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斜陽為君傾_分節閱讀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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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距柜臺最近的桌邊,則坐著一個敞胸露懷的魁梧大漢,他穿著一件粗布短褂,一塊塊肌rou仿佛要爆裂般的鼓起,相貌兇惡,似極綠林土匪,正一杯接一杯灌酒。 至于這客棧的老板,更是讓人過目不忘。他的臉上布滿刀疤,一張嘴大得幾乎咧到了耳根,看起來極為駭人。但他的妻子卻是個豐韻娉婷的美人,正坐在柜后一邊打著算盤,一邊在賬本上寫著什么。 那魁梧大漢已盯著她看了許久,此刻有了幾分醉意,猛地拍案而起,高喊道:“老板娘!過來過來,陪我喝一杯!” 老板娘看也沒看他,埋頭記帳。大漢霍地起身,正想向老板娘走去,一個男子便走進了客棧。 男子穿著水藍色衣袍,頭發用木簪松松挽起,面容柔和親切,嘴角始終噙著一絲慵懶的笑容,不是海鏡又是誰。 拂了拂衣上塵埃,海鏡來到柜臺前,“悅卿客棧,真是讓我好找。” 老板瞥他一眼,冷淡道:“吃飯?住店?” 海鏡笑了笑,“既要吃飯,也要住店,順便還想向二位打聽一個地方。” 說著,他將手按在了臺上,等挪開時,老板面前已多了一張紙條,上書“幽冥谷”三字。 那刀疤老板目光閃動,一時沒有言語。老板娘則湊了過來,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抱歉,我們并未聽說過這地方。” 這時大漢突然闖到臺前,探手便去抓老板娘,“喂!做生意也該分個先來后到!大爺先進了這門,你們有什么屁話都等侍候了大爺再說!” 然而下一刻他不禁一愣,只因海鏡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微笑著道:“美人與美酒都是用來賞的,千萬不要唐突了佳人。” 大漢驀地笑起來,“唐突的是你!爺爺我出來闖蕩時,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輪得到你來教訓我?!”他仔細端詳著海鏡,又輕蔑道,“看你長得跟個大姑娘似的,不如你來陪爺喝幾杯吧!” 不料海鏡絲毫不惱,頷首笑道:“好啊,正巧已經許久沒人請我喝酒了。” 大漢瞬間呆住,他這么說本想羞辱海鏡,誰知對方竟應了下來。他再怎么好色也對男人并無興趣,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 海鏡見他皺著臉,轉身對老板道:“把你們最好的酒拿十壇來,我要和這位大哥一醉方休。”說罷,他回首沖大漢狡黠地笑了笑,“大哥,你可要記得付賬哦。” 大漢咬了咬牙,正欲開溜,那妙齡少女忽然吃吃笑起來,而老板娘則以一種鄙夷的眼光死死盯著他。 見顏面將失,大漢心頭一怒,猛一拍桌,“看什么看?!還不快去拿酒!把好酒全送上來!爺爺我有的是錢!” 那老板一直神色傲慢,此時也別有深意地哼了一聲。老板娘吩咐小廝搬來十壇酒,拍開封泥,放在二人桌邊。 海鏡笑瞇瞇地喝著免費好酒,看著大漢心痛的表情,心里說不出的滿意。就在他得意時,一只筷子突然帶著風聲,向他面門飛了過來。 然而他卻沒有一絲移動,甚至看也沒看那只筷子。只聽“當”一聲響,筷子撞入一只空杯中,被彈得落在地面,發出幾聲清鳴。 海鏡將手中酒杯放下,望向另一桌那名高大的男子,眉目和善,“這位兄臺,敢問有何指教?” 高大男子冷笑著站起,負手睨視著海鏡,“海鏡,你別以為消失了三年,我就認不出你了!” 海鏡斜靠椅背,雙手環胸,偏著頭打量男子,“可我記不得你是誰了。” 