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他知道,祝祈熱生日快樂的人有很多,不缺他這一個了。 陸時迦這段時間學習的熱情高漲,祈涼說他不對勁,問他為什么,他回:“爭取學習也搞個第一。”說完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年級第一面前說話,又補上一句:“班上第一。” 能全心全意學習的另一個原因是祈熱很忙,這樣他多出了很多時間。 昨晚十二點一過,他就給祈熱發(fā)了祝福短信,說今天中午一起吃飯,被拒絕。晚上給她發(fā)消息,也沒有收到回信。 等徐云柯走遠了,他背著包走了過去。 “祈老師。”他低低喊一聲,先把手上的袋子遞給她,“這是祈涼給你的。” 他一臉陰郁,想著的是剛剛徐云柯幫她拂開劉海,以及她抓住徐云柯的畫面。 祈熱沒想到還能收到祈涼的東西,十分稀奇,臉上卻波瀾不驚。想像平常一樣兇他一句,又覺得哪里有些別扭,最后的語氣顯得有些不倫不類,“這么晚了怎么還過來?” “……”陸時迦比任何一次都委屈,“那個徐老師不是也剛走嗎?”他是真的有些生氣,說完就將包拽到身前,動作有些粗暴,把花拿出來,一把塞到祈熱手里,“你不想我來,那我就走了。” 祈熱低頭看身前的花,粉的,紫的,藍的,再抬頭,陸時迦已經走遠了。 按照以前,走出去一會兒,他就會回來。祈熱站在原地沒走,卻只見他越走越遠,最后徹底消失在夜色中。 她急忙掏出手機來,找到通訊錄里那三個數(shù)字,就要點下去,又往右劃,點開短信界面,打出幾個字,“注意安全”,刪除,“晚上別亂跑”,刪除,“好好上課”,還是刪除。 到底沒發(fā)出去。 是以,陸時迦既沒有被立即喊回去,到宿舍守了兩三個小時的手機也沒收到任何消息。然后開始痛心疾首,后悔不該連頭都不回。 學習任務越來越重,空閑時間越來越少,天氣也一日熱過一日。 文理分科選擇表發(fā)下來的那天,溫度直逼37c。 課間cao的時候,祈涼就跑下來找陸時迦,先不問,直接翻他桌面,找出那張表,看上面一片空白才問:“選什么?” 陸時迦看著沒什么精神,單手撐住腦袋,“還沒想好。” “沒什么好猶豫的吧?肯定是理科唄。”祈涼說著就要拿起筆幫他寫。 陸時迦伸手攔住,“我再想想。” “想什么想?以后考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專業(yè),再跟時樾哥一樣,一起創(chuàng)業(yè)。”祈涼說得認真,像是仔細考慮過一樣。 可陸時迦還是那句,“再想想。” 祈涼看他越發(fā)不順眼,讀出他臉上的倦怠,伸手貼上他額頭,“你丫是不是中暑了?焉了吧唧的。” “沒有。”他手一歪,腦袋往課桌上擱。 五秒后,他猛地直起腰站了起來。 祈涼被嚇了一跳,“一驚一乍的干嘛?” 陸時迦嘴角扯出笑容,“你說得對!” “選理科是吧?”祈涼一臉的“我就知道”。 陸時迦沒理會他。撐過一天,第二天周末,他特意大中午的喊了祈涼打球,祈涼周末一般都在約會,沒空和他玩,他便生拉硬拽地把幾個同學抓去了球場陪他打。 他跟打了雞血似的,猛跑高跳,其他人熱得躲陰涼里,他生怕不夠,張開了雙手“擁抱”陽光。打完球再去跑步,其他人給他買水,他愣是不喝。 暴曬與劇烈的運動,讓洗完澡后躺床上的他顯得十分憔悴。 他把被子捂緊,等出了一身汗,他喊了下鋪的室友。 室友聽他聲音虛弱,起身再看他一頭汗,有點慌了,“什么情況?” 