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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云想衣裳花想容在線閱讀 - 糾結無果

糾結無果

    第六十二章  糾結無果

    歆陽城說白了也不過就是那么大點兒地方,圈子一個又一個,圈子里外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但在去年之前,花家香十分罕見地和豐豫商號無有絲毫交集,但花春想第一次見容蘇明,卻非是在二人親長安排的飯桌上。

    那是多年前的一次歆陽商賈私下聚會,她跟阿娘前去湊熱鬧,卻被一個跟在行首身后偷吃東西的人吸引了注意。

    她當時遠遠看了那人片刻,只是單純覺得此人行為有趣,實在未曾記住對方樣貌,一來是因為那人長相著實尋常,二來為因為她當時滿心都在徐文遠那里。

    后來無意間聽身邊人說那人就是豐豫商號大東家容蘇明,她努力回憶了幾番,只依稀記起道高挑的身影和一個年輕但模糊的面龐,這道記憶出了錯,甚至一度讓她以為豐豫大東家是個男人。

    可見容大東家雖然名聲在外,但本人誠然是個樣貌普通甚至毫不起眼的,而且這人還有不少壞毛病,比如愛偷懶不做家事,比如習慣把穿過的襪子隨意丟。

    是以,當青荷穗兒把來討債的人帶進前廳來的時候,花春想是十分好奇且覺新鮮的——容昭這家伙在外有人了,而且今日人還找上門來了,這事想想都讓人不能淡定呢。

    “瞧見沒,這家真是有錢,連丫鬟下人身上穿的都是緞子呢!”綠甲婦人大概二十出頭,拉著身后姑娘的手,進門就開始肆意打量屋內陳設裝點,邊道:“待你進了門,這些東西也都有你一份的。”

    青荷清清嗓子,引來綠甲婦人的注意,向她介紹花春想道:“你們要見我家當事的人,這位便是我家當家主母。”

    婦人身上穿著洗脫色的綠甲,虎背熊腰模樣,雖在城里一戶員外家中干了好幾年活計,在村里屬于為數不多的見過世面的人,但容家這般的門戶的確讓她心底有些發怯。

    婦人咽口唾沫,暗地里告訴自己絕對不能露怯,便大方朝端坐高椅上的少婦一抬下巴,問道:“容蘇明是你妻郎?你是這家的內宅主母?”

    花春想抿抿嘴角,雖很想看一出關于容昭的熱鬧,但當這人真出現在自己面前后,她心底竟然又有些不大高興,不冷不熱道:“如假包換。”

    “沒想到你家主這么喜歡吃嫩草,”綠甲婦人嘟噥了這么一句,甩甩身后姑娘的手,將人從身后拉出來往前推,邊粗聲道:“我是帶我堂家的小姑子來討說法的——細妹,你給她說罷,不要害怕。”

    花春想揚眉,準備洗耳恭聽,名喚細妹的姑娘卻又往后連退幾步,退回綠甲婦人身后,她好像膽子挺小。

    “我妹子年紀還小,這種事要她如何開口嘛!”綠甲婦人恨鐵不成鋼似的剜一眼細妹,對花春想道:“我來替她說就是,”

    婦人管細妹要來個信物,交給青荷代為呈至容夫人手里。

    婦人道:“這是你家那口子留給我妹子的信物,如今我妹子的肚子已經三個月了,我帶她來向夫人你討個說法,畢竟我妹子才十七,尚未婚配,姑娘家名節重,且你們容家也是名聲在外,今日我家中幾十口子人都知我帶細妹來你家討說法,夫人你看此事該如何才妥。”

    這綠甲婦人雖出身鄉野,但說話聽起來卻頗為有章法,花春想盯著婦人身后的細妹看,想著以前在家里時,二嬸都是如何處理二叔父那些尋上門的爛桃花來著?

