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回去吧。”徐云柯手扶上方向盤。 祈熱動作有些遲緩,解安全帶就花了平常的兩倍時間,終于解開后再去開門,彎腰下了車。 身旁的車子倒行,一會兒掉了頭,車身連同聲音一齊消失在轉角。 祈熱站在原地,默默看著陸時迦緩緩將手里一根煙吸完,然后摁滅煙頭丟進了垃圾桶。 陸時迦這次回來,什么也不為,就是來找她。他這么久以來表面上風平浪靜,其實想她想得要發(fā)瘋。 偷偷跑過來,是想見她,也想最后問問她。 夜色里他地上的剪影也是好看的,祈熱踩著那團黑過去,站到了他身旁。 兩人中間隔著鐵皮信箱,曾經(jīng)祈熱欺負陸時迦矮,故意把酸奶藏進去的鐵皮信箱。 現(xiàn)在的陸時迦高出信箱不少,再也不用趁她不注意偷偷地去扒拉信箱門,從里頭取下來酸奶。 少年高了,也瘦了,臉卻與那時候同樣陰郁。 他看向祈熱,聲音冷而淡,“快兩個月了,你的想法變了么?” 聲音疏離,視線卻恨不得黏她身上,也滿懷了期待,希望她說出一句“變了”。 他每天給她發(fā)消息,每天便會得知一遍“她真的不要他了”這樣一個事實,殘酷卻無力。 一句話問得輕松,實則已經(jīng)是他手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小心翼翼,生怕它斷了。 他一瞬不瞬看著祈熱,似乎是要看清楚,她手里拿的是割斷稻草的刀,還是另一根可以將他套牢解救的鏈條。 祈熱低下頭,像是站不穩(wěn),背靠著墻面,手悄悄撐在身后,再抬頭,目光如炬。 陸時迦喉嚨一緊,火苗已經(jīng)躥到了胸口。 他立刻就明白了她眼睛里的含義,她是要將他最后的希望燒毀。 “好,好。”他連說兩次。 祈熱聽得頭皮發(fā)麻,腦袋里斟酌著措辭,還未想出什么,就見陸時迦側身走了過來。 他手握成拳,往鐵皮信箱上輕輕捶了捶,“以前你總說我矮,”他說著竟然笑了出來,“對,我以前是矮,可是時間過得很快,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你高了。” 他欺壓過去,低頭俯視著祈熱,“但是我不能白白就被你欺負了。” 他又無聲笑了笑,笑容里是絕望與痛,“以前是我說不贏你,現(xiàn)在麻煩你一并還給我。” 陸時迦說著膝蓋一頂,直接頂在了祈熱兩腿中間。祈熱被迫往后貼,她知道他現(xiàn)在異常激動,雙手護在身前說,“你先聽我說,我們不是說好了么?你有你自己的路……” 她話被他的吻打斷。 陸時迦只輕輕碰了碰她額頭,聽她焦急地說一句“你冷靜點”,他又俯身去親她鼻尖。 然后在她再度開口前,歪頭堵住她的嘴。 祈熱雙手推拒著,卻被他壓得無法動彈,他舌尖掃過她上顎,她瞬間被攪得心猿意馬。 心頭蔓延過一股恥感,祈熱覺得自己有些下作,他的親吻明明帶著掠奪性與報復性,壓根不是因為喜歡她,她卻不愿意他離開。 她還存著些念想,但是,他再也不會喜歡她了。 明白了這樣一個事實,祈熱的眼淚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 陸時迦似是絲毫沒有察覺,他幾乎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將嘴里的煙草味悉數(shù)過渡給她,好像是要她也嘗一嘗他心里的苦。 不停地親她,手也撩起她衣角,一路往上,直接去揉她。 他就是存了心要折磨她,于是整個人貼上去的同時,手指鉆進那層阻礙,尋到那一粒,畫圈,按壓,再聽她抑制不住地哭出聲。 他也將她的聲音吞沒,膝蓋往上故意去頂蹭,她已無退路,他卻仍要將她壓得更緊。 弓著背又去親她脖子,啃咬她鎖骨,甚至去咬開她襯衫扣子,一寸一寸往下親,隔著襯衫,他嘴唇是guntang的,只到邊緣處,似咬非咬,最后是他手用力,將她往上頂了一些,像是她主動般送進他嘴里。 