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聽見祈涼“切”了一聲,然后是門關上,祈熱閉上了眼睛。翻個身,嘆了口氣。 祈涼猜錯了,他爸媽同樣震驚不已,甚至也少有地沒有任何主意。 那天陸時迦從她公寓離開,她給季來煙打了電話,因為是周末,祈畔也在家。也好,省去她說兩回。 她陳述了一番事實之后,那邊久久都沒吭聲,緩過神后問了她幾句,然后說:“熱熱啊,這事兒沒那么簡單,等你回來咱們好好聊聊。” 也是因為家里頭都知道了,所以才會有后來祈畔問陸時迦未來規劃的事情。倒不是祈畔要試探,就是關心幾句,如果他們倆要一直走下去,陸時迦得更有擔當。可聽了陸時迦的回答,祈畔又覺得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不該給自己太大壓力,所以當晚就給祈熱打了電話,讓她給陸時迦做做思想工作,不要只想著買房這一件事,她也就真的將原話轉達給了陸時迦。 后來回家也確實跟家里聊了,話題圍繞的皆是如何跨過柳佩君這條坎。怎么也聊不出結果,只能暫時擱淺。 祈熱原來想跟季來煙說說今天的事兒,但不想他們更加擔心,思考過后決定不提。 她瞇上眼,不知道什么時候睡了過去,再醒來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祈熱揉了揉臉,打了個呵欠說:“進來。” 門便在下一刻推開,她隱約見人進來,抬頭看過去,心猛然一提,低聲朝正反手鎖門的人喊:“你怎么過來了!?” 陸時迦看著面色如常,朝床邊走了過去,“我媽讓我來喊吃飯的,”他往床上坐,立即被祈熱推了一把,他配合地往外倒了倒,又笑著坐回去,“不是我要上來,祈叔叔說你在睡覺,讓我大點聲喊你,我喊了呀,你沒聽見。” 他不想被誤會,所以故意喊了“祈熱姐”,旁邊祈畔沒忍住笑出聲,默默嘆了口氣便說:“迦迦啊,你得上去喊,這么喊你祈熱姐醒不來。” 他便興沖沖上來了,根本不知道讓他上來的祈畔在樓下搖了搖頭,不確定自己這么做是幫他們還是害他們。 祈熱也算明白了,見陸時迦還什么都不知道地傻笑,也跟著笑出來。 他不知道也好,省得戰戰兢兢。 “好了,我知道了,趕緊走,待會兒柳阿姨要懷疑了。”她順了順頭發,準備起床。 陸時迦沒動,默默看著她,見祈熱馬上就要上手趕人,立即解釋說:“我媽故意讓我過來的,她就是想給自己證明我跟你沒關系,是要好的姐弟,弟弟來喊jiejie吃飯再正常不過了。” 祈熱笑了笑,“那喊完你就回去,哪有喊個人這么久的?” 陸時迦還是不動,“晚上出去嗎?” 祈熱來氣了,抓著他衣領,“陸時迦,你得分清輕重緩急,現在不是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忘了今天你怕成什么樣了嗎?” “可是是我生日啊,過了十二點,我就成年了。” “那又怎么樣?”祈熱松了手,“今晚之后成年,你之后都是成年,不急這會兒。” 陸時迦不依,直接說:“晚上十二點半我在路口等你。”他說著就要起身,半路上一停,又飛快地探身回去,在她嘴角親了一下。 祈熱小聲地怪叫一句,虛捂著嘴,“趕緊走!晚上在家待著,我不會去的!” 陸時迦卻十分開朗,“我等你。”然后高高興興地出了房門。 祈熱不知道他哪兒來的心思這么開心,可是他開心,她也就跟著放松了一些。 晚上的飯桌上,柳佩君對祈熱沒有任何區別,似乎真的只當白天是場誤會,也沒在飯桌上提起那件事兒。 其他人也一切如常,說的多是明天陸時迦的生日宴。分明都把事情交給了酒店,柳佩君卻仍然cao心得很,將一樣一樣確認過的事項又在飯桌上列一遍,最后問他們有沒有遺漏。 季來煙開幾句玩笑,安慰她不用那么緊張,然后不經意地岔開話題,水過無痕般提起晚上回來被隔壁鄰居喊住的事兒。 柳佩君聽了后應:“對對對,上午把喜糖送過來,你們都不在家,我說先放這兒,人家非說要親自給,說是心意要送到,看來是真的很滿意兒媳婦。” 隔壁家的兒子,便是非典那年考研,初試吊車尾害怕被刷,結果最后免了復試直接錄取的那位,這次結婚也就是他。 “那可不是?都三十好幾,終于結婚了,家長肯定高興。”季來煙從來不會因為年齡去攻擊別人,但現在沒其他法子,她順著話頭問柳佩君:“聽說對象比他小了得有十多歲?” 這一問,一桌人都豎起了耳朵。 祈熱看一眼她媽,季來煙看著淡定如初,她不禁感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他兒子三十二,兒媳婦剛滿二十,滿了二十才能領證,差了十二歲呢,”柳佩君上午跟鄰居聊了幾句,所以知道一些,“我上午也見了人,看著比實際年齡大一些,兩人站一塊兒倒還挺般配。” “看看別人家還成,要是發生在自己家那肯定不行,十二歲相差也太大了,”柳佩君連連搖頭,“現在可能還不覺得,等以后越老越有差距,他們家是沒其他法子了,能找到對象就是好的。” “什么十二歲?”去廚房加湯的陸正午這會而端著一大碗湯出來,將季來煙到了嘴邊的話逼了回去。 柳佩君看一眼對面的陸時樾,再過兩三年他也要三十了,她心里急得很,可這會兒不好說些什么,只對著陸正午發火,“沒什么!懶得跟你解釋。” 陸正午笑了笑,“行行行,來來來,這個是熱熱最愛喝的,趕緊趁熱喝一碗。” 祈熱趕緊拿了碗起身去盛。 柳佩君便又看一眼祈熱,要說祈熱還比陸時樾大那么二十來天,她就是隨她mama,看著十分顯小,說她二十歲也不過分。可偏偏對陸時樾沒感情,要是兩人能在一起,她現在也不用cao這份心。 她心里暗暗感嘆著,等晚上爬上床睡覺,到底還是跟陸正午提了幾句,也耐著性子跟他說了隔壁家的事兒。 “你說時樾這事兒可怎么辦?我就怕他三十好幾了也不愿意找對象。” 陸正午聽這話不下百遍,仍安慰她,“孩子都有自己的主張,你不用cao心,我看咱們家這倆孩子好得很,長得好,成績好,懂禮貌,時樾那么貴一輛車也買了,現在正是事業往上走的時候,不急,男人結婚不怕晚。” 他有理有據,柳佩君卻聽不進去,“每回跟你說,你都這么個態度,我真是欠你們老陸家的,一個個都要我cao心。兩個孩子是好,可一個不結婚,一個還差點談戀愛了,你說我能不cao心么?” 陸正午暗暗一驚,“你說迦迦?” “除了這兩個兒子你還有哪個?”柳佩君更來氣了。 陸正午知道小兒子是真談戀愛了,他這段時間忙沒怎么關心,現在聽妻子說的是“差點”,只能試探性地說:“談戀愛好啊,又不是什么壞事兒。” “就是你這種教育方式,我跟你說,你這種方式不對!現在要是時樾談戀愛,我會這么cao心?你想想迦迦才多少歲?!” “明天就成年了,成年了談戀愛沒什么問題,”陸正午將被子掖得更緊了,又問:“真談戀愛了?” 柳佩君哼一聲,“真談了我這會兒就不在這兒,早給他做思想工作去了。” “那你剛才不是說談了戀愛?” “我說的是差點!”柳佩君氣沖沖地翻個身,手一抬把被子里的暖意全送了出去。 她氣得不輕,一點不覺得冷,把今天的事三言兩語跟陸正午說了一遍。 “雖然是誤會,但是我知道那會兒著實嚇得不輕,你說要是熱熱跟迦迦真在一塊兒,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了?” 她說完沒聽見回答,側頭看過去,陸正午已經瞇眼快要睡著了。她忿忿地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陸正午立即睜開了眼。 安慰道:“不要瞎想,迦迦比你想象中懂事。” 柳佩君看陸正午這副懈怠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一翻身背過身去,“我跟你沒得說。”被子一拉,徹底不說話了。 時間已過十二點,窗外的月亮圓滿得出奇。 圓月亮底下,認真搭配了一身衣服的陸時迦站在路口凍得直打哆嗦,他掏出手機自拍了一張發給祈熱,然后迅速將手伸回口袋取暖。 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手機有動靜。 剛要再掏出手機給祈熱打電話,身后傳來一串腳步聲。陸時迦只消聽腳步也知道是誰,還沒轉頭便笑了出來。 