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這些朕亦想到了。”蘇清修捏了捏眉心,把李啟榮喊了起來,交代道:“傳旨讓沈相進宮。” “是。” 等李啟榮出去,蘇提貞以撒嬌的語氣問,“父皇不會告訴他是兒臣對您說的吧?兒臣怕遭沈相記恨,您要是告訴他,那以后再有此類事兒臣可萬萬不敢再對您講了。” 蘇清修笑了,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朕與他說這個做什么,不說,絕對不說。你今兒有功,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說,朕都賞你。” 對他來說,蘇提貞只是個手上無權的公主,成不了什么氣候。 六個兒子里面他最喜歡的是蘇慎言,三個女兒當中,他最喜歡的則是蘇提貞。 第一個孩子,第一次當父親,這種感覺于他而言是有些奇妙的。 這亦是他迄今為止沒打算對她下毒手的原因。 “兒臣宮里有幾個侍衛橫看豎看不順眼,差勁的很,兒臣想把他們幾個換了再挑選幾個新的。” “皇兒的要求未免太不值一提。” “兒臣因為有個好父皇而蒙受恩澤,想要的應有盡有,別的都不缺,現在就想換幾個人。” 這話說的蘇清修十分開懷,“既如此,那皇兒便去禁衛軍里面挑幾個,瞧誰順眼就讓誰跟著你,可好?” “多謝父皇。” 從泰寧殿出來,林嬤嬤與紫屏趕緊上前扶著。 待坐上轎輦,蘇提貞這才覺得右腳痛感消去許多。 禁衛軍指揮使疾步過來,“公主可要現在就選人?” “就現在吧。” 選人的過程用了一個時辰,最后選出了六個四等侍衛。 看到結果,指揮使松了口氣,他是真的不想一二等侍衛被她挑走,沒想到她是真沒眼光,光撿四等侍衛選。 指揮使不知道,這六個四等侍衛家中的長輩皆是跟過慕山平的,蘇提貞又是如何知道的呢?這就要從蘇慎言登基后說起了,為了讓御前侍衛及禁衛軍做到絕對的忠心,他讓人仔細調查他們的叔叔父親及爺爺,將所有家中長輩跟過慕平山父子上戰場的都踢了出去,發落到大內侍衛中,若有任何怪異的行為一律處決。 此事本來是暗地里進行的,后來在調查太子皇后的死因時,順便也將這些扒了出來,蘇提貞只看了一遍名單,對這幾個人的名字有些印象。 回到傾云宮,林嬤嬤用熱水巾連著敷了幾回才覺得好受些。 自此之后的幾天,她一直都有好好休養,一直到初十,完全痊愈的她一早去鳳賞宮請了安,后乘坐馬車帶紫屏及四名侍衛出了宮,前往京都城郊的春華店赴約。 雖然謝憐下帖子了,但蘇提貞還是有所顧慮直接去見他,唯恐有人借機生事,小心翼翼總是好的,有備無患。 她并未直達目的地,而是先去了鶴慶樓。 更換了一身黑色騎馬裝,戴上同色帷帽,帶兩名侍衛從后門騎馬離開。 留下紫屏與另外兩名侍衛在此等候著。 三人很快便抵達春華店,剛走到門口,竟與沈既白走碰頭。 第20章 看見他的那一瞬間,蘇提貞承認自己有了一絲緊張,但所幸的是,他沒有認出她來。 也是,戴著帷帽哪里還能認出呢? 很快他們便各自朝相反的方向前行。 問了飯館掌柜謝憐的所在位置,她去了二樓。 侍衛留在門外,蘇提貞一人進去。 房間里只有謝憐一人,巧的是,他亦穿了黑衣。 蘇提貞伸手把帷帽摘下露出面容,“謝將軍幾時到的?” “末將也是剛到。”謝憐欣長的身軀從椅子上站起朝她行了一禮,“因先前的事末將在這給公主賠禮致歉了。” “謝將軍不必愧疚,本來賜婚就突然,若在下圣旨之前召你謝家人入宮,想必便不會發生此事了。”蘇提貞先行坐下,“謝將軍,坐下說話。” 謝憐把菜單遞給她,“末將也不知公主喜歡什么,您看看可有入口的。這個飯館雖位置不如城中,飯菜倒還挺可口,茶水也很不錯。” “距離早膳才過去不久,我還不餓,謝將軍若餓了,點你喜歡吃的便好。” 謝憐回,“末將亦不餓,不如先喝點茶?” “也好。” 蘇提貞頗有些不習慣他的溫言潤語,跟印象中的他判若兩人,本以為救了他一命多少會和氣,真讓她沒想到他居然這么的和氣,簡直出乎意料。 哪個才是真實的他,倒是讓她有些捉摸不透了。 謝憐拎起茶壺為她倒上紅茶,“公主請。” 她端起淺斟細飲,抬眼與他對視,不免一笑,“先前父皇賜婚的時候,我聽聞你今年已滿二十,可起表字了?” “末將是七月初六的生辰,那會兒還在邊關打仗,回來才補的冠禮,剛起表字,叫玄庭。” “玄庭。”她跟著念了一遍,“起的甚好。” 謝憐劍眉下的星目一亮,“公主說好想必是真的好。