    哦對,是氣勢。

    花春想偷偷吸口氣,氣勢要既強且厲,不僅要居高臨下,而且得趾高氣揚,關鍵是要有正室的派頭,以及“這種破事老娘見多了”的不屑。

    琢磨到這個精髓后,容夫人順手把那信物放到桌邊,抿嘴輕笑一聲,略顯兩分熱絡八分不屑,道:“這回的才三個月就尋來了呀,兩位別客氣,坐,先坐下,大熱天來一趟不容易——來人呀,叫廚房快點送些酸梅湯過來給兩位客人,尤其是有身子的人不能熱著。”

    細妹更加懼怯了些,綠甲婦人神色倒是坦然,她在城里大戶人家家中做工的時間可不算短,內宅里什么樣的手段沒見過?花春想這點小伎倆還唬不住她。

    “大夫人如此良善,必得佛祖爺爺保佑咧,”綠甲婦人接下穗兒端來的冰鎮酸梅湯,一口氣痛痛快快喝下大半碗,打了個飽隔,聲若洪鐘道:“既然夫人處理過不止一樁這種事情,那就請直說罷,留人還是如何?留人最好,不然我這妹子怕是毀一生,旁人口水都能把她淹死。”

    相比綠甲婦人的毫不拘謹,細妹則顯得太過膽小謹慎,便是坐到椅子里,她也總是低著頭,一下下摳著自己指甲。

    花春想心道,這兩位怎么都這般不按常理出牌呢?

    她忙忙在記憶里搜尋見過的類似案例的處理方式,道:“既然今日二位主動尋來我家,想必是心中早已有成算,直接說結果罷,我不與二位拐彎抹角,也望二位坦蕩直言,咱們方能有商有量。”

    綠甲婦人沒想到容家主母又把球給自己踢回來,道:“細妹自幼父母雙亡,六七歲起就養在我們家了,如今她若是能落個好人家,顧得上吃穿全得了性命,我公公也算對得起他那早亡的親兄弟了。”

    頓了頓,偷眼打量花春想臉色,綠甲婦人補充道:“說來你們容家主年紀不算小了,聽說跟前也僅有一個閨女,待我妹子這胎生出來,正好給家里大姐兒來個伴兒!”

    “小女尚不缺玩伴,”花春想覺得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她忽然一點也不想笑了,遂平平板板道:“既然細妹決定留下來,那安心留下來就是了,”

    然后扭頭吩咐身邊改樣,聲音不高不低,語速不快不慢,道:“去請大夫過來一趟,為人捉捉脈象問問平安,逆則調順則養,順便再去趟五花兒街鋪子請你家主,說家里有事需她提前回來,去罷。”

    “敬喏。”改樣行禮,應聲而去。

    容蘇明今日去鋪子本也無事,只閑來轉轉,原本就想提前回去陪家人,可還未等她聽完劉三軍和賬房管事的報告,改樣就跑來叫她回家了。

    改樣是容蘇明的人,家中發生何事她自不會對自己主人有絲毫欺瞞,容蘇明聽完因由,半路上臉色就冷了下來。

    嗯,有些生氣,氣花春想的不聞不問,以及氣她事不關己的態度。

    待生氣的人著急忙慌回到家,一頭扎進起臥居時,見到的是女兒如意正抱著花春想在吃飯。

    小家伙也不知是在吃還是在玩,一條腿高高抬起,腳丫子蹬在她阿娘上臂上,把自己的專屬飯碗嘬得叭叭響。

    瞧見這副場景,容蘇明心中的無名業火頓時消去一半,情緒里留下的多是無奈,她走過來坐到矮榻另端,語調有些冷硬,直接說道:“我沒有。”

    “嘶……”花春想被已經長出牙齒的如意咬了一下,長長嘶疼,沒收了小家伙的口糧,收起了小家伙的飯碗,眼也不抬道:“人拿著信物尋上門的,是你以前常戴的那小荷包。”

    “我沒有。”容蘇明捏著手心,還是這三個字。

    如意吃飽飯就開始不安分地扭動著,想要起來玩耍,聽見容蘇明聲音后更是想爬過來要阿大抱抱。

    花春想把孩子放到干凈的地板上讓她自己隨便爬,視線隨如意的爬動而移動,如意果然到容蘇明跟前撒嬌去了。

    容蘇明彎腰將攀著她腿站起身的小家伙抱起來,花春想的視線卻沒有隨之抬起,她陳述道:“我已請可靠的大夫來看過了,日子什么的與你在西就那邊莊子停留的時間都對得上,且那姑娘也能細……”

    后面的話容夫人說不出口了。

    那姑娘還能細說出你容昭身上幾處不為旁人不知的特征,比如肩窩的舊刀痕,比如鎖骨正中的小黑痣,以及兩個漂亮的腰窩,甚至是右腳小拇指下端那道被鐵鐮割出的傷疤。

    真不知道自己不久前是如何聽細妹列舉完那些證據的,花春想反復告誡自己要坦然,要平靜,幸好,她做到了。

    “無意間多次見你出入星臺,以為你會……”會相中星臺的哪位風塵姑娘,花春想頓了頓,道:“不過這回這個也不錯,小門小戶家的純良孩子,安安分分也挺好。”