陸時迦閉著眼說話:“應該是中暑了,我頭痛,你幫我去祈涼那要一瓶藿香正氣水來吧。” 祈涼是他們宿舍的常客,住他們樓上,下鋪室友立即跑上樓告訴祈涼,祈涼把手機一收,“中暑了?靠,昨天我才說過,我這張嘴怕是能開光。” 藿香正氣水這種東西男生宿舍壓根沒有,他先跟著陸時迦室友下了樓。見到人,第一時間把他被子掀了,“你傻啊?先降溫!” 接著又是飲料又是給他扇風,陸時迦翻個身,仍舊說難受。 “去醫(yī)院吧。”祈涼很快做出決定,“你先起來。” 陸時迦搖頭,“沒那么嚴重,要不……”他醞釀著,以一種十分隨意的語氣提起,“你姐……” 還沒說完,身后祈涼突然說了話:“喂。”他接起了電話,“晚上不出去了,陸時迦這貨中暑了,我現(xiàn)在帶他去醫(yī)院。” 陸時迦回頭,“說了不去醫(yī)院,沒到那個程度。” 祈涼瞪他一眼,陸時迦竟看出幾分熟悉的樣子。 “嗯,看著確實沒那么嚴重,”祈涼繼續(xù)對著手機另一邊解釋,“我想辦法給他降降溫吧……什么?找她?” 陸時迦立時睜開了眼,就見祈涼把手機暫時從耳朵邊拿下來,“要不,你去祈熱那兒?” 陸時迦有片刻的茫然,不明白他怎么主動提了出來。 “班堇說的,我看你去得了,她那兒有空調,干什么都方便。”祈涼本來覺得沒必要,但體感告訴他,這屋子只熱不冷。 那邊班堇“喂”了幾聲,等祈涼應了一聲,她回:“我已經給她發(fā)消息了,等她回復。” 祈熱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出期末試卷的題,桌上手機震動兩下,她喝了口水才拿起來查看。 點開是班堇:“我聽祈涼說,陸時迦出事了。” 祈熱心一緊,立即從通訊錄找到那三個數(shù)字,將電話撥了出來。 電話持續(xù)響了一陣,最終因為無人接聽自動掛斷,她又快速找到班堇的電話撥過去。 她不知道班堇特意等了一會兒才接起來,一接通就出了聲,“是我,陸時迦怎么了?” “不是很清楚,祈涼是說中暑了吧,這兩天溫度太高了,”班堇說得不快,也說得模糊,“祈涼說要送醫(yī)院,具體我也沒問。” 祈熱聽到中暑的時候稍稍松了一口氣,再聽到“送醫(yī)院”,心又提了起來。 “他們現(xiàn)在在宿舍,宿舍應該沒風扇,挺悶的估計。”班堇狀似不經意地提了出來。 祈熱很快有了決定,跟班堇道謝后掛了電話。 她迅速地起身換了鞋,邊出門邊給祈涼打電話,“你把陸時迦帶到校門口,我在門口等。” 接下來便是十來分鐘的小跑,到校門口不見人,沒干等,直接跑進了學校。 沒跑多久,遠遠見到祈涼象征性扶著陸時迦往這邊來。 陸時迦余光掃見前頭有人,預感是祈熱,人便跟著虛弱了幾分,不一會兒,看清那雙熟悉的鞋,確信是她來了。 那雙鞋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身前,他聽見她粗重的喘息聲,緊接著,額頭上是她貼上來的手背。 祈熱摸到一額頭的汗,劈頭就罵,“你是不是又跑出去打球了?這么熱的天,球什么時候不能打,你就不能好好待著?” 陸時迦垂著腦袋不說話,可即便垂著腦袋,也能看見她生氣的臉和皺起的眉。 祈熱看他嘴唇發(fā)白,沒再罵他,看一眼祈涼,“你扶著他,先去我那兒。” “啊?”祈涼不樂意,“你都來了,要我去干嘛?” 陸時迦立刻看向他,“沒事,你去寫作業(yè)吧,我自己能走。” 祈涼嘀咕著,哪里來的作業(yè)給他寫?