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jié)
但溫景今晚卻不想坐馬車,她想走走他方才騎過的路。 月光下,三人步行于前,一人一馬車跟于后。 溫景的情緒低落,她又擔(dān)心他,又舍不得他。 腳步輕輕地踏在安靜的街道上,踩著人影,溫景緩緩地開口:“廿風(fēng)?!?/br> “夫人請講?!备谏砗蟮呢ワL(fēng)道。 “你說夫君這一趟會不會有危險?” 廿風(fēng)跟在他身邊的時間最長,出生入死過不少次,溫景想他應(yīng)該了解這些。 廿風(fēng)道:“不會。” “真的不會嗎?” “夫人,您要相信將軍?!?/br> 這世上,若真有能傷了將軍的人,那就僅有夫人一人。 聽見廿風(fēng)篤定的語氣,溫景心底的擔(dān)心才淡去了那么一些。 身體稍微有了些勁兒。 但這股勁兒卻好像是強(qiáng)加在心底的安慰,隨著夜風(fēng)的吹拂,還沒走幾步,便已從身子漏出。 到最后,溫景全身上下僅剩下思念。 她想他了。 他說過,最多兩月,他就會回來接她。 可這才一柱香,她就開始想他了。 溫景讓錦竹跟在身后,不讓她跟在身旁,因?yàn)樗卤诲\竹看出她眼底的淚花。 夜色孤寂,空巷無人,錦竹和廿風(fēng)能察覺到夫人心底的傷心與不舍,所以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勸夫人坐馬車。 兩人靜靜地跟在夫人身后。 直到……街道的盡頭突然傳來了馬蹄聲。 廿風(fēng)第一個警覺。 但溫景卻是第一個回頭的。 在聽見馬蹄聲的那一刻,她仿佛就能感覺到,是他回來了。 在回眸看見馬背上的身影后,溫景藏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珠突然就掉落下來。 而她的心,卻像是在跟隨著馬蹄聲跳動。 又激動又難過。 見他騎近,溫景顧不得拿帕子,忙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珠。 怕被他發(fā)現(xiàn),讓他擔(dān)心。 只是她的動作瞞不過褚昴。 馬蹄聲漸熄,男人翻身下馬。 走近。 錦竹和廿風(fēng)自覺往后退去。 溫景抬眸看著他。 他今日的這身裝扮,與那日,她剛嫁入將軍府時,他離京征戰(zhàn)時穿的一模一樣。 此時,他向她走近,也與那日,他即將離府時,突然轉(zhuǎn)身向她走近的場景一模一樣。 只是那次,男人沒有出聲,溫景也沒有出聲,最后僅一個他的擁抱離別。 但今夜,是溫景先開的口,帶著微微哽咽的嗓音詢問:“你怎么又回來了?” 褚昴垂眸看著她,女子剛哭過的雙眸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仿若能刺進(jìn)他的心底,讓他生疼。 男人動了動薄唇:“回來量你的體重。” 話音落下,他又向前走近一步,彎下腰,在與她高度相及的地方,對她道:“抱住我的脖子?!?/br> 溫景知道他要做什么,聽話抬手抱著他的脖子。 下一瞬,男人便用雙臂拖住女子的嬌臀將她抱了起來。 在這月光朦朧的夜色下,女子的雙腿順勢緊緊地夾在男人的腰身上。 褚昴在將她的重量仔仔細(xì)細(xì)地記在心中之后,才低聲對她道:“我記著你的重量,兩個月后,不許瘦了?!?/br> 聞言,溫景忍著淚,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她不能哭,不能讓他擔(dān)心。 所以她不敢說話,只能道:“……恩。” 但饒是如此,男人卻依舊將她語氣里的哽咽聽得一清二楚。 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哄她。 同時,男人湊近,在她的耳邊低語:“要是瘦了,我就讓你七天下不了床?!?