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在跟墨水似化不開的光線下,她當年在他墻上亂涂亂畫的小女孩和賽車模糊成一塊,只有個界限不清的輪廓。 而現在在那個圖案旁邊,貼著門沿那塊地方有了別的印記。 路無坷盯著那個地方看了幾秒,而后從床上爬了起來,下床往那個地方走了過去。 越走近墻上刻的那個東西看得越來越清晰。 路無坷光著腳踩在瓷磚上,瓷磚冰涼的冷意直往腳底心淌,她慢慢走了過去,直至停在了那片墻前。 五個叉叉,刻的人似乎很用力,溝壑深深地凹進去,到現在里頭還殘余一些粉末。 她看著這五個圖案蹲了下來,伸出了手,指尖細細描摹。 沈屹西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看到就是這幅景象,路無坷沒在床上待著,不知道蹲在衣帽間門口那兒干什么。 她沒穿衣服,光著那一身晃眼的白蹲在那兒。 在那兒能是在做什么,不言而喻,沈屹西不用想都知道她在做什么。 房里沒開燈,沈屹西也沒過去開,直接往她那兒走了過去。 路無坷知道沈屹西出來了,摸著那五個叉叉,回頭去看他。 沈屹西過來后什么都沒問她,直接抄過她的膝彎把她抱了起來:“這腿才好了幾天?” 路無坷抱上他的脖頸穩住身子,去看他,直接跳過了他的責怪,問他:“墻上那些是什么意思?” 沈屹西直接給她弄床上去了,兩手撐她臉側,視線垂下盯著她。 路無坷這個磨人的,就是要讓他說。 “是什么意思?” 沈屹西抬了下下巴:“你問我我上哪兒問去?” 路無坷說:“問你自己啊?!?/br> 沈屹西哼了聲氣兒,從她身上離開上了床,把她捋到了懷里:“睡你的?!?/br> 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往后仰了下身子伸長了胳膊打開了旁邊床頭柜的抽屜,從里頭掏出了個什么東西。 路無坷趴在他身前,好奇地探頭去看。 沈屹西手里拿了個正正方方的東西,還沒一個巴掌大。 路無坷后頸枕在他胳膊上,被他圈在懷里,看清了那東西,是個絲絨盒子,色調是有點暗沉的深藍。 沈屹西直接打開了從里頭拿出一枚素白的指戒往她手上套。 不像別的男的,沈屹西一點兒儀式感都沒有,跟隨便往她手上套件首飾似的。 戒指設計簡單不繁復,卻很有品味,跟路無坷的無名指舒適貼合。 路無坷看著戒指,又去看沈屹西。 沈屹西也在看她手,見她仰頭朝她看了過去。 路無坷直白地問:“沈屹西,你這是在求婚嗎?”看著不像。 沈屹西笑了:“這算哪門子求婚?” “求婚再怎么著也得給你弄一堆聘禮不是?!?/br> 路無坷看了他一眼,轉回頭去了,看著手上的戒指。 沈屹西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路無坷問:“什么時候買的?” 沈屹西似乎擰眉細想了下,最后搔了搔眉心:“可能一年前?忘了?!?/br> 這枚戒指還是他之前跟許知意去珠寶店那會兒看到的,當時許知意是去給他那未婚妻選婚戒,沈屹西在旁邊百無聊賴地逛,這枚戒指很有眼緣地讓他看上了。 當時只覺得挺適合她的,她戴起來應該很好看,然后就買了。 那時候他們甚至還沒有和好。 “行了,”沈屹西兜著她后頸那邊手抬起來抓住她的手往下放,“都幾點了,睡了。” 路無坷這個不安分的,手被他抓下去了拇指還摳著無名指上那點異物感。 沈屹西感受到她那小動作了,給逗笑了:“難不成你今晚就摸著這玩意兒不合眼?” 路無坷不理他。 沈屹西說:“以后有的是大把時間給你瞧這東西,現在先把眼睛閉上,成不?” 路無坷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 以后有的是大把時間。 這不是一個沒有范圍的概念。 它是后面那很漫長的一生。 路無坷突然想起以前沈屹西說的話,他說,這輩子他就跟她生定兒子了。 沈屹西這人好像從來不會說謊,話從他這人嘴里說出來,都是有十足把握的,確定的。 他們早在這浩瀚俗世里有了糾葛,在后來漫長的歲月里終究還是狹路相逢。 本來啊,路無坷的命就是沈屹西撿回來的。 那年十三歲的她被十五歲的他從車輪底下救下。 從那天起,他們往后的日子里注定都是要糾纏的。 也是從那時候起,除了那個姓沈的,再也沒任何男的能讓路無坷去正眼瞧上一眼。 = 沈屹西是半個月后離開的ria車隊,對他退隊去干自己車隊這事兒ria的老板,也就是楊敞他父親對這件事表示大力支持。 本來當年沈屹西從賽場上退下來后就是沒打算干教練這活兒的,很多車隊向他發出的邀請都被他一一回絕了。最后還是楊軍浩跟他以前剛入賽車這行的師父有點交情,才把他這尊大佛給請到了自己隊里。 楊軍浩當時的意思也不是要把他一輩子綁ria里,只是想讓他沒重回賽場之前幫忙指導指導底下那幫兔崽子,他要是哪天嫌煩了或者想干自己的事兒了隨時可以走人,所以這會兒沈屹西要走了他們從上到下基本沒意見。 那個時候楊軍浩就覺得這小子是遲早有一天得回到他那賽場上去的,他身上那個野生般的狂浪勁兒當年出事后也沒見得被磨滅,有的人天生就是屬于賽場的。 