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她本意是不吃,卻見身邊的人又站了起來,小心拿起書,往外去了。 祈熱沒看懂,等了一會兒,人回來了。 陸時迦兩手將書跟面包分開拿,而拿著的那個面包,已經開好了包裝。 祈熱這才明白,剛才她的瞎比劃,他看懂了。 陸時迦把面包遞給她,祈熱小心翼翼接到手里,手指捏了面包出來,再送進嘴里。 吃一口,她拿起筆直接在書上寫,寫完推給陸時迦。 陸時迦重新坐下,見上面寫著幾個字:坐下看書。 祈熱又湊過去,在后面添上一句:看完寫一篇讀后感。 陸時迦皺了皺眉,看她一眼,她已經坐直,面包直接放在了書上,拿過面包的手則重新敲起了鍵盤。 他平復了心跳,伸手翻開了書。看一會兒,又拿出ipod開始聽歌。 祈熱看見了,搶過來一只耳機。她專心寫論文,沒太認真聽,不知過了多久,聽見熟悉的聲音。 她聽了一會兒停下來,又在書上寫:這首叫什么? 陸時迦不知道她聽出了張懸的聲音,完整地寫:張懸,自由。 剛寫下,耳機里換到了下一首。 祈熱這回仔細聽著,筆尖落到紙上:這個不是原版吧? 是周杰倫的《彩虹》。 陸時迦寫:錄下來的。 祈熱笑了笑:你自己彈的? 他回一個字:嗯。 祈熱又聽一會兒,下一首仍是鋼琴曲,這回是她最近在聽的《無與倫比的美麗》。 她翻到另一頁,寫:怎么想到錄進去的? 陸時迦頓了頓才回:你的mp3里也都是你錄的法語。 祈熱顫肩無聲笑著,臉上一副“學我,小樣兒”的表情,笑完,看了眼鍵盤,深覺自己耽誤了一會兒,又立馬看回電腦。 陸時迦卻看不進書了,他干干坐了好一會兒,微微側頭一看,對上那支筆,不出幾秒,他拿了起來,在祈熱書上寫下一行字,再推到她旁邊。 祈熱把完整的一句法語敲完才低下頭,一看,炸了。 上面寫著—— 你跟我哥在談戀愛么? 作者有話要說: 第47章 “你知道他問我什么嗎?”祈熱將酒杯“嘭”一聲摔在桌上。 “問你什么?”李妲姣眼巴巴看著她。 祈熱未說先笑, “問我是不是跟他哥在談戀愛。” “哈哈哈哈哈!”李妲姣連聲笑了出來,手里攥著杯子, 啤酒搖晃著漏下幾滴到了油膩的桌面。 簡易的擋風簾子被風吹得嘩啦作響, 霓虹燈映在透明簾上影影綽綽,燒烤攤外, 今夜無雪。 棚內氤氳著燒烤冒出的熱氣,祈熱喝下兩罐啤酒,整個人也開始發燙發熱, 她將外套脫下,隨手放在旁邊褪了顏色的凳子上。 “他怎么會這么問?”李妲姣擼下一口rou串,緊接著問。 他怎么會這么問? 一個多月前,祈熱跟李妲姣一樣好奇,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日, 陸時迦那個問題如平地一聲雷, 把祈熱給弄糊涂了。 資料書上那一頁沒有空隙容她繼續寫下去, 她也不想再耗著時間一筆一劃寫那一行字,于是從位置上起身,扯他衣領, 示意他出閱覽室。 陸時迦是借著不用說話才問出來的,出了閱覽室必然要開口, 他沒那個膽, 于是抓住她手腕,往回扯了扯。 祈熱看他瘦得沒rou的手指扣在她手腕,沒如他愿, 反手一握,將人拖了出去。 走廊上安安靜靜,祈熱壓低了聲音,“說,你聽誰說了什么?”她雙手抱在胸前,微微低了頭,目光里帶著審視。 陸時迦只覺一股壓迫感罩在頭頂,垂首站著,背也跟著挺不直了。 “站直,”祈熱抬抬下巴,“本來就不高。” 陸時迦不想顯得那么惟命是從,緩慢地、不露痕跡地將背稍稍打直。 有人從室內出來,祈熱讓了讓,轉個身倚在墻上,“不想說?” 陸時迦知道,即便他點頭,她肯定要繼續問,于是暗暗提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她,擠出兩個字,“祈涼。” “祈涼?”祈熱離開墻面,“他說什么了?” 陸時迦覺得這不算背叛好朋友,即使是,也跟上次祈涼暴露他打游戲扯平,“說你跟我哥在悄悄談戀愛。” 祈熱不似剛才那么驚訝,“他為什么這么說?” 他回得十分簡短,“他看出來的。” 祈熱皺眉,“怎么看出來的?” “他說……”陸時迦有幾分猶豫,“他之前就這么覺得。” 他省去了一部分,祈涼說,那天在陸時樾那兒吃飯,柳佩君問他有沒有碰到合適的女孩,祈涼看到,陸時樾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祈熱,而祈熱作為八卦愛好者卻沒有追問,這其中必定有貓膩。 祈熱沒問出什么實質來,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他讓你來問我?” 