祈熱穿長長的厚棉襖,跑起來十分礙事,見陸時迦十分欠揍地笑著,到了他跟前便忍不住捶他。 她知道他在笑什么。說不來的是她,現在提前就跑出來的,還是她。 陸時迦伸手擋住她捶過來的拳頭,緊接著將手落到她腰上,與另一只手碰上,將她緊緊圈住了。 這會兒街上沒什么人,祈熱還戴了口罩,便有些肆無忌憚,任由陸時迦抱著,在他懷里緩著呼吸。 陸時迦低頭壓在她肩上,一轉貼到她耳朵邊,“祈老師,你剛才跑過來好像一只鴨子啊。” 祈熱立即火了,一把將他推開。 陸時迦往后退了些,拉著她再往遠處走了幾百米。到了公園,找了張干凈的紅長椅,兩人一起坐了過去。 梅城有條護城河,先前他們在老街那邊放的小河燈便是沿著這條河往下游。 這會兒他們就坐在河邊,冷風隨著河面吹過來,刮在臉上像刀子。祈熱見陸時迦穿得少,嘆口氣后將外頭棉襖的拉鏈拉開,兩只手從袖子里鉆了出來,往肩上一抖,再命令他:“過來。” 陸時迦見她里頭仍然穿了短款外套,便沒有拒絕,往她那邊挪了挪,按著她的意思鉆到溫暖的棉襖里,下一刻,雙手圈緊她的腰,一用力,將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祈熱嚇得連往他胸膛上拍,“你做什么事能不能先告訴我?!” 陸時迦點頭,“能,”然后湊近,先告訴她:“現在我要親你。” 說完,迅速地尋到她嘴唇,索取她的氣息。 祈熱笑了笑,勾住他脖子回應他。兩人靠得十分近,他太用力,祈熱不禁往后壓了些,再被他雙手撈回去。 邊親邊說話的本事,陸時迦似乎無師自通,“祈老師,之前你幫我許過一個愿……你希望我能夠心想事成,可你都沒問我許的什么。” 祈熱牙關被他舌頭鑿開,邊應付他,邊留些意志想他提的事情。可沒如愿,這會兒思維跟不上,連他的吻都招架不住,更談不上理智地回憶。 陸時迦便給她列出幾個關鍵詞,“初三……圖書館,初雪……小兔子。” 祈熱這下想起來了,推開他后問道:“許了什么?” 那次陸時迦先把自己的愿望機會用了,他希望祈熱永遠不為錢發愁,因為,不想再聽到她被搶劫沒錢吃飯的消息。 那時候他覺得一個愿望不夠有保障,于是順著第一個愿望許下第二個,他希望——“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只要他在,他一定不讓她受苦,更不會讓她受傷。 他說得正經,祈熱聽后卻不太樂意,伸手將他嘴巴捂住,“我說過的吧?不準說這種話,rou麻!” 陸時迦眼睛彎成頭頂的月亮,又故伎重演,親了親她手心。 祈熱果然松了手,直接往他身上抹,“你惡不惡心?” 陸時迦低頭看她手抹過的地方,開玩笑說:“祈老師,你非禮我。” 祈熱手擦在他腰側,聽他一說,便當真“非禮”起他來,手掀起他衣擺鉆進去,碰上他皮膚,笑著問:“非禮?” 她手熱,所過之處皆發起燙來,陸時迦將腦袋埋到她脖子里,“嗯嗯,你盡管來。” 祈熱見他樂意得很,反倒是自己吃了虧,便笑著將手抽出來,將他往后一推,然后雙手捧住他臉,“我問你,你平常都看什么片子?” 他們已經有過十分親密的接觸,再提到這些話題,陸時迦已然面不改色,“不好怎么說,以后我們一起看。” 祈熱趕緊將手一松,嗔怒道:“誰要跟你一起看!” 上一秒瞪他,下一秒又笑出來,身子稍微偏了偏,將口袋給他,與他先前的做法別無二致,“看看里面有什么。” 陸時迦依言將手伸進去,一摸,觸感有些熟悉,便沒再將手拿出來,“都說在一起的人會越來越像,祈老師你現在完全模仿我!” 祈熱下巴一抬,“愛要不要,自己戴!” “就這?”他佯裝不滿意,“我可是成年,一枚戒指就給我打發了,小氣……” 嘴上這么說,動作倒十分誠實,他將她口袋里那一圈戒指拿出來遞給祈熱,祈熱接過來后往他手指上套,“我確實小氣,”見戴著合適又立即將戒指取了出來,“現在不給你,等畢業了再說,暫時放我這保管。” 陸時迦要去搶,搶了個空,眉頭皺著,跟她打著商量:“我先戴脖子上。” “也不行。”祈熱十分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