    “我去星臺真的只是談事情去了。”容蘇明抱著如意,覺得花春想根本就不在乎她的辯解,無論她說什么。

    “我知道你是談事情去了,”花春想看起來和平常一樣,不僅僅語氣輕快,而且處之淡然,道:“生意人的生意十之八/九都是在聲色場所談成的,我也是商賈人家的孩子,完全理解這些,”

    捧茶盞到手心,淺色茶水上似有若無倒映出自己的五官,她繼續道:“我沒有別的意思,”

    偏過頭來沖容蘇明微微一笑,是溫婉大度的當家主母模樣:“家里只我一個也無趣,如意有個meimei也挺好。”

    “我們聊聊罷,”容蘇明起身,喚奶媽進來把如意抱了出去,再坐回來時順手從多物架上拿了個孔明鎖,道:“我記得曾向你說過,家里除你之外不會再有其她任何人,你為何總是不信我的話?”

    “你說一生一世一雙呀,”花春想放下茶盞盤坐上矮榻,從榻幾下面拿出笸籮,繼續縫制未完成的香包。

    她話家常般微微笑道:“那聽起來誠然是不錯的,但日子不是戲本子,沒說那種事情是不存在的,至少我不信。”

    容蘇明問道:“你不信的,究竟是這件事情,還是我這個人?”

    “都有罷,對,可能都有的,”花春想手里的針線來來回回,縫制香包不是難事,估計再有幾盞茶時間她就能弄好,“我娘追求一生,但結局你也看到了,這種例子太多太多,我甚至都無法一時列盡,兩人在一起合適就行了,反倒是你,何必非要在乎這個在乎那個?終不過是徒費心事罷了,若你問我在不在乎你,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花春想手中的針停了一下,但也僅僅只是那一下,她道:“世事難一言盡蔽之,極少哪個男人女人會如信誓旦旦之諾言忠一而終,我非豆蔻少女,更不會不諳現實滿懷浪漫,時至今日你還糾結此事的確是我意外的,不過我們,各守本心不是能更好一些么。”

    “你何必自苦若此,又何必謹慎若此,”容蘇明知道,這次借機而來的試圖靠近她又成功地失敗了,孔明鎖被擰得亂七八糟毫無頭緒,干脆順手將它扔到角落里,起身朝外走去,“這件事,我去處理就好了。”

    在那道身影邁出門檻的時候,屋里的女人不慎被針扎破了手指。

    天黑的時候,穗兒把消息帶回來,說那位叫細妹的小姑娘,真的被容蘇明留在了容家,且還被安排在了離書房不遠的迢星居。

    聽穗兒說,容蘇明不僅叫人往迢星居送了好多東西,而且還特意從別處宅院調回來兩位丫鬟供迢星居使喚,甚至巧樣都被安排到了那邊。

    穗兒替她家主母覺得不平,癟個嘴悶悶不樂。

    花春想在陪如意玩耍,邊用金屬小勺子刮下蘋果沫喂進如意嘴里,邊輕輕笑溫穗兒道:“你這是無故同自己置的什么氣?”

    “姑娘!”穗兒放下手里活計,走過來蹲在花春想身邊,道:“人都連大帶小都一下子住進咱們家里了,您就一聲不吭么?”

    “吭,當然是要吭的,”花春想繼續喂如意吃蘋果沫,被小丫頭扭頭推開,如意娘放下蘋果,用濕巾子給如意擦嘴擦手,道:“去把青荷桂枝也叫進來罷,我有話要說,啊還有奶媽。”

    穗兒一骨碌沖出去,未幾便將人都喊了進來。

    起臥居里,如意抱著紅布縫制的金箍棒在地上滾圈,穗兒趕緊上前接過花春想手里的火折子繼續掌燈。

    “喊你們來也沒甚大事,”花春想搓著手,走到矮榻前坐下。

    如意啃兩口玩具,跟著她阿娘的腳步噠噠噠爬過來,一只小鞋子還被她半路蹬掉。

    花春想把小丫頭抱起來,道:“迢星居里新住了人,你們以后進出多避著些,免得與人沖突,萬若,萬若是不慎有個什么口角之類,也望你們忍上一忍。”

    奶媽不懂其中道道,便規規矩矩唱喏,小桂枝如往常低頭不出聲,只是屈了屈膝蓋作答,青荷與穗兒對視一眼,默了默才稱是。

    如意一把薅掉自己另一只鞋子,舉著就往嘴里塞,被花春想攔下并試圖搶出來,“閨女呀,你怎對吃鞋子如此上癮吶,松了松了,阿娘給你拿別的東西吃可好?”

