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楊統不敢耽擱,提步走進將軍的營帳,此時將軍正站在營帳的透風簾前,背對著他。 楊統躬身:“將軍。” 褚昴沒有回身,嗓音很淡:“接下來三日由你帶隊。” 楊統一愣:“那將軍您……” “我有私事。” 聞言,楊統便不再多言,領命:“是。” 將軍的私事他不便多問,不過既然將軍說的三日,那便肯定是三日。 而這三日將軍該是不會繼續隨大軍前行,所以才叮囑他接手帶隊。 “下去吧。”褚昴道。 楊統起身退了出去。 褚昴這才收回眼來,轉身,吩咐廿風:“備馬。” 暗衛每日都會向他傳送她的消息,到了今日,大軍與她的距離已差至數百公里。而接下來,他們前行的速度會越來越快,與她的距離也會越來越大。 褚昴本想再等幾日在折回去找她,但如今才過了三日,褚昴就發現他等不住了。 ———— 又過了一日,溫景的馬車行至陽江。 夜里,暗衛在陽江縣找了一處客棧,溫景住了下來。 白日奔波的一天,客棧的小二備了熱水,溫景雖有些疲乏,卻還是想先沐浴后再休息。 不料,在沐浴時,溫景竟然睡著了。 還是錦竹注意到隔間已經很久沒有傳出聲響來,擔心夫人出事,才開口出聲喚夫人。 “夫人,您好了嗎?” 第一聲錦竹沒有聽見夫人回應,又連忙喚了幾聲,才聽見夫人的聲音。 “進來吧。” 溫景是被錦竹喚醒后才發現她竟然睡著了,而此時浴桶里的水已經涼了,好在如今正值暑夏,不然她估計在路上就得病了。 若是一病,行程就又該耽擱,而溫景不想耽擱。 錦竹走了進去,伺候夫人更衣,再為夫人攪干了頭發后,才又退了出去。 夫人的房外守著暗衛,錦竹本想就在夫人的房里打個地鋪,方便夜里伺候夫人。 不過夫人說地板上睡著硬,又易受寒,不讓她在這房里打地鋪,所以錦竹便只能去隔壁房里休息。 想著夫人房外守著暗衛,錦竹也多少放心了些。 今夜是八月十五,圓月。 房里月光明亮,溫景吹了燈后,也能將這間房里看得一清二楚。 房內安靜,整個客棧都很靜謐。 溫景沒一會兒便入睡了。 在溫景入睡后不到一個時辰,她的房里便悄無聲息出現一人。 連守在門外的暗衛都未能發現。 是快馬行駛了一日的褚昴。 男人走近,垂眸,注視著此時在床榻上睡得安詳的女子。 不知在看了多久后,褚昴才動了動身體,在她的床榻邊坐了下來,隨后緩緩俯身,想要親她。 方才隔著夜色,兩人之間有些距離,遂褚昴只能看見她的小臉一如既往的白皙柔嫩。 但此時隨著褚昴俯身,才發現,她往日艷紅的嬌唇蒼白,連入睡后小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這讓褚昴想要親她的動作停了下來。 男人很心疼。 明明知道她非常疲倦,此時入睡后不會輕易醒來,但褚昴卻連碰都不敢碰她,更不敢親,擔心他會弄醒她。 于是男人僅俯身輕輕靠近,動作小心翼翼,不敢觸碰她,連呼吸都盡可能輕緩,貪婪地吸噬著她身上的氣息。 像是致命的毒藥,卻能解他的心癮。 這一夜,褚昴沒有陪她入睡,就坐在床邊看著她。 直到過了卯時,在房門外守夜的暗衛才突然警覺到,夫人的房里有人走動的聲音。 緊接著,門便被打開了。 暗衛神色警惕,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粗心,連夫人房里何時闖進了人都沒能察覺到。 只有房外的廿風察覺到了。 幾人剛想出招,便見將軍走了出來。 這讓他們的動作一頓,單膝跪地:“屬下見過將軍。” 褚昴神色冷淡:“不要告訴她我來過。” “是。” 說罷,暗衛便見將軍提步離去。 ———— 這一夜溫景睡得很好,一次都沒有醒過。 直到清晨才自然醒來。 在用過早膳后,便又啟程。 在接下來的十幾日,馬車進入了嶠外地界,只需再行駛幾日,便可抵達南蠻。 與此同時,溫景也注意到,此時路上的風景,與之前她這一路上瞧見的風景全然不同,路途也越來越陡峭,能隱約看見高山,不過空氣卻越來越涼爽,不再炎熱,很是舒服。 