祈熱沒法躲,她下意識要往下滑,陸時迦便跟著往下一些,感受到她在發(fā)抖,便再一次將她往上頂了頂,繼續(xù)去親她,與她糾纏。 黑夜將兩人吞噬,任何魑魅魍魎經(jīng)過,都看不到融為一體的他們。 不知道什么時候,祈熱成了主動的那一個,她攬住他脖子,咬他的力度更大,甚至故意反駁,“欺負?沒有欺負一說……” 這樣曖昧的話,好似他們是還沒分手,如膠似漆的情侶。 陸時迦卻忽然不回應了,圈住她腰的手松開,只額頭抵著她,“對不起,我不陪你玩游戲了。” 他將她手掰開,然后理了理自己衣服往后退,祈熱便見到他眼神與臉色一齊漠然,語氣亦然,“祈熱,以后我再來找你,我他媽一輩子沒女朋友。” 這是陸時迦第一次說臟話,也是祈熱第一次聽他說。 她可擁有他真多的第一次。 祈熱以為自己笑了,她也真的笑了一聲。那抹將她籠罩住的身影漸漸往后,然后往巷子另一頭移動,很快便消失不見。 人一走,她臉上的淚便在路燈下一清二楚。 她伸手抹掉,衣料擦著粗糙的墻磚慢慢往下,她蹲了下去。 這一次,是真的了。 她將手伸進口袋,掏出來剛才他放進去的東西。 月光下泛著銀光的,是她曾經(jīng)給他配的公寓鑰匙。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給自己加點甜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班夫閔 2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木易羊 10瓶;woooo 5瓶;春江鴨 1瓶; 第104章 教室后頭的百日倒計日歷已經(jīng)翻到“60”。清明假剛過去, 因為前方是“高考”兩個字,高三生便只與假期擦肩而過。三日假縮水至一天, 學生們尚未好好度假, 返校便開始了二模考試。 這日鈴聲一響,結束考試的學生被難于上青天的試題弄得啞口無言, 有的拿出手機上微博發(fā)一條“二模二模,立地成佛”,再順手轉發(fā)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病逝的消息。 考試座位按上回一模成績排的, 陸時迦混在一堆實驗班的學生里頭,存在感極強。 祈涼是進門打頭第一個座位,兩個半小時的理綜,他比平常多花了半個小時,再等二十分鐘, 鈴聲響了才把卷子交上去。 交完便跑到隔壁排的中間, 在陸時迦前頭反身坐下來, “怎么樣?答得還行?” 第一考場的學生與其他抱怨出題老師的學生不同,一個個看著游刃有余,嘴里是類似“這題都做千八百遍了”云云。 陸時迦面無表情聽著, 快速收拾著東西,看也不看祈涼, 回:“還行。” 祈涼“唷”了一聲, “越來越穩(wěn)了,下回不是要坐到我后面吧?” 陸時迦往本排前頭掃一眼,保守估計:“你右邊吧。” 祈涼也跟著看一眼, 眉頭一挑,那也還是前十了,“哦吼,你別考理工大了,咱們一起去梅大。” 陸時迦已經(jīng)收拾完畢,一米八的個頭,站起來就引來周邊人的視線。 他背脊打得不直,校服衣褲穿在身上服服帖帖,一舉一動間透露出幾分桀驁不羈。 “對,我必須去梅大。”乍聽傲氣的一句話,他說得十分堅定。 祈涼聽得一愣。 等人一走,附近一個女生看向祈涼,“誒祈涼,這帥哥哪號人物?看著很狂啊。” 祈涼故作不滿,起身說:“你倒是換個問法。” 三年同窗,大家早就熟悉祈涼的作風,那女生翻個白眼,知道大家都好奇,一是好奇這位是什么人物,二是好奇哪里來這么個帥哥,所以女生還是配合著問:“祈涼大帥哥,剛那沒你帥的男生,有點眼熟,跟你什么關系啊?” 祈涼回到自己座位前,站著收拾起桌上的筆,統(tǒng)共兩根,拿起來就能走,他胡亂塞兜里,輕描淡寫地說:“也沒什么特別的關系,這位帥哥,我姐夫。” 說完身影一閃不見了,留下一群茫然又驚訝的八卦群眾。 沒過幾日,實驗班有學生提前知道了二模成績,進門比著五個手指頭就朝祈涼喊:“祈涼,你姐夫年級第五!這是要奔著你這個小舅子去啊。” 