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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尋風挑眉,肅羽已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只是站姿似乎放松了一些,他對洛尋風道,“少爺真是吉人自有天相?!?/br> “是不是天相我不知道,只是這做好事不留名的家伙,如果真讓我找到了,我一定要好好謝謝他?!甭鍖わL邊說邊站起身來,目光盯著肅羽的臉不放。 肅羽面色平靜,看著洛尋風道,“少爺說的是。天色不早了,您先去休息吧,肅羽盡快把這里打掃一下?!?/br> “嗯?!甭鍖わL讓開身,目光在肅羽挽起袖子的手臂上滑過,青年修長的手臂上,淺白的鞭痕斑駁交錯、依稀可見,洛尋風眸光深斂,他闔了下眼,自嘲的勾起嘴角,微微搖了搖頭。 第二日一早。 肅羽把早飯布上桌子,洛尋風看向其中一個小碗,里面躺著一堆一小瓣一小瓣的白白的東西,浸泡在黃棕色的湯汁里。他搛起一塊嘗了一口,問道,“哪里來的糖醋蒜瓣?” 肅羽道,“是萍兒姑娘昨天送的,她說不是蒜瓣,叫‘藠頭’?!?/br> “教頭?吃個菜還要統領八十萬禁軍嗎?” “不是禁軍教頭,”肅羽道,嘴角忍不住翹了翹,看到洛尋風在看他,慌忙收起表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字,聽萍兒說,這是她在附近山里采的野菜,他們這里都這么叫這個菜?!?/br> “有趣?!甭鍖わL道,便也不再深究。 兩人又吃了一會兒,他忽然對肅羽道,“我今日還是要出去轉轉,你不用準備晚飯,我們晚上去鎮里?!?/br> “去鎮里做什么?”肅羽問。 “逛街。”洛尋風說的漫不經心。 “……!” 肅羽覺得自己是愧對鑄戎山莊的,甚至是罪大惡極的。 山莊的冤、眾人的怨,應是銘于心、刻于骨,他應該輔助洛尋風查真相、找證據、上京城、抱屈伸冤,可是來到洛尋風身邊的這十幾日,他卻什么也沒有做。他不止一次夢到滿身是血的洛尋丘質問他為何不提自己報仇,又夢到莊主、影衛營的眾人,帶著愁怨與質疑,你為何不死?你為何能在洛尋風身邊享受日子? 享受?是的,沒錯,即使經年已過,洛尋風變得和記憶中的樣子有些不同,即使他有些喜怒難料,但是肅羽卻能感到他的心軟,自己甚至卑劣的利用了他的心軟,逼他把自己留在身邊,表面上是為了追隨山莊最后的血脈,實際上,自己難道沒有一點私心嗎? 午夜驚夢、冷汗涔涔,他只能無聲的喘息,唯恐驚動了同屋的洛尋風。 他不知道洛尋風是怎么看待為山莊洗冤這件事的,他想,洛尋風應該是恨自己的弟弟的,對山莊也許也已沒了太多感情和執念,或許避世而活比為了機會渺茫的洗冤而深陷險境,更適合洛尋風現在的心境。洛尋風不提為山莊出頭,肅羽便也不問,他不是怕洛尋風生氣,只是不想讓洛尋風感到一點點的逼迫。 如果,洛尋風喜愛這種田園生活,他便陪在他身邊,照顧他飲食起居,半年,不,只要三個月,不管是彌補誰的多年漂泊、亦或是誰的年少執念,然后他便會向洛尋風請辭,用剩下的生命去查探山莊的冤情,無論最終結果如何,在他死后,他會到地下向莊主、二少爺和山莊眾人請罪,承受阿鼻地獄千刀萬剮。 這一日白天,肅羽在心中下定了決心,卻也迎來了一個小小的意外。 傍晚將至,他站在院中,等待洛尋風歸來。 一個嬌小的身影卻率先出現在了院門口。 “萍兒姑娘?”肅羽走過去打開院門。 萍兒今日穿著一件藍底碎花粗布裙,走過來時的腳步似乎有些踉蹌。見他出來,伸手又裹了裹衣領。 肅羽發現她臉色發白,眼睛泛紅,似乎哭過。 “萍兒姑娘,發生什么事了嗎?”肅羽問。 “風大哥在家嗎?”萍兒的聲音有些沙啞。 “少爺出門去了,應該馬上回來,萍兒姑娘進來等吧?!?/br> 肅羽把萍兒迎進院子,萍兒的手一直拉緊自己的衣領不放。 進到院中,肅羽進屋去給她倒茶,出來時,見萍兒坐在院中,肩緊緊縮著,竟有些瑟瑟發抖。 他把茶放到桌上,忍不住問,“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萍兒抬頭看他,眼中泛著水光,又猛地低下頭去,看著腳底下的泥土,問道,“風大哥什么時候回來呀?” “應該是快了。”肅羽見她不愿和自己多說,便也不再多問,默默在桌子另一邊坐下。 “肅羽大哥?!逼純汉鋈唤兴?/br> “萍兒姑娘請說?!?/br> 萍兒慢慢抬起頭,見對面的青年坐得筆直,雖然面無表情,但清秀的面容被夕陽柔和了輪廓,眼眸幽深而沉靜。以前也是,即使自己只是個山野丫頭,每次和他說話,他都會放下手中的事情,聽人說話的樣子沉默、恭敬。 萍兒看著他,把手慢慢放上桌子,躊躇著道,“我想……讓風大哥給我介紹工作?!闭f著,忽然一個不小心,她的手碰到了桌上的茶杯,她猛地抬起胳膊,卻正好把茶杯打翻,肅羽眼疾手快伸手一扶,茶杯沒有滾下桌子,濺出的水卻滴到了萍兒的裙擺上,萍兒一下子跳起來,向后躲去,腿又絆到了身后的木凳,整個人向一旁倒去。 “小心!”肅羽未及多想,一步沖上前去,伸手在她肩上一扶,穩住她的身體。卻不料,萍兒忽然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發出一聲尖叫,閉著眼睛揮手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