男子不再回答,手掌一翻,便如疾風般掠至海鏡身前,沖著他心口狠狠拍下。 客棧中眾人都不由屏住呼吸,男子的速度與力量均不容小覷,這一掌帶著凜凜殺氣,恐怕難以躲過。 要觸及海鏡胸前,男子卻一瞬坐在了海鏡身旁的矮凳上。 海鏡左手拉著他,右手遞上一杯酒,滿面笑容,就好像方才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相逢一笑泯恩仇,喝了這杯酒,我們做個朋友吧。” 除了那刀疤老板外,所有人都未能看清海鏡究竟如何出手,依舊怔怔凝視二人。那老板眼中卻有一絲戾氣閃過,放在臺下的手微微一攏,似乎也想與海鏡交手一般。 男人不甘地咬了咬牙,甩開海鏡,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冷哼一聲便出了客棧。 而大漢的眼睛已瞪得如銅鈴一般,“原來你是海瀾莊的二公子海鏡?!” 海鏡點了點頭,“正是在下。” 大漢拍了一下桌,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我會誤打誤撞遇見你,還能請你喝酒,這錢總算花得不冤!” 海鏡見他如此爽快,也舉起酒杯,“說起來,我還沒請教兄臺大名呢。” “我叫云彤。”大漢豎起拇指,大咧咧向自己一指,與海鏡一碰杯,將酒仰首飲盡。 “云彤?難道是‘仁、智、義、信’四位獨行俠中的‘義薄云天’云彤?”海鏡起身抱拳道,“幸會。” “我才該說幸會!那年你抓住三大惡人,讓海瀾莊名聲大振,這事兒可是讓人們津津樂道的美聞!”云彤又發出一串爽朗大笑,二人重新落座,意氣相投,竟似久別的老友般聊了起來,喝至深夜,竟將十壇酒全數灌下。 最終,云彤醉得不省人事,口中嚷嚷著“酒逢知己,再來一杯”,一邊垂著桌案晃著酒杯。海鏡卻依舊清醒如常,一雙桃花眼在老板與老板娘身上掃動著,“老板娘,為我們準備兩間房。” “行啊,不過那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老板娘撩起一個嫵媚的笑,坐在海鏡面前,眼神落在海鏡腰間長劍上,“你那把劍,能殺人么?” 海鏡的劍十分奇特,是由竹子削成的,沒有劍鏜和劍脊,劍鋒看起來也不鋒利,猶如玩具一般。 看出老板娘眼中輕視之意,海鏡卻絲毫不惱,只是微笑著道:“那要看是什么人在用了。” 老板娘聽罷也笑起來,玉手緩緩攤開,手心放著兩把銅鑰匙,“內院第一二間房,帶他去吧。” 海鏡接過鑰匙,又從懷中掏出一袋碎銀塞入老板娘手中,“這是今天的酒錢和住店錢,明天你們別再收云彤的錢了。” 老板娘愣了愣,就見他架起云彤離開了大堂。 這時,那一直沉默不語的刀疤老板終于開口了,“妙意,他是海鏡本人?” 早晨那在客棧中吃飯的妙齡少女忽從暗處走出,腳步輕盈,玉指卷著肩上秀發,眨著一雙機靈的大眼睛,“谷主,他確實是海鏡。” 她眼珠一轉,吃吃笑起來,“至于那個逃走的家伙,則是雪蓮閣的二公子練子晴。他曾經敗在海鏡手上,一直咽不下這口氣……不過,其實他沒必要這么介懷,雖然海鏡只是海映星收的義子,功夫卻比他親生兒子海淵高得多。” 老板娘拍手笑道:“這天下果然沒有妙意不知道的事情。” “誰說的,谷主的事情我就不怎么清楚。”妙意噘了噘嘴,看向刀疤老板,也即是幽冥谷谷主風相悅。 老板娘恭敬地來到風相悅身前,拿出那張寫著“幽冥谷”的紙條,“谷主,前幾日聽您說起海鏡,沒想到他這么快就來了,甚至還如此向我們挑釁,真是太自不量力。” 風相悅輕哼一聲,“是否自不量力尚且不論,他確實與之前海淵派來的雜魚都不一樣,值得一會。” 他略微一頓,神色一瞬有幾分陰冷,“不過他竟敢在我面前幾次三番挑釁,實在是令人不快,我這就去試試他的斤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