祈涼什么也沒說,拿出手機在微信聊天框里輸入一行字,猶豫要不要發(fā)出去的時候,他往前翻了翻聊天記錄。 以往他的“匯報”十分簡單,基本是“陸時迦今天……”“陸時迦剛剛……”這樣的句式。祈熱沒有回復過,但前幾天她回了一句,內容卻是:“以后別給我發(fā)他的事。” 祈涼看到消息的時候心里“咯噔”一下,再反觀陸時迦的狀態(tài),他預感不太好,兩人看樣子是要老死不相往來,和班堇說的“不用擔心,過段時間他倆肯定和好”的說法有很大偏差。 所以這幾天他按照習慣要給祈熱發(fā)陸時迦的近況,都生生給忍住了,怕好心辦壞事。 陸時迦也總冷著一張臉,祈涼甚至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問一問他,說白了就是膽小,他還從來沒這么怕過他。 他來回看著聊天記錄,最終還是點了退出,沒把消息發(fā)出去。 教室后日歷一日日變薄,天氣漸熱,學生穿得也愈發(fā)輕快。轉眼到五月,離高考越來越近。 各個班主任也都換了說辭,從原來的“搶時間,一題決定命運”到現(xiàn)在的“勞逸結合,穩(wěn)住心態(tài)”。也時常留心學生的狀態(tài),瞧見哪個不對勁,就給喊去聊天。 陸時迦現(xiàn)在作為穩(wěn)進年級前十的學生,不止被班主任喊去談話,各科老師也都趁著時間方便的時候把人喊走,知道他要沖梅大,一個個給他加油打氣。 但沒人知道,陸時迦已經(jīng)是只破了洞的氣球,給他打氣只是徒勞。他要上梅大,也不過是因為有人要他考罷了。 這日上完最后一節(jié)課,周邊人都在討論勞動節(jié)一天假要去哪兒玩,陸時迦長久以來沉默寡言,對這類話題更無心加入,收拾了東西便起身回去。 家里仍然只有柳佩君在,知道陸時迦不用上晚自習,便沒有按時按點地準備好晚飯。 對于陸時迦成績的進步,欣喜歸欣喜,柳佩君心里更多的反而是擔憂。他連日的反常讓她十分焦慮,她跟陸正午說了不止一次,陸正午卻不擔心,說孩子大了,自己心里有數(shù)。 要是往常遇上孩子的事兒不知道怎么解決,柳佩君都會跟季來煙討論。現(xiàn)在搬了家,加上知道了陸時迦和祈熱的事情,而陸時迦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大概率又是因為分手造成的,柳佩君幾次猶豫著要聯(lián)系季來煙,最終也沒有把電話打過去。 而從搬家以來將近三個月,季來煙也從來沒有打來電話,兩家人突然就這么斷了聯(lián)系。家里就柳佩君一人,跟周邊鄰居也沒有來往,每日家里都靜得出奇,她心里便愈發(fā)地難受,看哪兒都不順意。 也恰好是這日,她整理玄關處的柜子,從里頭找出兩盒煙來,聯(lián)系每次出門陸時迦都要開一次柜子的行為,柳佩君的心理防線徹底被擊潰。 是以,陸時迦背著包回家,進門便見柳佩君坐在沙發(fā)上,身前的桌子上是兩包他前兩天剛補上還沒拆開的煙。 “回來了?”柳佩君面色還算松快,等陸時迦低頭換了鞋進門,招呼他:“飯還沒好,過來跟mama聊會兒天。” 陸時迦把肩上的包滑到手上,提著包坐到了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 “明天你放假,mama想回一趟家,你跟mama一起回去。”柳佩君沒有立即提煙的事情,而是先,試探陸時迦。 “作業(yè)很多,得抓緊寫完。”陸時迦這會兒對桌上的煙視而不見,委婉地拒絕后,提了包又要走。 “迦迦,”柳佩君急忙喊住他,見他愣了愣又坐回去才繼續(xù)說:“mama最近都很難受,從咱們家搬來這邊,mama心里就沒踏實過,你爸爸和哥哥每天都很忙,你又要上課,還不聽話,這日子mama過不下去了。” 陸時迦聽著捏緊了手里的書包帶,隨即將包放在了腳邊,他心里一陣難受,低著頭說:“明天我和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