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她腳步頓了下,很快伸手拉住了沈屹西。 沈屹西順勢停了下來,回頭看她。 路無坷死死地盯著那頭的人看。 沈屹西注意到她的目光,順著她的視線偏頭望了過去。 某張散臺窩了個邋里邋遢的人在那兒。 沈屹西這么一瞧,再加上路無坷這反應,他也立馬認出是誰了。 路無坷說:“路智遠。” 沈屹西移開了眼,往里頭揚了揚下巴:“到里面去。” 路無坷能聽出沈屹西話語里那股不爽和厭煩,跟幾年前見到路智遠在她臉上甩下的那巴掌一樣的情緒。 沈屹西說完就想走了,卻被路無坷拉住了:“沈屹西,我去和他談談。” 沈屹西微皺眉回頭看她,明顯不同意。 但和她對視了幾秒后,他偏過頭,最終轉了回來,只有一個要求:“這次人動手了必須給我躲。” 路無坷難得這么乖:“好。” 就這乖樣再加上她那張無害的臉,任誰看了都得給她那張臉騙了。 但沈屹西知道她這德行,他簡直給她弄得沒脾氣,氣笑了。 他俯身,靠上她耳邊:“就拿這套唬我是吧?” 路無坷知道他吃她這套。 她耳朵發癢,有點想抱他,但是忍住了:“是啊。” 燈光光怪陸離,在這片晦暗不明的光線和人聲鼎沸里。 沈屹西唇狠狠親了下她耳垂:“老子還真他媽吃你這套,今晚床上別忘了使使。” 這人都還在旁邊等著呢,他就公然開黃腔。 但路無坷也不是個害臊的,她睫毛輕顫了顫,食指勾上了他手指,下意識的動作。 沈屹西給她磨得不行。 她把想要他抱她這點情緒通通告訴他了。 以前在一起那會兒她也沒少這樣,真是應了她奶奶那句話,她其實很會撒嬌。 愛抱愛親,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很喜歡給他碰。 沈屹西故意逗她:“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多不好。” 他起身,下巴往路智遠那邊示意了一下:“趕緊把那事兒了了。”一聽就沒什么耐心。 路無坷看了眼他往前面走的背影。 服務生剛在旁邊不該看的都沒看,這會兒也不知道是跟著老板走還是跟這位小姐走。 路無坷視線從沈屹西身上收了回來,開了口:“給他上酒吧,我結賬。” 服務生知道她的意思,連忙點頭:“行,那我去端酒了。” 人離開了路無坷抬腳往路智遠那兒走了過去。 路智遠估計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坐那兒看舞池看得津津有味,路無坷過去的時候他都沒發現,直到路無坷在他對面坐下。 路無坷坐下后才發現沈屹西在她不遠處的桌子那兒坐著,見她看了過來,他示意她干自己的事兒。 這一瞧就是不放心,留了個心眼。 路智遠余光里注意到對面有人坐下來,轉回了頭。 父女倆已經五年多沒見過面了。 身體里留著一半同樣的血,卻在五年沒見的情況下雙方見面后都無動于衷。 路智遠一瞧是路無坷,開口尖酸又刻薄:“喲,這不我那便宜女兒?五年沒見了居然還認得出你爹?” 一起在同個屋檐下生活的那二十年,路智遠這位父親教給路無坷最大的道理大概就是把垃圾當空氣。 而路智遠對她從來也是如此,女兒的生活他不聞不問,一點兒都不關心,唯一的交流大概就是回到家里看不順眼罵幾句。 他們幾乎跟陌生人沒有任何區別。 正是因為如此,路智遠每次一張口對她說話便是尖銳又刻薄的言語,但路無坷向來不會被這些刺激到。 她沒有什么感情地問:“你來這里做什么?” “做什么?”路智遠跟聽到什么笑話似的,伸出了自己那截斷掉的小拇指,包扎的紗布上滲出了紅。” 他跟感覺不到痛似的,眼睛睜得很大:“你覺得我還能找你做什么?你以為我不知道那警是你報的,啊?你爸都這樣了,你不送錢過來你報警!” 他嗓門很大,甚至吼過了音浪,引得周圍幾桌人都看了過來。 路無坷卻一點兒也不受驚:“路智遠,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幫你報警已經是仁至義盡。” “路無坷,你他媽還知道你姓什么嗎?”