    “不不不不!”如意用力和她阿娘搶鞋子,用力用得兩只腳腳都翹起來搖啊搖,嘰里咕嚕道:“美美大大啊呀都不都不都不打!”

    花春想松手,玩笑道:“好叭你咬你咬叭,待會兒吃飯時候你就抱著鞋子啃好了。”

    聞言,青荷道:“主母,暮食已備好,可要現在用?”

    “可。”花春想應答一聲,抱起女兒高高舉了下,“如意呀,咱們去吃飯飯嘍~”

    容蘇明薄暮離開,當夜未歸。

    笑登星臺摘桂月,醉臥香懷傾酒杯。秦樓楚館星臺內,既無斗仙聲色曲,難尋撲館犬馬戲。

    方綺夢一腳踹開虛掩的屋門,提著蓋子不知掉哪里的玉酒壺晃悠進來,被門檻絆了個踉蹌,嘿嘿笑著化解尷尬,道:“近來著實鮮少見你吃悶酒,遇上什么事啦?說來給阿姊聽聽咧。”

    “滾你個球球,”容蘇明隨手扔來身邊一張坐墊,順勢向后倒在東瀛榻上,笑得胸腔不斷起伏:“前些時日去見過易墨了罷,結果如何?”

    “明知故問,欠抽吶你,”方綺夢甩掉鞋子爬上東瀛榻,伸手給自己倒酒,慢半拍反應過來道:“你是又跟你媳婦吵架了罷?不然怎么來這里吃酒?”

    容蘇明拍拍肚子,滿腹澀酒,伸胳膊伸腿舒展四肢道:“你說我怎么這么賤呀!”

    方綺夢搖頭道:“你才知道自己很賤這個事實嗎?嘖嘖嘖,容二你這覺悟可不太行。”

    “滾吶,”容蘇明隔著矮腳幾揣方綺夢,朦朦朧朧盯著屋頂上的千彩百繪,感嘆道:“當人真難。”

    “誰說不是呢,”方綺夢抻著腿踹回去,道:“我早就決定了下輩子進畜牲道,投個大王八當當,一動不動就能活上千百年,哈哈哈想想就痛快!”

    容蘇明揉眼,贊同道:“是,好吃不過餃子,舒服不過躺著。三兒啊三兒,花春想她不要我,她不要我呢。”

    “什么玩意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方綺夢爬起來,收回伸到榻幾下的腿,眼角笑出淚花:“你媳婦在外面有人了?還是和以前舊情人死灰復燃啦?至于你如此這般頹廢買醉么?容二,春想她也不是那種人罷!”

    容蘇明抬小臂蓋住眼睛,讓衣料吸走目中淚,滿腔話語化為滿喉喑啞,用既長且深的喟嘆代替胸中沉悶,道:“叫酒叫酒,可著貴的叫,今兒你東家我買賬!”

    “得嘞!就等你這句話,”方綺夢扒拉幾下桌上的空酒壺,揚聲又讓酒倌兒送進來兩壺酒,還順便點了幾道下酒菜,問容蘇明道:“聽說是你在外頭亂搞,被人家挺著肚子尋上門來了,我就說我春想妹子大度罷……”

    “是,她大度,她最大度,”容蘇明費勁地爬起來,頭暈了片刻,也沒解釋那細妹究竟是怎么回事,反而是手指點著桌沿道:“就像我不恨蘭氏一樣,我也很大度。”

    方綺夢“切”了聲,道:“你不恨蘭氏是因為不在乎了,春想她怎么可能不在乎你呢,你倆可是一家人。”

    容蘇明冷笑,倒出最后兩杯酒來,醉意朦朧的眼里滿是自嘲,“我大抵是不配與她一家人的,她心里沒有我,她不在乎我,她……”她不愛我。

    “哈哈哈哈啊呦哈哈哈哈!!”方綺夢笑得狂捶身下的東瀛榻,“你還想說她不愛你罷?!容蘇明哇容蘇明你竟然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容蘇明給自己灌酒,臉頰酡紅,誠然是醉了,“如何,有今天又如何?我還是我,容、蘇、明!”