這一路顧念著夫人的身子,所以馬車行駛的很慢,溫景也算是一路游山玩水到了邊境。 只是或許是溫度突然轉涼,溫景這一路都不覺身子有何不適,但在入了嶠外后,溫景便病了。 行程也不得不停止。 溫景這一次僅是有些頭疼,但方mama和錦竹卻不敢再繼續趕路,擔心夫人在路上會更嚴重。 于是行程便耽擱了兩日,直到第三日午時后,在溫景痊愈后,她們才又重新啟程。 只是馬車剛一出城,迎面便見來了不少的鐵騎將士,馬蹄聲凌亂,踐起陣陣黃塵。 元武在距離馬車幾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身后的鐵騎也跟著停了下來。 元武翻身下了馬,嗓門渾厚豪爽,穿透力極強:“屬下元武奉將軍之命,特來迎接夫人。” 進了嶠外,地形復雜,潛在的危險便也更多。 將軍原定是自己來嶠外迎接夫人,但昨夜南蠻突然夜襲關城,將軍都已出了隍都城,卻也不得不改了注意,派他來迎接夫人。 元武一直對褚將軍的夫人好奇。 從幾年前就開始好奇。 他好奇,究竟是什么樣的女子能讓一個心狠手辣、鐵石心腸的男人牽腸掛肚,甚至不惜偷偷回京,就為了能看她一眼。 他明明比褚昴大上一輪,也是自幼便駐守南蠻,作戰經驗豐富,但于褚昴,他卻不得不甘拜下風。 褚昴是十八歲來的南蠻,在南蠻待了三年,一個十八歲的京城公子哥兒,他來南蠻領征,元武起初并不看好,哪怕他是褚瞿的兒子。 但他沒想到,就這三年,褚昴便讓自褚瞿逝世后又開始興風作浪的南蠻安分下來,手段狠戾到令人膽顫。 當然,褚昴并未曾告訴過元武,他四年前偷偷回京是為了去看女人,這些都是元武自己瞎猜的。 但男人思念女人的樣子,哪怕是喜怒不言于色的褚昴,元武也還是能一眼便懂。 再加上昨晚,當元武瞧見褚昴在得知南蠻夜襲關城后那陰冷震怒的樣子,元武便越發肯定了。 畢竟他可從未見過這位褚將軍如此大怒,甚至連情緒都鮮少波動,哪像昨晚,勃然大怒,臉色陰沉,活脫脫的一個閻王轉世。 元武暗自想,南蠻該是要遭殃了。 所以當注意到馬車簾子被掀起時,元武便下意識抬起頭來,想要瞧瞧究竟是什么樣的女子能讓褚昴牽腸掛肚、朝思暮想。 但此時在他抬眸后卻有些失望,因為馬車里的女子戴了帷帽。 溫景道:“不必多禮,我們快些前行吧。” 不過雖然沒能看見真容,但僅聽聲音,元武便已經酥了半邊身體。 南蠻的女子性子豪爽灑脫,自幼便習武騎馬,與男兒沒甚兩樣,甚至有的女子還與男兒一起上戰場殺敵。 元武從來不知,原來女人的聲音還能這么嬌這么軟,這么輕柔悅耳。看來書上說的都是真的,真有女子僅是出聲,便能讓男人甘愿繳械投降。 見他直勾勾地看著她,帷帽下的溫景蹙了蹙眉,回想著他方才的自稱,溫景又出聲提醒他:“元武?” 聞言,元武回神,意識到他方才出神唐突無禮了,忙起身道:“啟程。” 接下來的路程只行駛了三日,便抵達隍都城。 隍都城外便是南蠻國界,但阻隔南蠻國和隍都城的,之間還有一個關城。 在來之前,溫景本以為此地會是戰亂紛紛、民不聊生,哪怕沒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但至少不會是她此時眼前看見的境況。 馬車外一派盛大祥和,百姓安居樂業。 一路上溫景看見了不少的酒樓、錢莊還有店鋪,就連街邊都還有許多營業小商販。此地除了不如京城里更加繁華,但比起溫景這一路來看見的其他縣城,相差無幾。 行走在街道上的男男女女都有,還有許多未出閣的女子,此地的男女之防似乎不大,溫景甚至還看見許多未出閣的女子當街與男子同行。 他們的衣著與京城里的有所不同,偏厚偏大,沒那么華麗繁瑣,顏色也較為單一,樸素簡單。 且不論男女,膚色都偏深,想來是與此地的地形有關,高山地形,雖然天氣涼爽,但云層稀薄,日光的輻射大,所以大多數城民的膚色黝黑。 馬車在一府邸外停了下來。 元武的聲音很快便在馬車外響了起來:“夫人,這里便是褚將軍的府邸,您可以下馬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