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他的眸色太過于深不可測,溫景不懂,不過她卻有股本能的意識。 于是她歉意地笑了笑,輕聲道:“打擾夫君了,我身子不適,免過了病氣給夫君,就不與夫君多待了,先行告退。” 溫景微微俯身,話音落下,她身前之人并未有任何的回應。 稍作等待,溫景以為他是默認了,所以不再繼續停留,轉身退了出去。 只是在她退出去的那一刻,屋子里的下人們才突然感覺一股強勢的氣息襲擊而來,勢如破竹。 眾人心知肚明,這才是將軍該有的氣勢。 將軍不動,屋子里的一眾下人也不敢動,只知將軍一直凝視著夫人走出去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從正院出來,溫景去了偏院。 經過剛才的一番折騰,溫景感覺身子似乎又有些發熱了。 腦子昏沉沉的,溫景坐在軟榻之上,單手撐著額,有些無力。 錦竹道:“夫人,可要奴婢去請郎中?” 溫景輕嘆一聲氣,只感覺從嘴里呼出來的氣息都異常灼.熱。 “不必了。” 身側有丫鬟拿來了披風,溫景裹緊了,才緩緩道:“煮碗姜湯吧。”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溫景對自己的身子都異常了解。 都一如既往的弱,都是從生下來便泡在藥壇子里,離不得藥。 這副身子雖然比她前世好了些,卻是七月早產,打娘胎里生下來就體弱多病。 若是請郎中有用,也不至于折騰這么久了,這小小的風寒還是反反復復。 溫景心里有數。 錦竹點頭,躬身道:“是。” 話音落下,便轉身退出去準備姜湯。 待錦竹退出去后不久,便有小廝走了進來,躬身道:“夫人,將軍離府了。” 溫景面色平淡,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見那小廝并無退出去的跡象,便象征性地詢問了一句,“可知是去哪了?” 她隨心一問,本以為只是一個小廝是不會知曉一國將軍的行蹤,卻沒想到那小廝竟然躬身回應:“將軍進宮了。” 聞言,溫景了然。 “我知道了。” 該是進宮面圣了。 ———— 褚昴的確是進宮面圣了。 他進宮時,大軍也剛入京。 金鑾殿。 宮里規矩森嚴,宮人們井然有序。 金鑾殿四面金碧輝煌,豪氣非凡。 立于殿外的護衛目不斜視,神色嚴肅。 褚昴行至殿中立定,跪地,“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低沉的嗓音在殿內響起,字里行間不帶情緒,卻鏗鏘有力。 “哈哈哈。” 話音落下,金鑾殿上響起了一道爽朗的笑聲,笑聲沉厚,透著威嚴。 “愛卿不必多禮,此番平定域北,愛卿功不可沒。” 褚昴不言,依舊面無表情。 乾文帝神采奕奕,滿面紅光,已年過半百,知天命,卻體態強勁,連話音里都透著飽滿的精神。 “朕封愛卿為一品定國將軍如何?” 是商量的語氣,不過乾文帝卻接著道:“或者愛卿想要個爵位還是其他?愛卿盡管道來,朕通通應允。” 語氣極度豪爽,自然,話音里的內容也是極具誘惑力的。 一時之間殿內安靜了下來。 宮人們屏氣凝神,高堂之上,不知多少雙眼睛凝視著底下這位功不可沒的將軍。 只見他面色平靜,眸色從始至終都毫無波瀾,只在皇上落音后,才微微斂眸,沉聲道:“回皇上,臣確有一事相求。” 聞言,立于乾文帝身側的高德勇瞇了瞇眼,看向褚昴的眼神幽深了起來。 “愛卿盡管直言。” 乾文帝笑容不減,一雙神采奕奕的眸子直直地看著褚昴。 “內子體弱,感染風寒多日未愈,臣懇請皇上指派一名太醫入府,為內子醫治。” 話音落地,高公公神色微變,震驚非凡。 怎么也不會想到,堂堂一國二品將軍勝戰凱旋,竟然是向皇上提的這個要求。 這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要讓那些大臣們氣綠了臉? 別人求也求不來的機會,竟然就如此浪費了。 乾文帝臉上的笑意也微凝,不過須臾,笑意便又擴散開來,豪爽道:“朕應允了。” 緊接著便側眸吩咐,“高德勇,把朕的御醫派去將軍府。” “是。”高德勇躬身道。 “多謝皇上。” 聞聲,乾文帝看向了褚昴,繼續和善詢問:“愛卿可還有其他要求?” “并無。” 待褚昴退出去后,高公公才小心翼翼問道:“皇上,您說這褚將軍會不會是故意如此?” 褚將軍手握重權,權重望崇,再加上其屢次勝戰,保境安民,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極高。 此番回京,朝中不少大臣等著看皇上的態度。 功高蓋主,所以褚將軍今日所提的要求是故意如此,借此用來消除皇上心中的芥蒂。 乾文帝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片刻后,搖了搖頭,“不。” 高德勇詫異。 乾文帝道:“自他封將以來,屢次勝戰,總共向朕提了三個要求,今日這是第三個。” 高德勇聽得一頭霧水,不知乾文帝所言是何意思。 乾文帝也沒想讓他懂,老謀深算的眼眸里帶了幾分精銳的笑意,只緩緩道:“今日這要求,是他真心所求。” 聞言,高德勇不再多言。 乾文帝目光幽深。 坐在他這個位子,最怕用的人無欲無求,因為這種人最難把控,一著不慎,便會被反噬。 而褚昴,雖一身銅墻鐵壁,心如磐石,薄情寡義,卻有了一個致命的軟肋。 而往往這種人,只要利用妥當,會是不可多得的臂膀。 所以他不光要應允他的要求,還要好好護著他的軟肋。 乾文帝淡淡道:“傳令下去,今后太醫院的太醫,可供定國將軍使喚。” 高德勇面色驚駭,忙躬身道:“是。” 腦子里回旋著皇上方才的稱呼,定國將軍! ———— 將軍府。 溫景正喝著參湯,云平卻突然走了進來。 “夫人,太醫來了。” 說完話后云平自覺不對,忙改了口,“不對,是御醫來了。” 云平的前一句話已讓溫景詫異,待他改了口后,溫景眸色微怔,反問:“御醫?” “是。”云平憨憨地點頭。 溫景斂眸,腦子里稍一思索,隨即輕聲道:“請進來吧。” 云平頷首,忙退了出去。 不過須臾,云平便帶著一人又進了屋子。 “夫人。” 那人手提醫箱,一襲朝服,不惑之年,一身儒雅之氣。此時微微俯身行禮,嗓音溫和。 溫景放下了手中的參湯,抬眸看向了他,“不知御醫前來有何要事?” 張判道:“臣是奉皇上之命,特來為夫人探病就醫。” 得知御醫來府的消息,溫景的心底便已然有數,只是此時聽御醫如是道,溫景還是微微失神。 旋即回神來,溫景頷首道:“勞煩御醫了。” 張判不加遲疑,上前把脈。 溫景也十分配合。 不知過了多久,才見張判收回了手,緩緩道:“夫人無需憂心,只是風寒罷了。” 屋子里的人都知曉夫人是感染了風寒,只是最關鍵的是這風寒卻遲遲不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