箭上粘緊,再把箭發到百姓門上。” 他將一團紙扔了過來,柳章爬行著撿起,只見紙團上面寫了婉妃怎么害皇后的內容。 “陛下,這如何能證明是臣父子所為呢?” “上面的筆跡的確不是你們父子書寫,箭也是尋常之箭,但巧就巧在今天有個蒙面的男人故技重施的時候被街道巡邏官兵發現了,一直追到你們柳家府邸附近不見了身影,最后巡邏官兵順著泥腳印查找到你們柳家外墻,又在墻頭之上發現了泥腳印。” “這是有人蓄意栽贓陷害。”柳余安恐慌不安,“陛下,這絕非臣所為,柳家對陛下對三殿下始終忠心耿耿,絕無異心。” 蘇清修呵了一聲,“若不是這件事查到你們頭上,朕也一直以為柳家很是忠心耿耿。這段時間柳院使給太子、皇后診脈開藥不少跑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