    “我別無他意,”方綺夢坐起身子,把容蘇明,“這人吶,該放下的就放下罷,還要往前走呢。”

    “誰放下?放誰?”容蘇明伸手過來抽方綺夢,懵頭懵腦都對不準方向,把把抽空,“你是想要讓誰放下誰啊?還往前走呢,去哪兒?!回來,不準走!”

    說罷就重新躺倒,頭一歪,直接睡了。

    得,這人真是喝大了。

    方綺夢無奈扶額,起身準備把人拉起帶回去,卻獨自拉不動東瀛榻上這灘姓容的爛泥,正好酒倌兒送下酒菜進來。

    方三姑娘氣喘吁吁,叉起腰來吩咐酒倌兒,道:“勞駕到樓下找個叫畢遙的姑娘,讓她找輛車,再上來一趟把這人弄回家去。”

    “那這些……”酒倌兒接下豪客賞給的跑腿錢,示意自己端來的下酒菜。

    方綺夢擺了擺手,酒倌兒殷勤地唱喏:“得嘞,謝客打賞嘞!”

    很快畢遙就和方綺夢一道把容蘇明塞進軟轎,醒了幾分困醉意的人扒著門框不肯撒手,更不肯好好坐進轎子里去。

    且聽容大東家蠻不講理道:“車呢?我家的大馬車呢?!我不坐這破轎子,大馬車呢?!”

    方綺夢頭疼地一根根掰開容若明的手指頭,咬牙切齒道:“別鬧了這是在當街上呢,明啊,蘇明吶聽話,快撒手,咱回家了!”

    容蘇明的手被掰開塞回轎子里,不待方綺夢退離轎前,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就欠扁地又從里面伸了出來。

    腦袋的主人不僅人欠扁,說出的話也很是欠扁:“就算沒有大馬車,那你也給我尋個像樣點的轎子罷?!這般個小破木箱子,你插倆棍子就想充轎子你當我眼瞎感覺不出來嗎?”

    被方綺夢按著腦袋一巴掌把人給推進轎子里,其用力之大險些把容家主的腦袋給再按回到肚子里去。

    “嘿嘿嘿嘿,吃醉了,我這朋友吃醉了就嘴賤愛說胡話,不當真不當真哈,幾位的轎子誠然是好的,是好的……”方綺夢沖四位冷下臉的轎夫傻笑賠禮,忙不迭揮手示意幾位起轎,生怕遲半下容蘇明就會被幾位轎夫漢子拖出來暴打一頓。

    轎夫們步履整齊,夜深了,這本就是幾人最后一單生意,走起路來不免速度有些快,軟轎子一點也不顛,容蘇明卻扒開轎簾子大吐特吐起來。

    轎子誠然被弄臟,轎夫們直呼倒霉,罵罵咧咧敢怒也敢言,方綺夢最后也只能賠錢了事。

    “就暫且先在你家這座別院里休息一晚罷,省得這般回去再生其他事端,哎呦你這哎呦……”方綺夢自言自語般和分不清東西南北的醉鬼說話,順便喚來別院丫鬟下人,想讓她們來幫忙收拾容蘇明。

    容蘇明扯住她袖子不撒手,還蹲到地上單手捂臉道:“太難了。”

    “誰說不是呢,”方總逃不得,只好跟著蹲下身來,忽而心中有感道:“你說咱倆個為啥就都恁難呢?!”

    “你是難什么哇?”容蘇明抹一把臉,帶著隱隱水澤的眼睛有些泛紅。

    方綺夢干脆揮退兩邊下人,就這般和容蘇明一道蹲在屋門口,兩手捂臉道:“春想不要你,易墨不要我,你我一邊難。”

    “誰,誰說我們家春想不要我?”容某人矢口否認道:“我們還要一起走下去的,我們要撫養如意長大,我,我們還要看著她,看她成家立業也好,看她拼搏奮斗也罷,”

    捂嘴偷笑,補充道:“搞不好我們還會再要一個……噓,不可以告訴別人哦。”

    方綺夢:“……”她為什么要跟一個醉鬼在這里聊這個???