/br> 他從不開玩笑,所以這話他是認(rèn)真的。 要是以前,溫景定然會拿腳踹他,可是今晚,她一直在點(diǎn)頭,一直在點(diǎn)頭。 直到后來,皓月升至正空,月色漸漸濃郁,溫景再一次目送男人的離開。 但這一次,她是在將軍府外,而非街道上。 ———— 定國將軍帶兵從南蠻回京,不到十日,定國將軍所帶領(lǐng)的軍隊(duì)便已至荃州。 在眾人皆以為定國將軍會先回京時,褚昴卻徑直帶兵直攻荃州。 荃州在這半月里已被三皇子占領(lǐng)。 見此情況,祁珩趁機(jī)下令,將京城里所剩的兵力皆派去荃州,支援定國將軍,從后方夾擊祁隸。 大軍進(jìn)攻,前后夾擊,不到一月的時間,便攻入荃州,定國將軍一舉將三皇子緝拿歸案。 一場謀逆造反就此敗落。 彼時,七月十五。 距離褚昴離開隍都城,正好一個半月。 定國將軍連夜將三皇子祁隸扣押回京。 而讓太醫(yī)驚喜的是,在三日后,皇上醒了。 但沒想到,皇上醒來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要見定國將軍。 褚昴入了宮。 宮人帶著褚昴去了皇上的寢宮。 這是皇上這幾日唯一愿意見的人。 寢宮內(nèi)十分安靜,彌漫著濃郁的湯藥味。 宮人在門口停了下來。 褚昴提步走了進(jìn)去。 龍床上,一人靜靜地躺著。 聽見腳步聲,他艱難地側(cè)眸看去。 褚昴沒有走近,而是站在幾米遠(yuǎn)的地方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乾文帝也看著他,盡管寢宮內(nèi)的燭火明亮,但卻依舊掩飾不住他臉上的病容,他的肌膚毫無血色,眼眸混濁。 但在看見褚昴時,他混濁的眸色卻突然變得瘋狂,變得凌厲,他嘶吼道:“是你逼隸兒造反!” 是褚昴一步步逼迫祁隸造反,才讓他在南蠻養(yǎng)的那幾十萬兵力毀于一旦。 褚昴的面色毫無波瀾,淡淡道:“不,是你?!?/br> “若不是皇上這些年暗自相助,祁隸那個草包,怎么可能會有本事在南蠻養(yǎng)近百萬的兵馬?!?/br> 只是祁隸一直被蒙在鼓里罷了,南蠻王合作的對象,一直都是乾文帝。 所以那封要求祁隸借兵的書信,并非是南蠻王所傳,而是褚昴。 “若沒有這些兵力,他又怎么能造反。” 乾文帝死死地盯著褚昴,雙眸內(nèi)血絲密布,在聽了褚昴的話后,他像是受了刺激,突然激動了起來:“你休想奪走朕祁家的江山!” 聞言,褚昴冷笑一聲:“我對你那個位子沒有興趣!” 乾文帝才不信。 他如此大費(fèi)周章,一步步算計(jì)祁隸造反,從當(dāng)初兵部尚書李柢被查出與南蠻勾結(jié)時,乾文帝就該有所警覺。 但褚昴心機(jī)深沉,蒙騙他數(shù)年,讓他對他松懈,對他放心,才讓他有機(jī)可乘。 他做這些,不是為了他這江山,還能是為了什么? “何況,我去南蠻,不是皇上下令的嗎?” 褚昴的眸色很深,恍若一眼便能洞悉乾文帝的心思,看的他無所遁形。 攻打南蠻的確是乾文帝下令的。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yàn)槟闲U這些年屢次向他獅子大開口,乾文帝本就不耐,但南蠻王手上握有他不少把柄,所以乾文帝只能一次又一次妥協(xié)。 南蠻這次突然又挑起戰(zhàn)事,乾文帝知道,這是南蠻又想找他提條件的旗號,為了不再被南蠻王左右,所以乾文帝才會想干脆滅了南蠻。 但他沒有想到,這竟會是褚昴的jian計(jì)。 更會讓他多年的付出功虧一簣。 褚昴本還有耐心多在京城里停留幾天,想讓他自行死去,褚昴不想殺他,怕臟了手,但既然他想這么想死,那他就也只能再殺了他后再洗洗洗手了。 褚昴走去一旁坐了下來,抬眸靜靜地看著乾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