陸時迦搖頭,“是我自己要問。” 祈熱覺得稀奇,“你問這個做什么?” 他低下頭,背又微微躬起,“我覺得祈涼應該想錯了。” 祈熱來了興致,“你為什么覺得他想錯了?” 被她眼神示意,他又重新直起背,“……不知道。” 他眼神閃躲,祈熱一眼便知他沒說實話,“你什么時候開始撒謊了?撒就撒,這么簡單的事兒也做不好?” 陸時迦被拆穿,臉上微紅,“你以前跟喻星淮在一起,告訴給每一個人,你要是跟我哥在一起,我們肯定早知道了。” 祈熱一愣,“你,你還記得喻星淮啊?” 陸時迦撓撓腦袋,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祈熱突然就笑了。 “迦迦……還記得他啊?”李妲姣沒有直呼其名,只用一個“他”字代替。 祈熱仰頭又喝一口啤酒,笑起時眼角上挑,“他心眼小,記性好。” 李妲姣哈哈笑兩聲,“初中生,還是小毛孩。” 被稱作小毛孩的陸時迦這會兒還在宿舍挑燈夜讀,他打一個噴嚏,緊了緊外套,將面前的書翻過一頁,是張愛玲的《金鎖記》。 之前借來的《色戒》已經讀完,在那之后去給祈熱送家里帶來的東西,他通常順便去一趟圖書館,還書再借書。他想祈熱應該忘記自己說過讓他寫一篇《色戒》的讀后感,他左等右等,也沒等到她再度提起。 他是寫了的,寫了整整三頁,每次去梅外也折好了帶在身上,以免她突然想起來。 夜涼如水,陸時迦吸吸鼻子合上書爬上了床,第二天起來,鼻塞得難以呼吸,等鼻子通了,又開始流清水。 他感冒的這一天,梅城下了2007年的最后一場雪。 元旦放假回家,陸時迦又發起了高燒,柳佩君連續幾天眉頭也未松動,甚至動起下學期不讓他住校的念頭。陸時迦并不知道他mama的想法,等感冒好齊,重新去學校上課,新下的一場雪還未停。 2008年伊始,雨雪不停的,不止梅城,更嚴重的,在梅城以南的地區。連續幾輪大范圍的低溫、冰凍天氣,給各地造成了重大損失,是中國有氣象記載以來最嚴重的一場雪災。 電力系統被摧毀,鐵路一度中斷,火車站滯留下百萬過年回家的乘客,高速公路癱瘓。市民們無水可用,物價飛漲,蠟燭、汽油嚴重短缺。 各地紛紛啟動應急預案,開展抗災救災工作。 祈陸兩家通過正規渠道捐了款,電話里得知南方的朋友買不到蠟燭,遠水救不了近火,沒轍,但也立即聯系了蠟燭生產工廠,兩輛裝滿了蠟燭的車直接開往高速公路服務區,讓過路回家的都能領上一兩根。 祈熱還留在校,除去通過學校捐出了自己賺的外快,也沒其他辦法,只能看著新聞干著急。qq群里老同學也時刻關注災情,有些大學畢業后留在南方發展的,說手機快沒電,說完,也就沒了消息。 祈熱拿著手機猶豫不決,擔憂揮之不去,到底放心不下,編輯了消息發往蘭城。這一次聯系梁碧梧,距離上一回,已時隔幾年。梁碧梧如之前一樣沒有回復,祈熱跑去一一問了陸時樾跟鹿小詩,兩人也都說沒她的消息。 她心也跟著短信一起石沉大海。 好在,兩天后,祈熱收到一條陌生手機號發來的短信,短短幾個字—— “一切安好,勿念。” 署名:biu。 她不求重歸于好,只望她平安順利,這一條短信,竟讓祈熱頓時熱淚盈眶。 可惜欣喜也不過短暫,她留校十天才堪堪將手頭的作業跟工作做完,回家后也日日看新聞關注災情。月底,倒是被香港一出“艷.照.門”轉移了注意力,不過也只是匆匆圍觀幾眼,放下手機,就又得坐到電腦前,看花自酌列下的一長串文獻。 年底又吃一頓生日宴。今年陸時迦的生日恰好在除夕前一日,兩家一商量,索性生日除夕一起過。 祈熱把之前在文具店買來的海報送給他,陸時迦在大家的要求之下當即拆了,展開來四個角一按,海報里是電影《初吻》里經典的那一幕,馬修給蘇菲·瑪索戴上耳機,而耳機里,是那首《reality》。 “喜歡吧?你喜歡蘇菲我可是記得的。”祈熱還戴著那條紅色圍巾,自得地朝陸時迦笑。 陸時迦低頭將海報重新卷起,嘴里擱著一句“謝謝”沒有說出口。躊躇間,肩上落下她的手。 “你得趕緊長高呀,蘇菲14歲的時候就有一米七,也就跟——”她一手將旁邊吃蛋糕的祈涼拉過來,“也就比祈涼矮一點點,你就差了不少吧?” 陸時迦抬頭看兩人一眼,將海報一捏,海報癟下去,他也沒松手。 祈熱繼續問:“你現在多高?” 她說著往前,陸時迦不自覺低了頭往后退了幾步。 “躲什么?比我矮是事實,躲能躲得掉么?”她并沒有展露咄咄逼人的氣勢,更多的成分是玩笑。 陸時迦又抬頭看她,她確實很高,跟祈涼齊平,他再看其他人,無須仔細對比也能發現,屋子里再沒有比他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