靜安寺一別后末將悄悄派人去寺廟打聽過公主的消息,很可惜的是什么也沒問到,直至在重陽節那天再見,才知您就是嶺平公主。” “在重陽節前,你家人沒有給你看我的小像嗎?” “從寺廟回府后便發起了燒,昏睡醒來得知陛下已經下旨退婚了,母親便沒有把小像拿來看了。”他扯了一抹唇角,“未能與公主喜結良緣,是末將無福。” 蘇提貞挑眉,杏眼彎彎一笑,“謝將軍應感到慶幸才對,畢竟當了駙馬,你的前途也就此止步了,古往今來,有幾個駙馬能官居高位的?而且還不能納小妾,仔細想想,得不償失。” 許是隨著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她意識到了,前世的沈既白被她給禍禍的不輕。 難怪他惱恨她那么久,難怪他不要她們的孩子,換成她,指不定比他更恨。 成長大概就是學會了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思考問題吧。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必有失,也許會有男人認為這不劃算,但是想必也會有男人覺得心甘情愿。” 他的眉眼生的極美,望著人的時候眼睛深處有著瀲滟光芒,許是在家閉關一月的緣故,膚色比在靜安寺見著的時候白了不少。 “撇除那些沒家底攀附皇家之流,世家公子當中這樣的太少見了,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顯得可貴。” 蘇提貞欲續杯,手還未碰到茶壺,便被他拎起給倒上了,“讓末將來。” 雖是頭一回這樣喝茶聊天,但毫無尷尬,相處起來很是自然。 半個時辰很快便過,蘇提貞與謝憐一前一后離開了春華店。 而他們待過的房間隔壁窗口此時立了一道白衣身影,正是沈既白。 蘇提貞進店的時候他是要走,但她又怎會知道她去掌柜臺問位置的時候他又折回率先上了樓呢? 怪不得來的時候碰見了謝憐,原來他到這竟是為了跟她見面。 雖然沒聽見倆人在隔壁都說了什么或者都干了什么,但是笑聲卻時不時傳到他的耳間。 以至于他不禁腦補了一些臆想之景。 越想越氣。 看他板著臉始終一言不發,一旁的沈斐心里頭七上八下的,他們只是來這附近辦個公務,順便吃了個飯,怎么就…… “三爺,寺卿大人還等著您呢,咱回去吧。” 他嗯了一聲,再無別的話。 * 傍晚下了雨,街道上沒幾個行人,林莫之撐著油紙傘拎著藥材步行走著。 藥材是下午林嬤嬤送來的,讓其轉交給阿嫵。 于是乎他現在正在趕往阿嫵所居住的大院。 自初二蘇提貞特意交代過之后,他三天前已經來過一次,這是第二回 過來。 他進院子的時候,阿嫵正在門口開鎖。 她剛從柳元安家回來,鐵匠鋪掌柜讓柳元安趕工,因此她便去幫忙照料他母親,順便給做了晚飯,喂他母親吃下又把藥罐端火上熬著,自己這才回來做飯。 無論戚氏怎么挽留她一起吃飯,但她沒在那邊吃過,于阿嫵而言,自己屋里米糧蔬菜rou都有,她們母子也不寬裕,何必增加她們的口糧負擔? “誒,林大哥。” “阿嫵姑娘,你剛回來嗎?” 阿嫵上次探了他的口風,知道他并不知道自己具體在這邊干什么,只知道奉了使命,便也沒細說什么,“是啊,去鄰居家串門去了。” “主子讓我給你送藥來。” 她接過他手中的雨傘收起,將其放在門口,“快進來,你吃飯了沒?” “還沒,回去便開飯了。” “我正要做飯,在這吃了再走。” 林莫之婉拒,“阿嫵姑娘,不麻煩了,回去都是現成的。” 阿嫵把藥材接過擱在桌上,“這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天又下著雨,吃個飯有啥子嘛,不過是多個碗多雙筷子的事兒,你就別跟我客氣了,都不是外人。” 見她熱情好客,林莫之也就沒再推辭了。 阿嫵做了手搟雞絲湯面,給他盛了一大碗。 “今天我是有口福了。” “家常便飯罷了。”阿嫵在桌子對面坐下,“管飽。” “你一個人在這兒住,可害怕?” “沒什么可怕的,街坊鄰居都還不錯,目前為止還沒碰見什么硬茬找事的。” “那便好,若有任何困難盡管去公主府找我。” 阿嫵笑著點頭,“會的。” 聊著吃著,飯后他要幫忙刷碗被阿嫵攔住了,“你要這么見外下次我可不留你吃飯了啊。” 林莫之也就沒堅持了,出門將傘撐起,“進去吧,主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