不過時間也不早了,他懶得來回,干脆就接受了他的說法,“那我走了啊,教室里卷子都要堆成山了。” 祈熱睇他一眼,“趕緊滾蛋。” 祈涼如獲大赦,轉個身就跑遠了。 祈熱收回視線,再去看陸時迦,他臉透著紅,看著要熱暈了似的,祈熱呼出一口氣,走近兩步,伸手托住他右胳膊,“能走吧?” 陸時迦抿唇點了點頭。 走兩步,左手伸過去抓住她胳膊,再走兩步,右手掙脫開,從兩人身體間的縫隙往后去,虛虛貼在后腰,又兩步,身子稍稍往她身上壓。 他心跳如鼓,怕她下一秒就把她甩出去,所有的動作都是輕的,克制的。 他十分警覺,時刻注意著祈熱的態(tài)度,有預感她要說話時,輕輕靠在她腰上的手立即往外懸空。 果然,祈熱說了話,他靠著她,能感受到她的怒氣,心也跟著一提。 “沒力氣就靠過來點,現(xiàn)在知道難受了吧?早干嘛去了?這么大的人了,不是挺能蹦挺能跳的么?就不知道防下暑?”祈熱又是一長串問句,說著左手松開他搭過來的手,往后一鉆,扶在了他腰上。 陸時迦腳步忽然一滯,整個人如通上了電流,一瞬間的麻痹讓他腦袋當了機。 “難受了?”祈熱跟著停下來,看過去的目光透露著關切。 陸時迦順勢轉了腦袋,一歪磕在她腦側,“頭疼……” 他又聞到那股發(fā)香,知道她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往上彎。 到了校外,祈熱看他難受得緊,還是招了輛出租車,司機聽說只是進學校,連忙擺手,祈熱立即攔住,“我弟弟中暑了,您載我一程,我多付一份錢。” 司機看一眼她,再看一眼壓在她身上的人,示意他們上車。 同樣是出租車,同樣是后座,也是同樣的兩個人。祈熱很難不想起那天陸時迦喝醉時候的樣子,現(xiàn)在再看一眼,連他人也是一樣的。意識不算清醒,眉頭皺著,看著十分不舒服。 她暗暗嘆口氣,主動把歪在另一邊人的腦袋扳過來,陸時迦便借著那股力往下滑,靠在了她肩頭,看上去一點主動的成分都沒有。 又挪了挪身子,手從她身前一探,繞到她腰側,然后抱緊。 祈熱皺了眉,將他手抓開,“你不怕熱呢?” “……我沒力氣了。”說著用了點力,制造出無力感往回壓,又一次將她摟緊了。 祈熱心底里那點不適感仍然在,但也覺得是自己太敏感,沒再將他手拿開。 到了住處,祈熱直接把人帶進房間,讓他往床上坐。空調是出門前就開上了的,這會兒室內已經涼爽。 祈熱勒令他先別睡,陸時迦點點頭,見她一轉身,人就往床上倒了下去。一翻身,那股有些熟悉卻又陌生的味道便侵襲進鼻子,他嗅了嗅,開心得想笑出聲來。 “不是讓你別睡么?先起來。” 祈熱沒多會兒端了盆涼水進門,放在床邊的凳子上,毛巾一擰,見他仍舊沒動靜,輕輕拍了拍胳膊,“先起來,擦下臉就行。” 陸時迦腦袋悶在那條薄毯子上,聽見她哄人般輕聲細語,更不愿起來,想聽她再多催幾句。 祈熱在床邊站了會兒,隨即動了腳,膝蓋跪上床,嘴上抱怨著:“真不知道長這么高干嘛。” 高到她得往里爬幾步,毛巾才夠到他腦袋,“快,翻個身。” 陸時迦早嚇得不敢呼吸,聽話地翻了個身,剛將臉露出來,臉上壓過來冰涼的毛巾。 毛巾擦過他額頭,鼻子,再是嘴唇,下巴。 陸時迦一顆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下一刻,毛巾被祈熱拿開,他登時睜開眼,手伸出抓住她胳膊。 祈熱停止往回退的動作,“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