    方綺夢問道:“春想愿意么?”

    “愿意!怎么不愿意?還是她主動提的呢,說得給如意要個伴兒啊,”容蘇明食指放在嘴前,做出噤聲的動作,目光依舊有些迷離,“她說,如意若是沒有手足為伴,待多年后我們倆沒了,如意在這世上就當真成無依無靠的人了,聽起來很悲對不對?”

    容蘇明又把臉埋進手心,聲音有些哽咽,道:“阿箏去的時候我就是這種感覺,好難受,就覺天地之間獨我一人孑立,唉嗐,三兒吶,你為何要同我講這個?真讓人傷心。”

    方綺夢:“……”

    大概是經久未見過容二醉酒,她忘卻這廝酒后德行了。

    “起來,”方綺夢揪著人胳膊把容蘇明拖起拖進身后的屋子,和衣將人丟到臥榻上,自言自語道:“在這兒好好睡一覺罷你,最好醒來什么都別記得,啊我忘了,你本來就不會記得,得了,我這和事佬還得再給你奔波去……”

    “和我交朋友也忒值當了些,”方綺夢朝外走去,忍不住由衷感嘆著,“你兩口子吵個嘴我也得出面管管,算了,想你容二也曾此般為我奔波勞碌過,朋友都是債啊永遠還不清……”

    ///

    最怕招惹閑事的人偶爾也是會摟一把閑事管管的,方綺夢在別院隨便找張床對付一宿,翌日一大早就找了花春想來照顧容蘇明。

    花春想乘坐的馬車才停到別院門口,方綺夢就坐著軟轎顛兒路了。

    容蘇明尚未睡醒,花春想里外看看,該吩咐的事情吩咐下去后她便也掐著時間離開。

    如意漸漸大了,那些需要她花春想現身的場面,早已不能像以前那般一推再推了,她是嫁進了容家沒錯,這不代表她就沒了自己的圈子。

    她才不要做一個整日圍著內宅天井過日子的婦人,更何況家里現在正是熱鬧時候,她出來倒是可以躲躲清凈。

    商會會首臧家的太太今日舉辦游園會,遍邀歆陽各界人物及其家眷,花春想正好在門外遇見的好友華珺圖,二人一并入園。

    來得不巧,臧太太正在招待公府之首石大人的家眷,華珺圖抱著如意,與花春想并著肩沿路蔭散步。

    “聽說你家內宅添新人了,”華珺圖直白道:“你就沒攔一攔?或者跟容二鬧一番?”

    花春想順手折下一段柳條,拿在手里編圈,道:“這個有何可攔的?為何還要鬧一番?”

    如意東瞅瞅西看看,被藏在茂盛柳樹里啼叫的鳥兒吸引興趣,仰起臉往樹上瞅著,咿咿呀呀似在與人說話。

    華珺圖默了默,道:“若是花姨和花叔的事情發生在你成親之前,六吶,你是不是就會選擇不成家了?”

    “唔,”花春想把編織好的柳圈戴到如意頭上,“可能罷,畢竟有些事情發生得更早。”

    如意素來不大喜歡在腦袋上頂東西,舉起倆小手拽啊拽的,先是只揪掉兩片柳葉,而后才一把薅掉柳圈,打量兩眼就往嘴里塞去。

    被華珺圖眼疾手快攔住,搶出柳圈扣在花春想頭上,道:“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對如意她阿大不公平?”

    手巧如花春想,在路邊花圃里揪幾根細長的草葉,隨隨便便編織起來,“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有了你問的問題。”

    如意聽見咚咚咚硬物啄木頭的聲音,哎哎呀呀地扭著身子尋生源,那是啄木鳥在咄樹蟲。

    華珺圖回頭瞧了眼不遠不近跟在身后的青荷等人,道:“六,你不能老是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你的人生未必就會同你看到的那些一樣。”

    “我知道,明白,”花春想道:“不過是前車之鑒罷了,我踩著水下石頭過河,不免要小心翼翼些,你知道的,我素來膽子小。”

    話語間迎面走來一行人,有幾個還是熟人。

    “這不咱六meimei么,”總有人看不得別噴好過,吊梢眼的女子和讀書時一樣刻薄,“剛聽說你家里新添人,我們這還沒來得及恭喜一聲,見諒哈。”