就是這里頭有幾個是跟著沈屹西過來的,那會兒車隊解散后,那里頭的職業賽車手都面臨了如何抉擇去向的問題。 車隊要培養一個賽車手跟現在娛樂行業打造一個愛豆差不多,需要投入大筆的錢,所以車隊挑人的時候也格外謹慎和刁鉆,當時ria有看上了里面的幾位車手,那幾位都簽了這兒,有的當然是因為ria這個靠山算國內車隊里的佼佼者,簽了這個車隊后面的路好走,但也確實有些因為那點子情懷是跟著沈屹西來的。 所以沈屹西一走他們都嚷嚷著要跟上,但他們這堆人里頭除了齊思銘這個可以隨時抽身的經歷,其他都是跟ria簽了車手約的,也就是合同規定的年數內,他們都是ria的車手,得給這個車隊跑比賽,不然的話就得賠償一大筆違約金。 他們當時都嚷嚷的時候,沈屹西笑說:“都還讓人管著身呢,著急個什么勁兒。” 齊思銘這個隨時能跟著走的,裝模作樣地安慰他們:“再說也不一定能順利,等屹哥去拼個幾年,等靠譜了你們再來也不遲是不是?!?/br> 那會兒他們是在沈屹西酒吧喝酒,非得給他搞什么歡送會。 沈屹西聽了齊思銘那話了笑笑地踢了一腳過去:“別給老子唱衰,我話擱這兒了,只會成功,失敗那是個什么玩意兒。” “靠,教練你好他媽囂張!” “好他媽狂?!?/br> 他們這幫人里頭沒有比齊思銘認識沈屹西更久的,當時沈屹西那話說完后起哄的那幾個人多少都是帶點兒不相信的,除了齊思銘。 齊思銘知道沈屹西這人有多恐怖,他只要說了什么基本上就沒有他做不到的,他只要說了就會用十成十的力去干這事兒。 是天之驕子,也確實憑的自己本事。 那天晚上大家喝到了很晚,連一向跟沈屹西不太對付的邵司澤都十分給面子地捧了場,送了他一句賽道上見的話。 從那天開始,歸來。 = 兩個月后,一場著名的拉力賽在初夏拉開了帷幕。 這場可以說是萬人矚目的拉力賽以其讓人意想不到的路途艱苦和危險被人熟知,賽車將在柏油路、土路,沙礫路上進行比賽。這期間不管晴空萬里還是刮風下雨,比賽照常進行,大自然的力量最是讓人敬畏,一旦去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天象變化的影響會變得尤其大。 往年這場定在初夏的拉力賽便極其受關注,今年則是在往年的熱度上又多了一波熱度,因為當年某個極有天賦和實力卻因為在賽道上遭遇突發意外而落敗退場的賽車手重新回到了賽道上,這是這個人復出的第一賽,當然倍受關注。 而沈屹西作為一個還沒上賽道,因為重建車隊在此之前已經受到莫大關注的人對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感覺。 不管是論壇上熱火朝天的議論還是那些吸人眼球的新聞,都對沈屹西這人沒有任何影響,甚至第一天和第二天沈屹西跑得都不錯。 這趟比賽路無坷跟沈屹西一起過來了,除了齊思銘他們這些非來不可的,許知意這次也跟著一起來了,只不過他腿腳不方便不能奔波,也撐不了那么久,在這跟著耗著兩天后就先回去了。 比賽為期三天,其中共設有幾十處特殊賽段。 在第一天進行的土路賽段的爭奪,在此賽段內沈屹西拿下了全場第一。 但在第二天的沙礫路賽段上,沈屹西因為和就磨合了兩個月的領航員在配合上出了點差錯,在某個特殊賽段落下了致命的幾秒,被其他車隊領先,在第二天的賽段只拿下了全場第二。 第三天進行的是柏油路段,比賽地點是在一個多山大省,傍晚一眾車隊到達地點后紛紛各自到酒店休息。 路無坷跟著沈屹西連跑了兩天才知道賽車手有多不容易,她還不是個開車的,已經能感覺到渾身有些提不起勁兒,比她平時跳舞要疲憊一些,更不用說精神高度緊繃和cao作確保萬無一失的賽車手了,光是坐在賽車上顛個一兩個小時渾身都能散架。 只是讓路無坷很意外的是沈屹西這人回到酒店后居然還有興致壓著她弄了一番。 他們弄完的時候正好樓下的齊思銘給他們打了電話,說他在樓下遇到了ria車隊,他們也住的這酒店,讓他倆也下去一起吃晚飯。 沈屹西本來看路無坷奔波了兩天有點累,不想讓她下去折騰這么一趟,說給她帶上來,讓她在上面休息。 結果躺床上被子下露了半邊肩膀的路無坷嗆了他一句:“那你還動我?!?/br> 沈屹西撈過搭椅子上的衣服往上身套,眼角眉梢掛著吊兒郎當:“你動的還是我動的?” 這話說得路無坷啞口無言,沈屹西瞧著她那副被堵住了的樣子一陣悶笑,又問她:“去不去?” 路無坷說去,沈屹西也就由著她了。 男的收拾起來要比女的快得多,在旁邊看她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衣服,路無坷今天穿了件無袖束腰長裙,布料襯得她皮膚白得扎眼。 沈屹西看她就想穿著這么件裙子下去:“你就穿這么點兒?” 路無坷疑惑回頭看他:“現在是夏天?!?/br> 沈屹西看著她往外走,也沒說什么,隨手撈上了件外套。 齊思銘他們去的酒店對面一家大排檔吃的,這幫人吃飯從來不喜歡往高級的地兒去,就喜歡這種煙火氣濃的,啤酒瓶蓋子一磕咬上幾口rou。 路無坷和沈屹西去的時候齊思銘他們已經在喝了,他們給他倆留了兩個座,連一塊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