他嗓門忽高忽低,這會兒跟劊子手似的想用原生家庭綁著她,殘忍卻又現實,“你姓路,你再怎么討厭老子你也改變不了你是老子女兒的事實,你就是得養我一輩子,跟我談仁至義盡就他媽拿錢給老子。” 原生家庭是個感情很復雜的東西,它可能是一個人的避風港,也可能是一個人的牢籠,不管是好是壞,它都是你沒辦法否認的一個事實,從出生就注定的,要一直跟著你的。 路無坷很不幸是后者,但她又很幸運地沒有受到很大影響,因為奶奶和mama。 她們把她保護得很好,幾乎不會讓路智遠傷害到她分毫,路智遠這個人在路無坷的生命里幾乎是可有可無。 她說:“我為什么要給你錢?” “路智遠,你養過我嗎?” “你給過我奶奶mama錢嗎?” 她一口氣說了三句話,看著路智遠:“你沒有,所以憑什么要我養你。” 路智遠這急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了這種刺激,眼睛里有紅血絲,話語格外諷刺:“還敢跟我提你媽是吧?你跟撞死你媽的那家人搞在一起了!去給弄死你媽的人cao,你還敢跟我提你媽,在這兒當婊子還他媽立什么牌坊!” 早在路智遠能找到這兒的時候路無坷就知道他是知道沈屹西這個人的了。 她早料想到他會有這么難聽的話,卻沒想到在他罵出來的那么一瞬她還是一愣。 路智遠還在罵,唾沫橫飛:“你跟的那男的是誰啊路無坷,他姓沈!就把你媽撞到連身體都拼不起來的那一大家子,你良心過得去嗎路無坷,你媽九泉之下都在罵你了你知道嗎?你不配提你媽。” 路無坷桌下抓著手包的手逐漸收緊。 服務生上來送酒,路智遠還指著那頭的沈屹西罵:“你知道我怎么知道這小兔崽子的嗎?兩年前一張報紙上,這人也算是惡有惡報,車上出事了上了報紙,我才知道原來你搞的原來是這家人的小子啊,對不起你媽的到底是誰啊路無坷,是你,跟搞死你媽的人搞在一起!” 路無坷卻倏地站了起來,抓過剛放上桌的酒潑了過去。 “不關他的事!” 路智遠驟然被潑了一臉酒,火氣噌地一下冒了上來,爆了句粗話就要站起來打人。 旁邊的男服務生眼疾手快地把他攔住了:“您消消氣!有話好好說,我們這酒吧禁止鬧事的。” 路無坷看著他:“還有,你別想從我這里拿到一分錢。” 路智遠隔著人指著路無坷痛罵:“路無坷,你他媽個賤種。” 路無坷沒在原地停留。 她聽了沈屹西的話,這次路智遠上來打人,她要躲著。 結果她剛轉身沈屹西就沖到了她面前,拽著她往后一扯。 路無坷看到了他咬緊牙的側臉。 路智遠看見他人,火氣一下子轉移到他身上了,各種臟字詛咒從他嘴里蹦出來,就差把沈屹西咒進十八層地獄。 沈屹西完全不受他這些話影響,氣也只是氣他又想動路無坷,他吩咐了很快趕過來的保安:“把人扔出去。” 說完在酒吧鬧起來的一陣sao亂中他轉身拉著路無坷走了。 沈屹西能感知到她身上的情緒,帶她去了最近的洗手間。 洗手間里沒人,空氣沉默著,包括他們兩個。 路無坷臉色有點蒼白,沈屹西也沒說話。 路智遠那番話把橫在他們兩個中間的那道坎直接打碎了,把路無坷那日夜沒辦法放下的東西直接殘暴地撕開在她面前。 路無坷上前,雙手環上他腰,眼睛埋進了他肩頸里。 第73章 路無坷抱著沈屹西不肯動。 沈屹西隱忍地咬了咬牙,為了讓她抱得舒服點, 箍住她的腰把她抱上了洗手臺。 路無坷緊緊摟著他脖子, 眼睛都沒抬起來一分。 洗手間里一陣死寂,她沒吭聲。 沈屹西一邊手摟著她腰, 一邊捏了捏她后頸:“路無坷,他那番話你覺得有理兒?” 路智遠說對不起她媽的是她,跟仇人的兒子都能搞到心安理得。 五年前讓他們兩個分手的那條導火索從來沒熄滅過。 它茍延殘喘在這度秒如年的五年里,卻又生生不息。 死命把人拽進泥沼里不讓人好過。 聽見沈屹西問的那話, 路無坷卻遲遲沒開口。 沈屹西心里壓著股躁郁, 要說這五年來他完全沒不爽過是不可能的,兩人之間這道她跨不過的坎五年前他就想去解決。 可那時候年輕氣盛, 她不留情面地鬧分手,他挽回無果也決絕而去。 事兒沒翻篇它就永遠是個不定時炸彈,此刻他們又兜兜轉轉回到了五年前, 那問題又再次血淋淋擺到了他們面前。 只要一刻不解決,他們之間就會有無數個五年。 路無坷像只是靠在他肩上發呆,許久過后, 她開了口:“沈屹西,你覺得我有病嗎?”