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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尋風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青中帶白,蒼白的嘴唇上被咬出了點點血跡,眼眸都失了些聚焦,看向自己的神情帶著乞求和期待。 他咬了咬牙,徑直走過肅羽身邊,離開了院子。 一天過去,雨停云開,夕陽西斜。 洛尋風拎著一個酒罐,渾身酒氣的走回了院子。 昏暗的光線灑在院子里,空氣中帶著雨后的寒涼,院中地上散落著被雨水打落的樹葉和斷草。屋子前面,那黑衣身影上身微晃,從背后看去,他雙腿都在微微抽搐,卻仍舊固執(zhí)的跪直在原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洛尋風大步走到肅羽面前,一腳踹上他胸口,把他踹倒在地。“你想讓村里人都看到你這樣,給我找麻煩嗎?” “屬下……屬下不敢。”肅羽咽下口中的腥甜,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再加上渾身傷痛,維持跪姿已非常勉強,全靠他硬提著的一口氣。洛尋風那一腳用了十足力氣,好在沒有帶上內(nèi)力,肅羽只覺眼前發(fā)黑,幾欲暈倒。他雙手摳住地面,有些艱難的撐起身體,想要恢復(fù)跪姿,喘息著道,“屬下只想追隨大少爺,求您……求您收下屬下……” “肅羽!”洛尋風把酒罐隨手一扔,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拽著他道,“你給我聽好了,你知道我弟弟為什么讓你給我?guī)Я司洹畬Σ黄稹瘑幔俊?/br> 酒氣帶著侵略性,洛尋風臉上露出恫嚇的兇意,他磨著牙道,“是因為,我當年被逐出山莊,是他一手設(shè)下的陷阱!” 肅羽瞪大了眼睛,眸中帶著不解和驚恐。 洛尋風猛的松開他,任他摔倒在地。他背對著肅羽,低沉著聲音道,“七年前,我爹在青樓遇到一個妓/女,被那女子吸引,幫她贖了身,并在山莊外面找了一處小樓金屋藏嬌。畢竟他這種身份,娶一個妓/女還是有失面子。當時我并不知道此事,只是有一天,尋丘來找我,和我說,他發(fā)現(xiàn)爹似乎在外面藏了女人,想讓我和他一起去一探究竟。我當時年少貪玩,既有些為爹cao心,又覺得此事好玩,便和尋丘一起出了莊。尋丘帶我到了城里一個岔路口,他說他曾偷偷跟蹤過爹,就在這個岔路口跟丟,讓我去一邊尋找,他則去另一邊。我沒有多想,按著他的分工沿路走進了一個巷子,聽到了一陣熟悉的歌聲。” 說到這,洛尋風轉(zhuǎn)過身來,夕陽在他臉上投下陰影,看不出他的神情。 “那是一個女子的歌聲,唱的乃是我娘小時候常為我唱的兒歌。我對我娘的印象其實已經(jīng)很模糊了,但是那歌聲實在動聽,我忍不住尋著聲音而去,發(fā)現(xiàn)了一棟小樓,而歌聲,正是從二樓憑欄傳來,我抬頭一看,頓時愣住了。唱歌的女子,竟和我記憶中娘親的相貌有八分相似。” 肅羽聽著洛尋風的敘述,隱隱感到不安和古怪。 “這時,我差不多可以確定,這個女子便是我爹在外面藏的女人。而就在這時,那女子也看到了我,并且叫出了我的名字。我以為爹曾經(jīng)向她提起過我,被她認出,頓覺有些尷尬。那女子卻下了樓來,邀請我進樓一敘。也許是因為她的容貌太過于像娘,我未有多思,便隨她進了樓去。可就在喝下她倒的一杯茶后,我便對后面的事情失去了記憶。 我是被我爹的耳光打醒的,我發(fā)現(xiàn)我正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而一旁是正哭哭啼啼、用被擋著光//裸身子的那個女子。當時我爹身邊還站了他江湖上的幾個朋友,我后來才知道,那天我爹是計劃帶著幾個朋友來小樓小聚的。我正準備解釋,卻不料那個女子已搶先對著眾人說道,我在明知她是爹的女人、而且長得很像我娘的情況下,強迫于她。更可怕的是,趁眾人不備,她抽出了不知為何被扔在床邊的我的佩劍,拔劍自刎。” “!!!” “呵,”洛尋風苦笑道,“一個女子以死明志,要是我,當時那個情景也會信了。更何況,我爹是個很要面子的人,這事在他幾個朋友面前發(fā)生,他當即便怒不可遏,宣布和我斷絕父子關(guān)系,把我趕出家門。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這件事那么多目擊者,還是被傳了出去,傳著傳著,便傳成了我是yin//母的惡魔。” 洛尋風再次蹲下身來,看著肅羽道,“怎么樣,你想到什么了嗎?” “……”肅羽鼻翼微顫,道,“當時……二少爺也許是故意給你指了通向小樓的路……” “哼,”洛尋風揚起臉,“其實事后我有去查過那女子曾待的青樓,老鴇說,那女子名叫小蝶,乃是在被我爹贖走的幾個月前自行來到青樓賣藝的,這也難免太過巧合了。只是當時那女子已死,線索已斷,而江湖上又大肆謠傳起我乃yin//母惡賊,我只得遠走避世。尋丘此人,一直是嚴謹乖巧,平日素來也沒有得罪過我,只這一事,讓他成了我爹的獨寵,你說,他臨死前和我說‘對不起’,我還能想到什么事?” 肅羽低下頭去,干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破碎,“大少爺,對不起……” 洛尋風掰起他的下巴,讓他正視自己,刻意忽略他的下巴那種冰涼而纖薄的手感,對他一字一頓的道,“所以,我是絕對不會收下曾經(jīng)認過尋丘為主的人的,明白了嗎?” 肅羽眼眸晦明顫動,他看到洛尋風眼睛下面掛著黑黑的眼圈,下巴的胡渣也更加明顯了,想到他這些年頂著惡名,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才從當年的明媚少年變成此番落魄模樣,心口被踢的那一腳像是忽然惡化,痛得喘不過氣來。他顫抖著眼睫,低聲道,“屬下愿意留在您身邊替二少爺贖罪,任打任罰,哪怕……哪怕只待幾個月,求您留下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