    雖說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但這吊梢女是在有意為難花春想,說話自然不客氣。

    花春想無視此人,取下頭上柳圈,徑直向對面居中的那位夫人微微欠身問禮,道:“方才還在想著待jiejie得空便上前問候,不期在此偶遇,jiejie進來可安康呀。”

    這位夫人正是臧家長房兒媳,與臧太太同族出身的小朱氏。

    “春想你實在太客氣了,”小朱氏同樣回禮,上前來拉花春想的手,還逗了逗如意,笑容滿面道:“我那口子早就同我說你今日也要來,可給我高興的呦,此前十次里有八次都請你不來,你家蘇明也護得你忒嚴實,若非實在是孩子長硬扎,你養好了身子,恐怕蘇明還是不讓你出門亂跑罷?”

    “我哪里就是亂跑了,jiejie莫聽容二那廝混說八道,她就是怕我出門亂跑花她的錢。”花春想似羞還嗔,不經意間一眼便叫人自嘆弗如,少婦愈發成熟,眸光流轉間卻分明還帶著兩分俏皮。

    這幾句話帶著些小不講理的無賴意味了,吊梢女正想趁機和身邊人嚼兩句什么,就聽小朱氏朗聲笑道:“meimei還是這般調皮愛鬧,這話給外人聽去怕要笑掉人家大牙咧,嚷蘇明怕你花錢,小丫頭你良心都不痛呦!”

    “走走走,”小朱氏叫上花春想,一并也拉了華珺圖,熱絡道:“我叫人在那邊水榭擺了茶點,咱們上那處涼快涼快去……”

    且不說花春想原本就只是和小朱氏交情泛泛,但聽小朱氏一口一個“你家蘇明”,明白點的人就都品得出來花春想在容蘇明跟前的份量。

    有人意味深長地拍拍吊梢女的胳膊,別人家的事情,少插嘴為妙哦。

    然而并不是所有心思暗藏的人都如吊梢女般沒頭腦,花春想也沒想到自己出來參加個游園會也會如此一波三折。

    午宴后如意便犯困,被奶媽和青荷照顧著在客房午睡,今天烈日當空,小朱氏替她婆母臧太太招待年輕的這些女眷夫人們,飯后不休息的人就都在避暑的小樓里聽說書。

    冰鑒冒著涼氣,爬滿錦藤的樓外蟬鳴陣陣,小樓里著實涼快,說書人的故事也講得精彩,小朱氏等人嗑著瓜子,聽得津津有味。

    華珺圖最是聽不得說書,早早就腳底抹油溜了,起開始花春想也是能聽進去幾耳朵的,但沒辦法,說書人說的這出新故事她早就和容蘇明聽過不下三遍了。

    手邊的冰鎮果酒爽口且好味,花春想不知不覺間就多飲了一些。

    未多久,小朱氏見花春想似有醉意,便讓候在一旁的貼身mama去安排人,帶容夫人下去休息。

    僅僅有些頭重腳輕罷了,花春想被扶出小樓,還不忘朝她們隔壁的房間伸手,示意喊青荷。

    主人們在屋里聽書,隨身的女使等人就都等候在隔壁吃茶聊天。

    “老奴這便為夫人喊女使過來,”一個陌生的老媽子大力抓著花春想,的確吩咐了丫鬟去喊青荷,“夫人這邊請罷,您的客房在這邊……”

    下藥收買這種手段,無論是現實生活還是話本子里,花春想都見過了無數次,但是“沒吃過豬rou還沒見過豬跑嗎”這句話,事實證明它有時還是不靠譜的。

    容夫人吧唧中招了。

    朦朦朧朧間覺得被人帶到了什么偏僻的地方,反正不是如意睡覺的屋子,被人粗暴地半拖半拽著走了很遠,甚至似乎還過了道木橋,她被扔進了間可謂幽靜的屋子。

    自出了避暑小樓,花春想就被午后熱浪蒸熏得更加燥熱,加上酒勁上涌,未幾便大汗淋漓。

    伸手摸到身下鋪著竹臥席,難耐暑熱的人解著衣衫開始滾來滾去地取涼。

    不知過了多久,緊閉的屋門一來一合,有人走了進來。

    花春想費勁地把眼皮掀開條縫隙,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亂滾什么?”那人問。

    “熱,”花春想道:“過來與我扇扇風。”

    一只手伸過來覆上她額頭,手的主人似乎說了什么話,花春想沒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